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yuun

2、第一章：赐婚

　　皇城，秦国公府。

　　“什么？皇上要给我赐婚？还是跟那个什么楚鸾？！”
　　秦淮正在书房练字，听到心腹舒渊特意来告诉自己的这个小道消息之后，吓得手一抖，墨汁打翻在桌上，将雪白的宣纸染成了一片黑色。
　　他顾不上整理桌子，放下笔，气愤地道：“舒渊，你说皇上安的到底是什么心？他究竟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为我好还是存心想害我？！”
　　舒渊没敢接话，秦淮自顾自地踱着步，嘴里念叨：“他难道不知道那个楚鸾有多可怕？简直就是一个泼妇！琴棋书画没见她认真学，骑马射箭打架倒是样样少不了她！我要是真把她给娶回了家，还不得天天被她指着鼻子骂，一天打一顿？！”
　　舒渊“战战兢兢”开口：“少爷您……您可以还手……”
　　“还手？”秦淮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揪着他的耳朵怒骂道，“你叫我还手？舒渊你还是个男人吗？你不是男人我还是个男人呢！打女人成何体统！多有损我们秦家面子！”
　　舒渊捂着耳朵连连叫疼，秦淮才松了手，气的坐到了凳子上，抚摸着胸口压惊，自言自语道：“况且我还不一定打得过她……”
　　舒渊想“将功折罪”，连忙给他端来一杯水，秦淮一饮而尽，却还是被气得不轻。
　　“公子，你先别担心，我听说那楚小姐也不同意这门婚事，在跟楚王爷闹呢！”
　　“当真？”秦淮见舒渊认真地点了点头，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她是真的暗恋我，想嫁给我，万一到时候就我一个人不同意皇上岂不是要判我一个抗旨大罪？”
　　秦淮说着，才想起来已经被墨水染透了的宣纸，连叫不好。
　　——可以已经晚了，墨水都快干了，大半张宣纸被染成了一片一片断断续续的黑色。
　　秦淮欲哭无泪——这可是赵岐那小子送给自己的全冀州最好的宣纸，要自己写字送给他的，现在成了这样，他绝对会一掌把自己拍成烂黄瓜的！

　　刚过新年，天气还算暖和。祁若拿好防身的小刀，简单穿了一身青色长裙出了门。
　　“秦国公府……”
　　她抬头看向匾额上那几个闪闪发光的大字，轻声念了出来。
　　那秦淮行踪不定，终日混迹于青楼赌场，要想接近他，就必须先想办法混入秦王府。
　　听说秦夫人是一个迷信神佛的人，整日请道士来府上四处看看风水，不如……
　　祁若走近大门，不出所料地被守卫拦住：“站住，你干嘛的？”
　　祁若扯出一个笑：“大人不知道，夫人前几日叫了一个道士来贵府上看看风水。那个道士就是我师父。只是他老人家最近身体不太好，便派我来替他看看。还请大人向夫人禀告一声。”
　　守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对自己同伴道：“看着点。”便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他便出来了，让了个位置道：“确有此事，夫人让你进去。”
　　祁若行了个礼，如愿进了府。守卫把他交给管家之后便又重新出去守门了。
　　管家热情地接待了他：“是杨静安老先生的徒弟吧，不知道怎么称呼？”
　　她赌赢了，原来师父真的来这里看过风水。
　　不过也不奇怪，师父来冀州都快半年了，他老人家名声在外，秦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会不请他来府上做法。
　　祁若勾起唇角，看来师父这个什么都爱学一学的爱好真起到大作用了，也好，还省的自己编。
　　祁若朝管家微微点点头：“叫我祁若就好了。我师父之前来府上看过您应该也是知道的，听他说今天是第二次看风水的日子，可他这两天身体不太好，就让我来代替他老人家。”
　　管家领她进客厅。“是有这么回事儿，姑娘您先去大堂休息休息，我去禀报王妃。”
　　祁若应声，坐在木椅上歇息，

