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吧！小探花》鸦三三

10、第 10 章

　　几人吃完了茶，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同走着。

　　夏添看着这即将落幕的日光，街道两旁渐渐亮起了通明灯火，“这里还真是热闹，平日里人也都这样多的吗？”
　　他四处张望着，那双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心的桃花眼中，倒影着万家灯火，明亮至极，煜煜生辉。

　　身旁这高上他些许的人闻言，转头看向他，却并没就着问题答话。夏添疑惑这人为什么看着自己却又什么都不说。

　　于是，他又将头转向了广坤。

　　那少年身着深灰色布衣，束着刚刚过耳的马尾辫，似乎也很兴奋。
　　少年注意到了夏添看向他的目光，这才答道：“公子，您有所不知，今日恰逢三月初三，是人们举行“拔除畔浴”的重要日子，也称‘上巳节’。”
　　接着，他拉过夏添朝着河边走去，指了下，“您看这边。”

　　夏添朝着广坤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河堤两旁坐满了服饰各异的男女老少。

　　不光是文人雅客、亦有姿颜姝丽，甚至还有老媪带着垂髫小儿在河边相坐。

　　而那映着朦胧月光的河面上，却漂着有序而行的木制托盘，托盘之上是三两酒盏。

　　沿河而坐的人们，会随手拿起漂至自己面前的酒盏，将其一饮而尽。

　　夏添觉着此景颇有意思，他问道：“这是什么活动？竟如此有趣。”

　　广坤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曲水流觞”，每逢三月初三，京城内各家酒楼都会准备佳酿放置于濯水河畔上游。酒杯顺流而下，免费供给沿途的百姓宴饮，用以“袚禊”，也是给自家生意添个好兆头。而在此饮酒的人们，也认为此举可以拔除不祥、去除邪气、除去灾祸不吉。”

　　如此至情至性的习俗，夏添听着便跃跃欲试起来，他道：“那咱们也赶紧去河边找个地方坐下吧。”

　　广坤摇头笑了笑，“公子，现在‘曲水流觞’才刚刚开始，河渠两旁的人太多，此时恐怕已经寻不到位置了。咱们最好是稍候片刻，再前去落座。”

　　夏添看了眼那几乎没什么空位的河畔，倒确实没有三个人可以落座的地方，“那咱们就在这里再逛一会儿。”

　　顺着人潮，灯火渐渐旺盛，街道竟比刚刚那段更为繁华，就连售卖女子胭脂水粉的商铺都较之前的看起来奢华有档次。

　　直到他们走到了那座季公子挂在嘴边的“醉仙楼”正门前。

　　那酒楼有四层之高，上下灯火通明，照得周遭亮如白昼，门口皆是乘着马车来吃酒的富贵人家。
　　店小二正半弓着腰，毕恭毕敬地带着笑意，殷勤地将一个接着一个非富即贵的客人引去店里。

　　广坤看了眼夏添，说：“这就是季公子念叨的那个‘醉仙楼’啦，他前些日子还说让公子您陪他来这里吃酒呢。公子要不要先进去瞧瞧？”

　　夏添转向江秋月，询问道：“那咱们先进去看看？”

　　江秋月点了点头。

　　三人走到了大门前，那小二眼贼的很，一眼便瞧出这位身着绛色长袍之人，就是当朝探花、左相大人的嫡子夏未央。

　　他像是同夏未央十分熟悉，“呦！夏公子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快进！快进！”

　　小二是个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眼神中有着多年交际才有的精明与媚态，他笑意盈盈地将三人带到了二楼一处雅间，张开双臂拉开两扇对开的木门，“夏公子，您多日不曾光临小店，这间‘揽月阁’小的可是一直给您留着呢，就想着等您何时得了空，能来小店一叙。”

　　门扇向两侧滑去，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雕刻着海上月的高大屏风，将里间的情景全数遮挡在内。

　　夏添想，这种在京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大多是名门贵客来此。这些达官显贵、王孙贵胄在这里饮酒寻欢，当是颇为在意隐私的。

　　一行人绕过屏风，这才瞧见屋内的装饰。可谓是雕梁画栋，极尽的文雅奢华，墙上尽是栩栩如生的山水画卷，屋内飘散着淡淡的栀子香气，宛如踏入了一间风花雪月、墨韵千姿的藏宝阁。

　　而这房间的尽头是一个小型露天看台，外侧架着古朴的木制栅栏，栅栏里侧则放置着一张矮桌，方便看客观赏栏下风景。

　　夏添谢过了小二，便同二人落座于那张小矮桌旁。

　　他点了几盘小菜，和一壶清酒，“咱们先小酌几杯，等晚些时候再去那濯水河畔，喝那里的‘百家酒’。”

　　广坤欣喜点头，他瞧着这屋内的摆设，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侧的栏架，向着栏下望去，刚好可以看见一楼的舞台。

