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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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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添还以为,江秋月会像往常聊天的态度一样,语气冷淡地同自己说他没有心仪之人。
可令他意外地是,这人竟然点头了?
点头就是心里已有人选了……
这人是谁?
他认识吗?
是从前就有心仪之人,还是说……
在他们相识之后才有的?
夏添没来由地心中生出了许多疑问,但是他一句都未曾问出来。
他看着那高马之上的皎皎少年,风月之姿,文武兼备。这样的人,不论是喜欢上了谁,那人应该都是不会拒绝的。
夏添抿着唇,霎时间便觉着那西下的日头有些刺眼,他揉了揉眼睛,心情也莫名地烦躁了起来。
不多时,夏添只嘟囔了一句:“太晒了。”双手便离开了窗沿,抬手将那侧的帘子放了下来。
顷刻间,车厢内便陷入了沉寂之色,色调也由暖转化为了冷。
江秋月看到了夏添的神色。
那张平日里灿烂如鸢花般的少年面容,在他点头的那一瞬,突然失去了光彩。
他甚至还没跟这少年说起自己中意的人是谁,就被对方直接打断了交谈。
一时间,聪明如江公子,也犯了难。
他是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然后产生了嫌恶之感,所以拒绝再同自己说话?
他其实是不喜男子的?
他到底为何会突然如此……
江秋月单手抓紧了缰绳,想着怎样才能将这样突如其来的疏远挽回一些。
毕竟一开始也是他提起的这个话题。
虽然他现在已然是十分后悔,但当时那些村民们催着夏未央娶妻时,他站在一旁听着,整个人都有些慌。
他怕夏添因为别人的话,真的去思考这件事,而后身体力行。
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争取,便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时间有些急切,便问了夏未央。
江秋月叹了口气,是自己乱了章法,给人惹毛了。
其实,夏未央儿时同相府夫人入宫的时日,他并没有见过这少年。
那时想来也是没缘分,他小时候喜欢习武练剑,还养了好些大型犬在皇子居所。
闲暇之时,除了同教授剑术的武官学习武艺,便会带着狗在宫中花园里转悠。
那时候他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少年,因为在深宫中长大,所以也较其他同龄的孩子早熟。他知道在这浩大的红砖黄瓦的皇宫之中,他是没有朋友的。
皇子们的勾心斗角,俨然从他们懂事起便已经开始了。
甚至在他们还在母亲身体中渐渐生出了五脏六腑伊始,就已经在母亲耳濡目染的胎教下,懂得了一些东西。
一些与生俱来的“疑心”和“算计”。
所以,比起人来说,江秋月更喜欢狗。
多么忠诚的物种,只是给予了少量的生存空间和食物,便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一辈子,直到生命终结。
它们永远不会背叛,不会计较跟着这个人是不是比跟着另一个人生活会享受到更多好处。
就好比一句俗语——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
它们若是认定了一个人,那么在危急时刻,哪怕自己会就此殒命,也要为自己的主人挡上一遭。
所以,在江秋月的眼中,这些四脚着地、眼睛澄澈的小动物,才是他的朋友。
也是他儿时仅存的朋友。
因此,十分不凑巧的,他儿时从未见过夏未央。只要得了空,便也是在后花园,不会在宫里老老实实待着。
当时皇后也是同他几经提及这个孩子,想让这孤僻的小儿子可以多交一些朋友,而夏添刚好十分适合。
他跟江秋月的性子是完全相反的。
夏添就像是一轮永远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大多时候,那稚嫩的小脸蛋上总是洋溢着开朗的笑容,那笑容甚至可以辐射到周遭,让身边的人都莫名觉着开心起来。
那时候皇后便觉着,也许只有这个孩子可以打开自己小儿子的心扉。
奈尔当时的江秋月人小、心机深、还有些中二,整天一副生人勿进、孤寡王者的样子。
再后来,江秋月便在几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那里,见到了这位夏探花的画像。
那幅《飞燕落花踏春风》,已经被仿造了无数张,传遍了大街小巷。
尤其是未婚的女子,在青春悸动的年纪,面对这样惊才明艳的少年,都想多看上两眼。
那画传到了宫中,被几个未婚公主们争相传阅,更有甚者还想将其哪位驸马,但被皇帝拒绝了。
公主的婚事大多是为了利益而成的,如果将当朝公主嫁给一个原本就家世显赫、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臣子家中,那朝中两派的制衡必然会失去了势均力敌,倒向一边。
身为九五之尊,是不会允许一方的势力过于庞大,以至于有可能威胁到皇家地位的。
而江秋月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这红衣少年的真容。
但当时的他,也只评价了一句:“此人瞧着贞松劲柏、君子之姿,是栋梁之材。”
当时他还被几个姐姐嫌弃了,说他眼拙不懂得欣赏,便把画拿了回去。
此刻一想,当时自己确实眼拙。
后来他站在湖边,没想到这少年竟然也能流露出如此空洞的神色。
他还以为这人不论是欢喜还是恐惧,都是大大咧咧地表露出来,喜形于色。
而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出于恻隐之心,他只想替这少年抹平那六神无主的眼角,和那藏在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创伤。
在他亲身教授少年习字时,原本也只是在一旁出言指导便好,哪怕是这少年的姿势不正确、落笔的力度不对,他也可以单纯地在一旁握着少年的手去写。
而不是整个人从后方环住少年的背脊。
江秋月当时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荒谬,可当时的身体就是这样莫名地想到什么便去做了,他甚至发现了当他俯身在少年背后时,那少年明显全身僵了一下。
还有在他知道少年怕苦不想喝药的时候,还是从院子里一个侍女那里,要了些蜜饯给夏未央。
这若是放在他从前,定然十分鄙夷,男子吃个药都怕苦,那以后还能成就什么事?
