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灵》Tealot

31、第31章 应瑶

　　阿应说完，看莫苍也没什么反应，正准备再开口，只听莫苍道：“应姑娘，四国是是非之地，我认为净玥灵地就算其它两位神灵不管你，至少看起来，那个澈月倒是对你很上心的，怎么？你是做了什么事被澈月赶出来了吗？居然跑到了南容云巅城。”

　　莫苍回身，盯着她。

　　阿应觉得从一开始见面，这个莫苍就总是爱用这种眼神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阿应觉得这样的眼神怪怪的，让她很不舒服，她似乎也和那些小兽们待太久了，遇到这样的眼神，在没有攻击的意思下，总会躲避开来。

　　她垂下眼，有些不甘道：“澈月大人才没有赶我走，是我自己要出来的。”

　　“为什么要从净玥灵地出来？”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净玥灵地不是我的归宿。世界这么大，我想来看看不行吗？”

　　莫苍嘴角似乎上扬了半分，阿应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好，世界这么大，你想来看看，于是你去了群芳馆，签了十年契约。”

　　阿应脸有些微微发红，“那还不是因为没钱。签十年也非我本意，她刚开始又没告诉我一签便是十年。”

　　“好，那么现在我让你一分钱都不花一个代价都没有地帮你解了约，你也知道了这世上人心险恶，刚刚谦逊有礼的人，到了这宽窄暗巷便暴露出了罪恶的本性，要不是我，你今晚会后悔你从净玥灵地出来的。我奉劝你，尽早回去，这糟粕的人间，不来也罢。”

　　“如果我知道我是谁，那里本来就是我的归宿，我可以回去。可是那里不是。”阿应主动向莫苍靠近了两步，黑暗中，莫苍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但这些阿应都没有察觉，她终于抬头直视眼前的人。

　　“对不起，莫苍大人，我被一时没有钱冲昏了头脑，就在刚刚，我还在委屈为什么你要断了我的财路，现在想来，你其实是在帮我解困的对吗，虽然缺钱，但一份十年的契约，无论如何也不是我的初衷。”

　　“我给澈月大人说我要出来时，只是想出来而已，想来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想起来自己是谁。”

　　“但是，我最近总是做一个梦，我总会梦见……”阿应突然扒住了莫苍的胳膊，“莫苍大人知道我之前给你提到的朋友吗？他叫长拥，他的爷爷，我叫他记老。”

　　莫苍被她突如其来那么一拽，有些本能地想把拽她的人钳制住，手就迅速地放在她的手上，想要把她摔向一旁，但突然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是出于一种本能，而眼前的姑娘也并没有恶意，于是他愣了一愣。

　　阿应也呆住了，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拽着莫苍胳膊的手，手冰冰的，是因为被一双冰冷的大手覆盖住了。

　　“你的手好冷。”阿应说着立刻松开，在寒风中打了个寒颤。

　　莫苍的手蜷了蜷，又背到身后去了。

　　“你提他们做什么？”莫苍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问道。

　　阿应道：“因为他们被人杀害的时候，我也受了伤，我醒来后，一直都记不起来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一路行来，晚上睡觉时，总会做一个梦，梦中总会回到我朋友居住的那个小屋。当时我正在窗边，我看到了一只乌鸦……”

　　“我一直对澈月大人讲，不知道是那些人本意要杀我，还是我是被牵连的。澈月大人总是安慰我，人皆有命数，想这些都是徒劳的。但是我觉得自己之所以做这些梦，因为我还是想知道的。”

　　阿应接着说，“我每次做梦，梦见乌鸦就会醒。但同样的梦做久了，我觉得自己像是能驱使梦中的自己，我会告诉自己一定要想起来当时那些人的面貌。于是后来几次我在看到乌鸦之后，便试图复盘那些记忆，先是我被人踹晕，后来醒来，便是我想帮长拥，而被人一剑到心。”

　　“那人的面貌我真是记不清，总觉得有一块黑布蒙着，但是……那人下半张脸，我却觉得有些特别，那是我唯一能看清的地方了。”

　　莫苍眯了眯眼，“下半张脸怎么？”

　　“从下唇有一条黑线，直没脖颈。”

　　莫苍没有说话，阿应于是继续说，“我觉得长久以来，我总是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线索。我觉得这个梦就是一个线索。”

　　“我想找到这个人。就算他不是我的仇人，长拥他们不是因我而受牵连，至少，我也能给长拥一个交代。”

　　“你想找到他后，杀了他？”莫苍问道。

　　阿应思索了很久，就在莫苍快没有耐心的时候，她才说：“我不知道……”
　　莫苍道：“那，应姑娘，我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你因为想找人，还是执意留在这里，那祝你好运。后会……无期。”

　　说完，莫苍准备要走。

　　阿应却叫住了他：“他怎么办？”

　　莫苍回头问，“谁？”

　　阿应指了指不远处的士兵尸体，“这个士兵。”

　　莫苍道：“就让他在这里发愁腐烂吧。”