　　那舞台之上，如今是一位头戴面纱的女子，正抱着琵琶弹奏着。那曲子宛如高山流水，极为动听悦耳。

　　广坤感叹：“公子，虽然之前我也曾来过此地，但也只是在公子醉酒后前来接公子，只驻留过片刻。这回还是第一次亲身坐到这房中，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副精彩绝伦的光景！真真是太美妙了！”

　　夏添心想，古代等级制度严苛，即便像是原主那样心怀善念的人，恐怕也被那些封建阶级的“规矩”桎梏着，想来这少年应该也没有真正见识过这里的光景。
　　想到此处，他侧头去看对面落座的黑衣青年。

　　也不知，江秋月从前可到过此地，是否在这样奢靡的场合中，饮过一杯酒……

　　江秋月已摘下了帷帽，余光瞥见对面投来的视线，他也转过头，迎着视线看去。

　　夏添对上那双凛冽的凤眸后，又忽而转头看向栏下。
　　诶，这人果然禁不起打量，一对上他那双眼睛，夏添就犯了怂。

　　夏添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古代权贵的宴饮场所，他瞧着那舞台上抚琴的貌美女子，饮着杯中佳酿，不禁感慨——他从前一直觉着古人无趣，哪怕生在帝王之家，也只是整日听曲观舞，实在没有新意。
　　不禁质疑，都说某某昏君不上早朝，整日里饮酒寻欢作乐，可这有什么看头至于数日沉溺于此呢？

　　当下他坐在此地，品酒鉴曲，才感同身受，竟然别有一番滋味。

　　须臾之间，那女子奏完一曲，而后抱琴离场。接踵而来的是六名身着绛紫色露脐装束，一席宽松的束脚绫罗长裤的异族女子。

　　看那深邃的眉眼，大概是来自波斯一带的姑娘们。

　　她们赤着脚，踩着轻快的舞点，在台上舞动起来。那动作轻盈又妩媚娇艳，惹得一楼的观众们齐齐抚掌叫好。

　　而那台上的女子们似发现了二楼那坐在小看台前，正饮着酒的红衣少年。
　　几位舞姬频频将目光投来，皆是狡黠一笑，好像对那悬在高处赏舞的男子十分熟稔。

　　夏添背部一僵，想到季彬宇之前说的
　　——“可惜醉仙楼的姑娘们倒是该伤心喽。”

　　想必，这原主之前应该是认识这几位女子的。
　　那些女子们的目光过于灼热，夏添即便是不去看那舞台，也难以避开。

　　他不知道是杯中的酒使他微醺，还是那目光烫得他头晕。他将领口向下拉了拉，想要透透气，只见对面的黑衣青年却倏然轻咳起来。

　　江秋月咳嗽不止，像是被酒呛到了喉咙。

　　广坤忙不迭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秋月你喝一口，赶紧缓缓。”

　　江秋月拿起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夏添瞧着，这人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也是微微泛着粉红，那凸起的喉结随着这人的吞咽正上下滑动着。

　　身体好像在这一瞬被点燃。

　　好、好像更热了……

　　明明是露天的看台，竟是如此闷热。
　　夏添觉着此地不宜久留，他同身旁的少年说道：“坤坤，你有没有觉着这里很热啊？”

　　广坤眨了眨眼，“没有啊，这里通风挺好的，没感觉到热呀。”

　　“咦？公子你出汗了？”

　　广坤见状，拿起桌案旁的干手帕，将壶中的清水倒在上面浸透，而后递给了夏添，“公子这是怎么了，生了好些汗。”

　　夏添又松了松胸前的衣襟，将那湿濡的手帕放在脖颈上擦了擦。

　　接着，少年又是一通疑惑，“秋月，你怎么也出了汗？”
　　广坤诧异地看眼两人，就如同刚刚那样也给江秋月递去了帕子。

　　江秋月“嗯”了下，随手接过，“多谢。”

　　“奇怪，你们怎么都这么热呀，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呢？”广坤挠头。

　　夏添：……
　　我也想知道原因啊，他低头又将帕子捂在面颊上，瞥了眼小矮桌。倏然反应过来，难道是因为酒的原因？

　　这酒就自己和江秋月喝了，倒是广坤一直吃着菜没沾酒。

　　对！定是这酒的缘故！

　　夏添把杯中的酒扬在地上，“这酒不好，咱们还是去外面喝‘百家酒’吧。”

　　还没等广坤答话，江秋月竟意外地先给出了回应，“也好，我们出去吧。”

　　广坤见状，又赶紧夹了几口肉放在嘴里，随后他拿着手帕赶紧擦了擦那糊了一嘴的油光，你俩这是咋了？

　　这里的酒应该算得上京城数一数二的佳酿了，他俩为啥都嫌弃不说，还非要去喝外面河上漂着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