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yuun

7、第六章：楚鸾

　　楚王府。
　　楚鸾从马场回来，刚换下一身的衣服，远远就听见书房里父母的讨论声。
　　楚天南皱着眉头：“皇上刚刚下诏要给鸾儿跟秦家淮公子赐婚，我实在是想不通这是什么意思。”
　　明珠一脸不可置信：“你说……皇上给鸾儿赐婚……还是跟秦家阿淮？”
　　“据说圣旨昨天就下了，今天才传到我耳朵里来。”
　　直到看到楚天南叹着气点头，确认了这一消息的真实性，她才捶着桌子：“这叫什么事儿啊！我们楚家就鸾儿一个女孩，皇上怎么能……”
　　他们并非不喜欢秦淮，相反，他们倒是挺喜欢这个孩子，外向活泼。不过，喜欢归喜欢，若是让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他，二人还是颇有微词的。毕竟秦淮的名声也就摆在那里了。
　　楚鸾一听这事，如同那日秦淮知道自己被皇上赐婚时的反应一般，也是瞬间炸了毛，猛地推开书房的门。
　　“你们说什么？让我，跟秦家那个草包结亲？”楚鸾指着自己，看着双双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父母，气得就差破口大骂了，“皇上到底怎么想的，非得给他指婚，他每天在外的莺莺燕燕那么多，家里如果还有个正妻，他应付的过来吗？”
　　侍女萱儿赶紧跑进来拉着她的手劝道：“小姐您快别说了，这是皇上下的诏，你这样议论要是被传出去了，免不了落人闲话。”
　　楚鸾倒是不在意这些，大大咧咧一挥手恶狠狠道：“你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吗？我还怕他们的闲话？再说了，整个冀州，谁敢说我闲话我就把他揍成别人嘴里的闲话！”
　　萱儿也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便也不再接话。
　　楚天南走过来说：“鸾儿？你都听见了？”
　　“你们说那么大声谁听不见啊？”楚鸾委屈极了，说起话来也没轻没重，“皇上明明才不到五十岁怎么就已经老糊涂了？！”
　　楚天南一听这话，吓得赶紧四处张望，确认没人偷听以后才连忙让她闭嘴：“鸾儿，你太放肆了！天子也是你我所能议论的吗？”
　　楚鸾看着自家爹爹这个严肃的样子，越想越生气：“那我能怎么办？我一想到以后要跟那个纨绔公子一起生活我这心里就憋得慌！我现在只想揍他一顿好出出气！”她一拍桌子，转身就走，还不忘吩咐萱儿：“快去备马，我要去秦王府！”
　　楚王妃明珠在身后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头。
　　明珠摇摇头：“终究是女儿大了管不住。”
　　楚天南安慰似的摸摸她的背，无奈道：“要我看，鸾儿这性子也该收一收了。如今这世道，她这急躁又大大咧咧的性子，若是个男子也就罢了，偏偏她是一介女流，还是身份尊贵的楚王府嫡长女，将来定会遭人诟病，到时候我只怕是皇上都会容不下她！”
　　明珠也是大家出生，自幼饱读诗书，这其中的门道她也略知一二，因此自然清楚楚天南不是在危言耸听，便认同地点点头：“只要为了鸾儿好，全听王爷的。”
　　她又补充道：“眼下她去了秦王府，要不要派人阻止她？”
　　楚天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觉得还叫的住吗？让她去罢，自然会有人好好收拾她！”

　　楚鸾刚出门，她弟弟楚司就叫住了她。
　　他是楚王府的嫡子，楚天南对他要求极高。《左传》《论语》这些自然是不用说，天文算数等也需要学习一些。可惜他是个蠢笨的，学起东西来总比同龄的孩子们要慢一拍。不过好在他刻苦认真，倒也深得先生们喜爱。
　　此时他刚从教书先生家回来，虽然一脸的疲惫，但还是好奇问：“姐，你干嘛去？”
　　楚鸾没好气边牵马边答：“还不是因为秦淮那个小祸害！肯定是他想恶心我，皇上听信了他的谗言才做了这糊涂决定，要给我们二人赐婚！”
　　楚司如今才十三岁，正是爱玩的年纪，秦淮又是京城乃至整个冀州出了名的“会玩”，因此，他并不讨厌姐姐嘴里的这个“小祸害”。
　　他眨巴着眼睛，趁着楚鸾上马的时候耐心劝道：“也不一定是淮哥哥故意的，说不定这就是皇上的安排呢？”
　　楚鸾自然是不信：“怎么可能！整个京城……或者说整个冀州，没几个人不知道我跟那小祸害势不两立，皇上乃是一代明君，又怎会做这糊涂决定？”
　　虽然楚鸾嘴上说着跟秦淮势不两立，却也不过是少年人之间的打闹罢了。她自小就是男子气性，不爱大家闺秀都钟情的琴棋书画，反而去跟着韩虑他们骑马射箭，纵马长街。而秦淮呢？不爱读书习武也就罢了，还闹出不少笑话来。私塾跟校场没有他的身影，但斗蛐蛐儿，打架跟逗花魁可是样样都少不了他。
　　秦淮、赵岐跟楚鸾三人自幼一起长大，虽说楚鸾嘴上说着讨厌秦淮，但无论是谁在背后议论辱骂秦淮，楚鸾都会在第二天偷偷揍得他们亲娘都不认识。
　　因此，这次赐婚，她不单单是因为觉得秦淮是祸害才抗拒这场婚事，更是有点害羞。
　　毕竟他们都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玩伴，平常小孩子之间玩玩过家家当爹爹阿娘什么的，大人们也都一笑而过了。如今都已经是十七八岁的人了，再提起这些事情总会害羞。
　　就像楚鸾，虽然被人称作“楚家小霸王”，但内心仍然是个小女孩，也会有些许羞涩。
　　她不再理会楚司的念叨，一声长“驾”，健壮的骏马载着她飞驰而出。
　　楚鸾一路骑马跑的飞快，生怕跑慢一点下一秒就要被逼跟秦淮成婚了一般。
　　不过这路上还是出了岔子。

