《小团圆》李雅茹

1、第 1 章

　　2024年的元旦之夜，波音737的客机划过首都机场上空，机舱广播结束后大多数人已经靠着头枕进入到接下来9个小时的睡眠当中。Jessie的座位是靠窗，窗外早已经看不见陆地，外面黑成一片，似乎只有飞机尾翼的灯在不停闪烁，身边的小崽崽早就迫不及待的打起了呼噜。孩子才2岁多，下午跟着妈妈坐飞机从成都到北京，晚上等待凌晨的飞机飞往法兰克福。他早就熬不住了，在机场就是吊在Jessie的脖子上耍赖不走非要抱。好不容易上了飞机安定之后，小家伙就安安心心睡了起来。至于睡醒以后，他所熟悉的环境已经完全发生变化，这些都不在他那颗小小脑袋的F围内。
　　2017年的时候，Jessie也是乘坐同一个航班，晚上飞机到北京，再从北京飞到法兰克福，从法兰克福这个德国最大的交通枢纽中心，飞往德国最北端。当时她还记得，北京机场凌晨的人已经很少，所有店几乎已经关闭，但是机场内竟然有可以唱歌的小KTV，扫码缴费几十块，大概可以唱个半个小时。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做甲状腺切除手术，嗓子还是很好用，等待飞机的时间太无聊，她花了几十块在那个隔音良好的玻璃间内唱了很久的歌才上的飞机。
　　行李早已经在国内打包好3周之前寄到了汉堡，曾经的一个同事家里。这个同事Jessie并不熟悉，还是厚着脸皮说明了原因，央求对方能暂为代收一下。她联系了一个中介，在两周以前已经租好了房子，但房东的房子要到下一周才可以腾出来，所以在这之前她跟儿子还需要住在外面的酒店。在德国，很多事情都需要按照计划来，不像中国，当天租房子就几乎能拎包入住，在德国alles in ordnung，所以什么事情都需要提前预订安排。
　　夜已经很深了，到法兰克福是当地时间早上6点多，还需要转机到汉堡，中间只有一个多小时。以前她第一次来这里转机的时候，就没有赶上下一班航班。当年的经验仍然还在，多了一个孩子始终会落下速度，路过各路检查的时候，她用半生不熟的德语和祈求的眼神，检查人员看在怀里拖着个孩子的份上，优先让她通过排队安检，最后终于赶上了去汉堡的飞机。
　　早上的8点半，飞机落地汉堡。走出机场大厅，jessie一手拉着行李箱，背着书包，斜挎着一个17年从杜塞尔多夫买的lv水桶包，另外一只手将儿子抱在怀里，没有人来接机，她也是提前已经在机场租好车。费了半天的劲，终于找到停车的位置，在车里给儿子喂完奶粉后，车子缓缓的从机场停车楼开出，汉堡，德国最北的港口城市，天空依然湛蓝。她对自己说，我再也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