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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彼岸花下的罪孽·风雨欲来(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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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如墨。
孤鸦在夜空中哭啼,嘶哑的声音不断徘徊在城市上,雾气弥漫着,掩去了明月与星辰。
大钟沉闷地,发出十二声悲鸣,划过夜幕,打破了无际的寂静。
漆黑的房间内,男人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青筋暴起。身侧,一叠叠凌乱的纸张四散着。
成股的汗水从额角流下,打湿了风尘仆仆的西装,裹着创口贴的手指不停发着抖,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透出的丝丝血迹。
他静静看向窗外,眼里望不清具体神色。
应该庆幸的,不是吗?
运气还算不错,对吧?
他这样想着,嘴唇却不断颤动。
一滴晶莹的泪就这样滑落下来,晕染开一片水渍。
宛若,一朵盛放的彼岸花。
……
—
清晨,机场。
藤原樱奈拉着行李箱,穿梭在人山人海的机场内。黑镜框压在鼻梁上,掩去了五官的明艳,隐约地瞥见镜框下独特的绿眸,一头棕发呈大波浪状,随风同黑色的大衣衣角飘动,亮眼而高贵。
突然,女人耳朵上的蓝牙耳机闪起了光。
“怎么了?”
她扶了扶蓝牙耳机,接通电话,同那头的人说到,脚步未曾停歇。
那边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像是刚睡醒没多久:“唔,听说你回日本了,关心一下嘛。”
关心吗?
藤原樱奈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
我信你个鬼。
女孩侧身躲过推着推车的工作人员,专挑人少的地方,压低了声音:“真的,你的话还不如琴酒的子弹可信,毕竟琴酒的枪不会骗人,要死也死得干脆点。”
减缓步伐,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
“你,说,对,吧?贝,尔,摩,德。”
“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贝尔摩德丝毫没有生气,她对波尔多的忍耐度一向很高,话语中甚至带上了怀念,“唉,还是想念四年前的你啊,虽然挺冰冷无情,但逗起来可比现在……”
“有话就直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
藤原樱奈满脸嫌弃地打断,走出机场大门。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贝尔摩德换上说正事时的语气,虽然还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感觉:“那位先生,对你提前回来这件事可是很不满啊,毕竟四年前那事闹那么大,不放心也是情理之中……所以呢,接下来你可能得跟琴酒忙乎一段时间。按理说应该由琴酒来通知你,不过看在我们关系这么好的份上,提前跟你说一声,够仗义吧?”
如果最后,女人的声音没有变得幸灾乐祸起来,信服度可能更高一些。
“……哦,那你说晚了。”
藤原樱奈面无表情地看着停在路边的黑色保时捷,和靠在车上吸烟的银发男子,手一点点攥紧了行李箱。
远远传来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少女木着脸,脱口而出的怨言被巨大的声响淹没。
“还有仗义个毛线,老娘现在就跑路,拜拜了您嘞。”
“哈?不是,你等——”
琴酒那里,神经病才愿意待。
一点不开玩笑,不管银发男子看没看到自己,藤原樱奈挂断电话,丢下行李箱转身就跑,背影像一只逃命的鹿,丝毫不含糊。
银发男子瞬间掐断了手中的烟。
……
“砰!”
琴酒黑着脸上车,然后恶狠狠地甩上副驾驶的门。
驾驶座上的伏特加和后座的藤原樱奈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
“不就是跑了两步嘛,又没成功,生什么气啊。”藤原樱奈小声嘟囔着。
伏特加额头冒出了冷汗。
祖宗你快少说两句吧,没看见大哥已经去够枪了吗?
不会要在车里见血吧?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望向琴酒,却见银发男子只是握了握枪,并没有拿出来,眼中像是压抑着怒气一样,发现伏特加在看他,狠狠一眼瞥了过去。
伏特加又是一颤,立马扭回头,专心看路。
藤原樱奈见琴酒不搭理自己,也不自找没趣,头斜靠在车窗,连要去哪儿都不问,闭眼假寐。
准确地说,是闭眼和脑海里的系统吐槽。
「芝芝,你说那个老家伙是什么意思啊?没事把我和这个瘟神绑一起干嘛?烦死了。」
淡淡的机械声响起,似乎还带着一声冷笑。
「他们能安什么好心?无非就是怀疑试探那几样,四年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听到熟悉的时间,藤原樱奈不觉一愣。但在察觉出芝芝言语中的戾气后,她失笑道:「你还是这么讨厌组织啊。」
废话。
芝芝想起四年前就气得发抖。
捧在手心里这么多年的女孩被破组织弄成那样,傻逼才能忍下去。
她可没有当傻逼的癖好。
「你难道喜欢?」
藤原樱奈难以置信地说:「卧槽我又不是傻逼。」
……难得的默契。
「况且老娘还等着在组织坟头蹦迪的那天呢!喜欢这里?!芝芝你别侮辱人!」
「的确,毕竟这里大半都是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也别侮辱猪和狗!」
「……」
还真是没心没肺。
芝芝没忍住轻笑一声。
听到那声淡若无闻的笑声后,藤原樱奈陡然松了口气。
哄人也太特么难了。
……
终于,车缓缓停了下来。藤原樱奈睁开眼的一瞬间,还没适应光线,伏特加便递来一张蓝色的票和一个钥匙,同时琴酒冰冷的声音传来。
“你先住在这里,组织给安排的住处。这两天随便你去哪里疯,但下周三,任务必须来,内容回去看短信,至于如果这次任务没成……”
一个冰冷的东西顿时抵住了藤原樱奈的额头,淡淡的火药味缭绕在鼻间。
琴酒冷笑一声:“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藤原樱奈等了一路,最终等来个没什么毛用的威胁,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哥们你特么还真是来送我回家的啊?