　　她策马经过一个巷子口时，瞥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乞丐在明目张胆地调戏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楚鸾从小就秉承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理念，这好不容易有了英雄救美……不对，美救美的机会，她怎会置之不理？
　　她当即跳下马，朝着那男人瞪了一眼，故作高冷地道：“滚！”
　　那男人见又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心中正沾沾自喜，还想着最好能左拥右抱，让他一个单身穷鬼也享受一下这人间极乐。但当他看清来人的模样之后，瞬间吓破了胆，连忙跪地求饶。
　　楚鸾满意的点点头，没想到自己这名号在外边还挺好用，忍不住笑出声。她正准备叮嘱那姑娘几声，却又想起来自己要去办的正事，又忍不住生气了，连带着语气也变得不好：“你一个女孩子，不要独自在外走，我们阻止不了他们的恶，那就只能多一分谨慎。”
　　她没理会那姑娘的道谢，自顾自地飞身上马，直奔秦王府而去。
　　秦王府的守卫们都认识她，连忙叫来了管家将她迎了进去。
　　秦王妃方雅一见是她，连忙赶过来握住了她的手：“鸾儿你来啦？快来陪我看看我这院子里的花儿！”
　　换作平常，楚鸾是很爱亲近方雅的，只是如今有要事在身，她不得不拒绝：“伯母，我今天是来找秦淮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他不在家吗？”
　　楚鸾原本以为他又去群芳楼听曲喝酒去了，却不料方雅答道：“那你这来的不巧了，他准备去岳州，今天一大早就出发了。他没告诉你吗？”
　　“岳州？”楚鸾疑惑道：“他去岳州干嘛？”
　　方雅一听就笑了，握住她的手更紧了：“这不是皇上给你们二人赐婚吗？我在家定你们成亲的黄道吉日，他就想着去岳州你外祖父家知会你外祖一声，告诉他他唯一的宝贝外孙女儿要成品喽！”
　　楚鸾听完差点没在心里骂死秦淮，但看在方雅如此兴奋的面子上终于还是忍住了，只得强颜欢笑道：“哈哈……哈哈，那既然是这样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伯母啊！”
　　方雅正准备说“还叫伯母啊？是不是应该改口啦？”，但一想他二人还未正式成亲，自己这样也是突兀，只得把嘴边的话吞进肚子里，继而笑道：“行，那你下次过来记得提前知会我一声，也好让我做做准备，以免像今天这样，秦淮都不在家，倒让你一个女孩子跑了空！”
　　楚鸾敷衍地“嗯嗯”了两声，赶忙跑出去驾马回家收拾了两件衣服跟行李，拿上一把匕首，不顾弟弟楚司的疑问，又赶紧驾马赶往岳州。
　　方雅说秦淮是走的水路。水路不确定性因素太多，自然没她驾马走陆路快，楚鸾确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会比他先到达岳州。
　　倒是萱儿欲哭无泪，不知道小姐拿着衣服盘缠去哪，反正是又把自己给丢下了。

　　此时的秦淮还正在客栈歇脚喝酒，压根不知道他即将又要面对那个他所谓的“母夜叉”。
　　他吩咐小二倒来店里最贵最好喝的酒，他一口灌下去，喝完还吧唧了一下嘴，好像没尝出什么味道来，他又接着喝了一杯。
　　这酒烧得他龇牙咧嘴。他偷偷附在舒渊耳边道：“好难喝，还不如楚鸾那个母夜叉从韩家偷来的美酒。”
　　“好啊你个死秦淮，居然躲在这里，害得我一顿好找！”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淮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脑袋就被一把按在桌子上，双手被反扣在后腰，动弹不得。
　　舒渊正准备反射性地拔刀，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瞬间蔫了，赶忙退到一边不说话，生怕害到自己似的。
　　秦淮叫道：“舒渊你个吃里扒……啊！！”手被扣得更紧了，秦淮忍不住叫出声来。
　　他转了转眼珠子才看清这人居然是楚鸾。他没想到楚鸾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因此压根没把那个声音跟她联系起来。
　　秦淮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母夜叉，你怎么阴魂不散，到了岳州你怎么也跟着过来打我？”
　　不等楚鸾答话，他又装模作样叫道：“啊哟啊哟，没天理啦！！打人啦！！快去报官把这个泼妇关进去教训几天！”
　　楚鸾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秦淮，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一天到晚只会叫叫叫，你是尖叫鸡吗？”
　　因为常年受他所“熏陶”，因此楚鸾的嘴也是出了名的京城第二毒。秦淮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反抗这才挣脱出来。他吃痛地甩甩手腕：“不是你，你吃什么长大的啊，力气这么大！”
　　他又转身教训起舒渊，拎着他的耳朵骂：“你也是个吃里扒外的，你家公子都性命不保了你还选择明哲保身是吧？我回去就把你换了，把你送到宫里去当舒公公去！”
　　舒渊挣扎着叫着“疼疼疼，公子我错了……”
　　楚鸾看着这一幕，笑得肚子痛：“你们两个是活宝转世吧？”
　　过了一会儿她喝了口水休息了一下才质问道：“我累死了一匹马才赶上你！秦淮，你给我实话实说，你突然来岳州，也没跟我还有赵岐商量，到底是想干嘛？”
　　秦淮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坐下来慢悠悠说：“你既然都跟过来了，说明你已经从我娘嘴里知道了，那还问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