　　阿应皱着眉头，“他应该也是有家人吧……”说着蹲下了身，守在那尸体旁边，“就算他十恶不赦，可他毕竟死了，死者为大，至少要让他的家人把他领回去。”

　　“你蹲在这里是想干什么？”莫苍冰冷语气里明显多出了几分斥责。

　　“等天亮，找官府的人把尸体抬走。”

　　莫苍的牙被自己咬得一阵酸疼，他上前一把将阿应提了起来，“你不管了，我会安排。现在回你住的地方，明天滚出云巅城。”

　　阿应的手腕被他大力拉得生疼，她挣脱了莫苍，揉着自己的手腕，“我没有住的地方，我找这些士兵，也是为了向他们打听你国师府在哪里。”

　　“找我帮你吗？你觉得我会帮你？”

　　阿应道：“刚开始想不通，就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让我丢了工作，就想着找你撒撒气，可是现在不这么想了，上一次虽然毁了我的工作但另一方面也帮我解了那束缚我的十年约，这一次又碰巧救了我，这么看来你不是坏人的，也不是那么讨厌，那么就请你看在澈月大人的份上，请你收留我，我去找别的工作，等我有钱了，第一时间搬出国师府。”

　　“……”

　　莫苍一时间觉得她透露出来的小心思有那么点多。

　　“你要住在国师府？”

　　阿应点头。

　　“和我？”

　　阿应接着点头。
　　莫苍笑了，阿应第一次看莫苍笑，虽然眼前这人用面具遮去了大半张脸，又站在这黑灯瞎火的窄巷，看不真切，但阿应觉得那人笑起来下半张脸还是挺好看的。

　　他应该多笑笑，阿应想。

　　“你是澈月大人的朋友，我也是澈月大人的朋友，看在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的份上……”

　　莫苍收敛了笑容，“你搞错了，我不是澈月的朋友，我和他之前都没见过。”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净玥行宫？”

　　莫苍一时有些无奈，他为什么出现在净玥行宫，这真的是一个好问题。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要往前追溯，那缘起或许还在她的身上。不往前追溯，那缘起就在长拥身上。他去净玥行宫接长拥回南容。

　　但好一个澈月，撒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说长拥已死。他就不怕眼前的阿应遇上了南容皇帝长拥吗？若不是他建议不要让南容长拥以真容在承天门前在百姓面前出现，以避妖祸，以红幕遮挡，不然绝对会被阿应看了去，那时，场面要如何收拾呢？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也成了帮凶，不自觉地就帮着澈月把这个慌越作越圆了。

　　“我为何出现在净玥行宫不重要。只是我确实不是澈月的朋友。”

　　阿应神情突然就落寞了下去，她抿了抿唇，“那好吧……”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那至少莫苍大人已经答应帮忙处理他了。那……我就走了。”

　　阿应说罢，又幽怨地看了一眼面前带着面具的男人，她不太能确定，这个人是否能在这么黑暗的情况下看到她幽怨的眼神，反正她毫无技巧的一片剖白，似乎并不能打动眼前的男人。

　　可恶，可恶，可恶。阿应心里有些失落，有些恼火，恼火的并不是对方的无动于衷，而是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再次失败。

　　她见面前的男人站在黑暗中不语，便明白再说下去已经无用了。

　　于是转身，慢慢走出了巷口。

　　她在巷口出，朝左看了看，又朝右看了看，默默点兵点将，选了一个左边，回头再看一眼深不见影的小巷，便抬脚离去了。

　　莫苍，莫苍，哎，莫苍大人，后会无期吧。

　　天无绝人之路。云巅城容不下我，那便换一城。南容国容不下我，那便换一国，没什么大不了。

　　她倔强地咬着唇，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刚抬脚走出了两步，便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好像又不是叫她的名字。

　　她不确定地急急退后两步，仰着身子朝深巷里面看，“国师国师，你是在叫我吗？”

　　莫苍从黑暗中走出，“是，我是在叫你。应瑶。”

　　阿应指了指自己，“我？”

　　莫苍点头，“我想了想，我可以帮你……”

　　莫苍已经站在了阿应面前，和阿应面对面。

　　阿应又惊又喜，“真的？真的！？”

　　莫苍道：“只是，我觉得你这名字太随便，就以改名作为交换条件吧。从此以后，你叫应瑶。”

　　阿应喃喃，“应瑶……”

　　她有些不解，问：“为何取这个名字。”

　　莫苍道：“古有仙君，名曰应瑶，仙君吉利，保佑你，万事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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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到这里，才算个开头吧，在这里经历了两杀。算是没天分选手，开头改出包浆，也还是不能博得看中，虽然沮丧，但还是讲完吧，因为我发现，“我执”一起，什么都做不好了。顺其自然，倒是怡然自得一些。毕竟，真是无天分选手。应瑶仙君不再是仙君后，就是一个很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有点傻，有点天真，有很多的善良，她会过得很好，因为她很酷的时候不在乎，如今泯然众人的她，也没有很多的恨，凡事先内省，很多不开心的事，也早早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