可那时候,他却觉着,这个人就是不应该吃苦的,不论是实质上还是内涵中,这个人就应该每天都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但那时候他依然没能认清自己的心意,直到他们陪着那少年一同去南边集市。
有女子给夏未央递来了绢帕。
那时候,他没由来的感觉到怒火中烧。
甚至把献殷勤的女娘们都吓跑了。
那时候,他才明白,一直以来自己那些怪异的心思都是因着什么。
再后来,他有意无意地引导,两个人也做出了一些暧昧的举动,原本不喜逗弄人的他,也开始坏心眼地逗着那少年寻开心。
不论夏未央的反应是羞赧、还是气急败坏,亦或者是被他拉到了那意乱情迷之时,他都觉着此人甚至可爱,他也颇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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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赶回了丞相府。
夏添在从马车上从下来时,也忽略了江秋月朝他伸来的手,人直接在从台阶上跳了下来。
江秋月只在那一瞬间,脸色一僵,而后又恢复了往日那样,神色淡漠没有什么波澜的样子。
这一路,夏添想过了,自己之前跟这人确实做了一些不该有的出格举动,但前提是他不知道这人已经心有所属。
如今,他已知晓,便应该和这人保持好距离,一些逾矩之事万不可再做。
再怎么样,做人的底线也是要有的,那种明知故犯的不道德行为,也是他最为不耻的。不管江秋月怎么想,怎么做。
就他而言,他要对得起自己,也要对得起江秋月那位未曾知晓身份的心仪之人。
往后的几日,依然是江秋月驾马车送夏添上职。
只不过俩人除了公事,一路无言。
就连平日里吃晚饭,夏添都几乎是只同广坤聊聊天,偶尔还只是闷头吃饭,连话都很少说。
日复一日,就连神经大条的广坤都发现了端倪。
他问过夏添和秋月是不是吵架了,还劝慰着说秋月性子冷,但人不坏什么的。
夏添也只是笑笑,解释到是自己在宫中任职太累,并不是对江秋月有什么意见。
广坤见夏添不肯说,还去找了江秋月。
江秋月倒是坦诚,直言说自己确实是惹得夏添不愉快了,还向广坤请教了如何让夏添原谅自己的法子,再比如夏添除了甜食还喜欢别的什么东西。
广坤也是费尽心思,毫无保留地尽数讲给江秋月听,只希望俩人快点和好如初。
他总是在两人中间的冷空气中勉力生存,真的也快要受不住了,每日真是欲哭无泪!
直到一天下职,季彬宇的到来打破了这持续将近半月有余的僵局。
那一日,皇帝许是心情好,早早便让夏添散了职去休息。
那季彬宇原本隔几日就给夏添递帖子,想要二人吃酒同乐。他等了夏添许久,人总算有了空闲,于是得了消息便拉着人去了醉仙楼吃酒。
原本,江秋月已经备好了马车在府门口等着夏添了。
谁承想,他还没等来夏添上车,倒是把季彬宇等来了。
这厮竟然也驱了马车来接夏添,而夏公子当仁不让地上了季彬宇的车。
当时的场景过于修罗场,以至于广坤在大门内侧站着,直到那季彬宇的马车绝尘而去,他都没敢同江秋月搭话。
虽然这人面上瞧着毫无波澜,但直觉告诉他——
秋月绝对是生气了,而且还气狠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