　　秦国公府装饰华丽，虽然各种家具样式是普通贵族都有的，但是秦国公府不一样，秦国公深得当朝圣上宠爱，因此这些家具的材质都是上好的皇家御赐珍品，整个陈朝就只有六大家族与皇帝的寝宫与书房才有，而六大家族中又以秦国公府富贵为最。
　　祁若忍不住啧啧两声，轻手抚摸，生怕碰坏了什么，不然自己就算卖身也赔不起。
　　看来管家早已经跟夫人说明了一切，所以她看到是祁若来时也没有那么惊讶。
　　“你是杨师父的徒弟？”
　　王妃坐在大厅中东家的位置，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虽然刘管家已经跟她说明了这个姑娘的身份，但她仍然不敢相信这种年纪的孩子能看准富贵如秦国公府的风水，而且还是个姑娘。
　　祁若似是料到她不会相信自己一般立刻站起身来施礼接话：“夫人有所不知。晚辈从小就在师父身边跟着他老人家学艺。读书写文不行，学这事却快。我先前跟着师父看过十几二十次风水，经验总还是有的，请夫人放心。”说完，她拱手鞠了一躬。
　　秦夫人虽仍然怀疑这姑娘看风水的能力，但毕竟是杨师父让她来代替的，杨师傅的能力她看在眼里，她也并非重男轻女之人，那自然对这个姑娘也无话可说了。便点头同意，让刘管家去置办祭品。