最近这么清闲的吗?
“知道啦。”
只是顿了两秒,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平静如常的藤原樱奈接过船票和钥匙,拖长尾音,笑眯眯地用一根手指推开枪,还抽空推了推眼镜:“那就下周见了!”
话毕,藤原樱奈拉了拉衣服,推开车门前,又朝他们笑了一下。
与琴酒的冰脸形成鲜明对比。
然后在转过身的一瞬间翻了个白眼。
伏特加看着踢着石子、一蹦一跳的少女,憋了又憋,还是有些犹豫地问:“大哥,她是谁?组织里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性的人啊?”
琴酒垂头把玩着手中夺去无数人性命的枪,没有回话。
伏特加不敢再问,连忙发动车子。正当他以为琴酒要沉默一路时,银发男子忽然开口了,声音一贯的无情,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
“她的代号,波尔多。”
哦,原来是波尔多啊。
波……
等等!
谁?!
黑色的古董保时捷猛地顿了一下。
—
「呦呵,组织这是有钱了啊!」
藤原樱奈看着一排排独立别墅,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里环境静谧,都是西欧风小别墅,每栋甚至还配置着一个小院子,阳光温柔地为别墅铺上一层金纱,像是童话里的油画一般,美得梦幻。
其实这里的建筑并不能称是常规的别墅,要比那小很多,但胜在装修得当,大多都只有两层的建筑看来也格外出彩。对于一个人来住的藤原樱奈,刚刚好,她自然也十分满意。
芝芝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
「有没有可能,那群傻逼是怕你不高兴再来闹?」
自从四年前藤原樱奈性情大变,就因为组织只在国外给她安排了一间小公寓,藤原樱奈硬是在一个月内,先后打破了波本和贝尔摩德的最高消费记录,凭一人之力拖垮组织的经济发展,和以前勤俭顾家的形象截然不同。
组织倒是也想派杀手解决,但在面对波尔多一人顶十人的完成任务速度下,还是犹豫了。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吃点小亏也无所谓——说到底还是商人思维占了上风。
更何况一般的杀手还打不过波尔多,就干脆随她去了。
也是组织内独一份的待遇。
当然,如果日后波尔多没有了利用价值,组织肯定不再手软,虽然一般人确实打不过她,但组织里多的是“非一般人”。想杀她,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
「那也还是我厉害嘛。」
藤原樱奈在自夸这方面从没输过。
“但说真的,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啊……”
望着越来越长的道路,少女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慢慢停下脚步,喃喃自语道。她顿感不妙,犹豫了一下,扭头走到大门口,微微抬眸,看向门牌上的编号。
23号。
“……靠。”
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不死心地举起钥匙,仔细瞅着上边的号码。
6号。
呵。
藤原樱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视野范围内恰好是对面围墙上正对大门的摄像头。
「芝芝你绝对是故意的。」
越往深走,别墅号码越靠后,也就说明她已经走过17栋了,别人还行,但你告诉她观察力一等一棒的芝芝没发现?
哄鬼呢?
不对,鬼都不信。
芝芝确实早就发现不对了,不过秉承着“逗藤原樱奈的机会遇一次少一次”的原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闭口不提。
芝芝语气真诚:「我说我光顾着欣赏风景没看见你信吗?」
藤原樱奈假笑:「我说我不小心刀个统你应该不介意吧?」
当然信、不介意……个毛线。
藤原樱奈拖着行李箱就要往回走。
不能走。
突然,毫无征兆地,一阵强烈的异状席卷,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不知怎么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走。
坚决,不能走。
她停下了脚步。
这个感觉……
一阵清风蓦然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落在地上的旭日残影不禁摇头晃脑。
感受着熟悉的气息,藤原樱奈的眸色越来越深,镜片下的眼露出刺骨寒意。
半晌,一声极轻的笑声响起,宛若一阵若有若无的风掠过水面,长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漾起了层层水纹。
确实,走不了了。
藤原樱奈直接气笑了。
——这踏马明明是加班的气息啊!!!
她愤愤地瞪了眼23号,心里默念着“不来的来不了该来的躲不掉”,努力心平气和道:「芝芝,你有没有兴趣,赌一场呢?」
赌?
芝芝收起笑意,眯着眼打量23号和对面正对大门的监控。
原来如此。
实在是太了解藤原樱奈了,她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倒是,也并非毫无可能。
粗略推断了一下胜率,芝芝懒洋洋地说:「随你。但是好心提醒一下,如果失败,可能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藤原樱奈一脸无所谓:「唔,我觉得赢的可能性很大诶。」
生气归生气,该自信还是得自信。
芝芝对此毫不意外。
「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