　　而此时的秦淮仍在气头上。
　　舒渊哭丧着个脸：“公子，这宣纸是赵公子送您的名贵珍品，如今它坏了，您让我担这个责任……赵公子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怕什么！”秦淮显然是对自己这个完美的主意十分满意，脸上表情都充满了欢喜，他搂过舒渊的肩膀低声说：“舒渊，来，我给你分析一下哈，如果我说纸是我弄的，赵岐一定会把我手给折断的对吧，毕竟你也没少看到过他欺负我的时候有多狠！”
　　秦淮撇撇嘴，装了一下可怜又继续道：“但如果我说是你弄的，那就不一样啦！他顶多不过气一气，那也总不能对你怎么样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诶呀忘了，总之就是你帮我担着就对了……”
　　看舒渊仍然哭丧着个脸，秦淮“心疼”地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别难过啦……诶呀，要不这样，你帮我担下来这个事，我答应你三个条件怎么样？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满足你，这总行了吧！”
　　舒渊听完，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亏，毕竟赵公子也只会跟自家公子打打闹闹，就算是自己弄的，他也不会怎么处罚，顶多被骂两句而已。于是他傲娇地“哼”了一声之后，最终还是同意了秦淮想出来的这个“馊主意”。
　　秦淮见他终于松口点头，忍不住感叹：“这才乖嘛，果然是我的好舒渊，不枉费我白疼你二十年。”
　　舒渊看着秦淮这欠打的样子，在心里偷偷骂了他两句：“胡说，你自己才不过二十来岁，哪里来的疼我二十年这一说？疼我二十年的明明就是老爷跟夫人好吧！”但他不敢说出声来，只能忍了忍，似是不服气道：“那我现在就要你答应我那几个条件！”
　　秦淮“哟”了一声，奇怪地说：“可以啊舒渊，这么快就想整我了？果然是我教出来的好孩子！说吧说吧，什么条件？不过刚刚已经提前说好了啊，必须得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啊，送你登天成仙，摘星揽月的事我可做不来。”
　　舒渊又在背后暗暗啐了他一口。自家公子在皇上那里的印象比不过赵公子跟韩公子果然也是有原因的，满嘴胡话整天没个正行……不过这话要是被公子听见了估计又得被他叨叨。
　　舒渊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正经道：“公子您刚刚说给我开三个条件，我想了想，这第一个嘛……我要娶一个漂亮的姑娘做媳妇儿！”
　　秦淮看他那兴奋样儿，便知道有事了，喜道：“诶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有看上的姑娘了？不然你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快告诉我是哪位姑娘，只要不是什么公主郡主之类的，其他无论是谁，你公子我都帮你去求亲！”
　　舒渊听他说的如此直白，瞬间羞红了脸，他虽为秦淮身边的侍卫，但年纪不大，提起这方面的事情时还是会害羞，不像秦淮，看见了漂亮姑娘就想着法儿往人身上凑。舒渊断断续续道：“公子，我想娶……楚小姐身边的丫鬟萱儿……上次楚小姐来咱们府上送东西，我看她那小丫鬟……我挺喜欢的，长得漂亮，人又温柔……嘿嘿嘿……”
　　秦淮听完，看他那羞得抓耳挠腮的样子突然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拍着桌子道：“诶哟诶哟笑的我肚子疼……哈哈哈舒渊啊，你没开玩笑吧，你说你看上了楚鸾那个泼妇身边的丫鬟？你看我，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德才兼备，这才带出你这么个优秀的人来。那个楚鸾凶神恶煞的，由此可见，她的丫鬟啊，肯定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舒渊听完，立马涨红了脸，话都说的不利索了：“公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萱儿！你你你……我……哼！”
　　眼见舒渊气急转身就要走，秦淮怕他刚刚答应了自己的事情反悔，立马拉住他示好，诚心诚意地笑了笑，装可怜道：“诶诶诶，好舒渊，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啦！行行行，只要你答应我帮我担下来这个事，我立马帮你去楚王府提亲！”
　　听完这句，舒渊瞬间回过头来嬉皮笑脸：“公子，真的嘛，那你可不能骗我！你要是骗了我，我保证去赵公子那里揭穿你！”
　　这小子，果然是翅膀硬了！
　　秦淮被他气笑了：“好好！答应你了绝不反悔，我就是拉下这张脸来去求楚鸾，也要帮你把萱儿那丫头给娶回来！”
　　舒渊重重地点点头，笑得如同一个傻子。
　　而还在傻笑着的秦淮终于反应了过来，瞬间变脸，一边暴走一边咆哮道：“啊！舒渊，我怎么把最大的事忘了！皇上要把楚鸾那泼妇许配给我！啊舒渊！我该怎么办！”
　　舒渊不理他，飞也似地出了门，回房间暗自开心去了。秦淮哭丧着脸出了门，这时肚子却传来了咕咕的声音。光顾着哭爹喊娘去了，一上午没吃东西，此时正是饭点，应该是饿了，他就转道去厨房让厨娘给自己做点吃的。
　　“梅婶，这是……”秦淮看到桌上准备的东西，反应过来了，“不会是我娘又要做那些无聊的东西了吧？”
　　梅婶听到，赶忙呸了两声：“呸呸！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呀！神仙之事，怎么能算是无聊的东西呢！公子切莫再说这些话，要是被夫人知道了，那可是要怪罪于你我的！”
　　秦淮一直都知道娘亲喜欢搞这些东西。秦河入朝为官之前她不过是个乡野村妇，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不过胜在乖巧懂事，勤俭持家，嫁给秦河之后每天的生活就是柴米油盐。后来秦河在夺权之路中选择了辅佐当今圣上，发家之后这才被封了秦国公夫人。之后她一直谨言慎行，勤俭节约，学习《女戒》《女词》等书，不让自己成为秦河的“绊脚石”，就连皇上都夸赞她的贤良淑德。可唯独在迷信神佛这方面，那是任谁也劝不动，每隔半年都要请道士来府上看看风水，然后为全府上下做一次法事，秦河疼爱她所以不阻止，秦淮也是一样，见怪不怪了。
　　他没再跟梅婶扯这些，随便拿了两个祭拜用的馒头就跑了。
　　“这孩子……”梅婶摇摇头，继续烧水煮粥去了。
　　秦淮的身影刚消失在转角处，祁若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她打量着这里，倒是与其他地方十分不同。秦府上下四处彰显着奢华，但唯独这个厨房却十分寒碜。
　　她不禁开口问梅婶：“这厨房……”
　　梅婶知道她便是来府上看风水的姑娘，便解释说：“曾经有位道士先生说准备祭品的地方应该破烂一些，这样才能吸引土地神的注意，他们才会来保佑我们家和平富贵。”
　　祁若扶额，看来这秦夫人确实是迷信过头了。但她偏不能在这一时半会儿让她改变想法，便只能说：“其实不用这些，今天我来只是来府上看看，不用这些祭品。上次我师父过来不是已经祭过一次了嘛，祭得频繁的话土地神便不会再来了，到时候反而坏了府上的风水。”
　　被她这么一吓，梅婶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生怕因为自己坏了国公府的风水而被夫人责罚。她又问现在停下来会不会破坏府上的财气，祁若笑着挥挥手：“不会，祭祀还没开始，土地神还没来呢。”梅婶才放宽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