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空》丁诠恩

16、第 16 章

　　池颜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有点什么东西在缓缓生长，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它在说些什么？
　　“那好。”齐弦卫打了个响指，一锤定音，“我叫张叔送苏夷，陈叔送我们。”说着，扬了扬手机，往远点走了些打电话。
　　徐驰全程没说什么话，只是在吃饭期间偶尔会喝几口果酒。人现在看上去很清醒。
　　好，要的就是清醒。苏夷在池颜和徐驰中间用手臂一挡，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把池颜护在身后。苏夷喝的酒比徐驰多，但夜晚的风铺袭在脸上，令人安心的凉意让原本有些烦躁的心平静了许多。
　　徐驰有些错愕，在他的印象中，他并没有做什么逾界的事。但苏夷的举止是为什么？
　　“徐驰，你和小颜是什么关系？你喜欢小颜吗？”苏夷的问题像她这个人一样单刀直入。在她的意识中，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喜欢这种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她虽然粗线条，但作为小颜的朋友，徐驰或许对于小颜不一般。小颜问不出口，她可以。尽管这件事她在自作主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件事很重要，越早讲清楚越好，更何况徐驰很快要出国了。
　　于连一脸震惊和惊恐，眼睛瞪得老大，瞪着徐驰，双臂交叉，抱着自己，发出灵魂的呐喊：“啊？”
　　徐驰没想到苏夷会问这种问题，像是早就回答了一千遍一样，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我们只是朋友。要说喜欢，也只是朋友间的喜欢。”
　　池颜摇了下苏夷的手臂，轻声道：“苏夷，你喝醉了吗？”池颜对于这样的回答不意外，如果让她回答，她也会说出一样的话。她和徐驰之间最多是互帮互助的关系，仅此而已。
　　苏夷松了一口气，用手臂轻轻环住池颜的脖子，笑嘻嘻地打着圆场：“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如此，我就祝你之后的旅途一路顺风吧。”
　　呼，什么嘛。我就说嘛，驰哥怎么会喜欢池颜姐姐？这怎么可能呢？像干他们这一行的，能不间接伤害到身边的人就不错了，更别说爱情了。爱情这种东西就是一件奢侈品。于连学着苏夷的样子，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加上他的酒窝，活脱脱一只刚吃饱饭的小柴犬：“妈呀，吓死我了。”于连觉得自己应该转移话题了，“不过，凡是相见即是缘分，说不定我们之后会再见面哦。”
　　苏夷挑眉，调侃道：“那敢情好，我们到时候一定要再聚聚……”
　　池颜笑看着苏夷和于连，但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向徐驰的方向看去，发现他在看于连。是她自作多情了……
　　新的一天总算是和阳光一同来到。清晨的阳光像森林里的小鹿，踩在睡梦人的额头上，从这边跳到那边，一切都开始在苏醒。
　　宋菲被抓进去了，在清晨。据现场同学说，那场面，主打一个刺激。
　　而苏夷就是现场同学之一，她解释道：“小颜，你知道吗？当时宋菲还在说自己没错，而且你都不知道，她当时有多疯狂。三个警察都压不住，一靠近她，她就掐人。幸好我离得远。”苏夷想想早上的画面就后怕。
　　不过，这件事也让她很意外。她没想到宋菲有一天会进去，毕竟宋菲的家世摆在那。“但是。”苏夷话锋一转，“宋菲她爸妈来了。宋菲那时候还说什么他们不爱她……，后面的你就知道了。”
　　宋菲的宿舍离苏夷的近，所以苏夷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闹得很大，等池颜到时，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了，连根针都塞不进去。
　　但是那时宋菲的嘶吼声很大，没错，就是嘶吼声，说是撕心裂肺都不为过：“只有这个时候你们才回来！你们根本不在意我！看吧，就是你们背叛了我！”
　　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因为那时宋菲被警察控制押进警车。警车在人群中缓慢开出一道路，摆脱人群后，速度上去，把警车尾气留给围观者。老师珊珊来迟，配合着剩余的警察，疏散同学。
　　人群渐渐散去，池颜才看到传闻中的宋菲父母。宋菲的爸爸头发斑白，但前额的头发被梳上去，显得整个人平时都有精神。也只是“平时”，现在的他眼下是一团乌黑，让本就不苟言笑的脸上多了恐怖的意味。至于宋菲的母亲更贴合池颜对于江南温婉女性的想象。宋菲的母亲柳叶眉下是一双丹凤眼，却含怒自威。长期领导者的气质又把原有的温婉稀释了许多，产生了一种难以说得清道得明的魅力。
　　只是此刻的二人都可以说得上是风尘仆仆，一看就是经历了好一顿出行。
　　池颜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逗留。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他们也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妇罢了。哪怕这背后又是一套权力的博弈……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在犯错，那么也总有人要改错。也许是20天，也许是20年，但无论如何，从更长的时间维度来看，一个人不可能不为他的所做承担。无论成年人还是未成年人……
　　徐驰他们走时，池颜和苏夷没有去送，只是打了个电话，也就算是告别了。
　　在马上要到来的周三，是池爸的生日。池哲不想去，池颜也不想去。哥哥也许早就知道真相了，那我呢？池颜觉得如果当初没有那一切，如今的处境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让她难堪了？
　　池颜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大脑放空了一瞬，自嘲地笑笑。她在干嘛？逃避吗？
　　池颜拉开床头柜的第一层里的礼物。经历了上次的绑架事件后，池颜最后也拿到了池哲之前说的礼物，是一只剃须刀，电动的。说曹操曹操就到，池哲的名字在池颜的手机屏幕上亮起。
　　“喂，哥？”池颜收起剃须刀，右手接电话，左手撑着床。整个身体的重心靠在左手臂。是随意的语气，但有些快的心跳声暴露了她此刻的紧张和不安。
　　池哲并不知道池颜心中的活动，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小颜，爸的手机好几年没换了。我大前天下单了，今天快递刚到，到时候你帮爸调整调整。”
　　池颜轻皱眉，左手的动作已经换成在床单上画圈。仿佛床单是一张画纸，她可以像以往一样，随意地画下去。“哥，我知道那件事了。”池颜原想着自己消化，拿做事情来麻痹自己，但是选择终究会来。这次是生日，下次又是什么？她还没想好，她该如何处理自己与父亲之间的关系。池哲以往还可以让一无所知的池颜去做帮父亲的事，但现在不能了。甚至池颜会觉得池哲的做法让她有些恶心。明明知道真相，迟迟不说。虽然这有可能是一种保护，但是比起保护，她只觉得难堪。她为促进家庭和谐的努力像是巨大谎言下的气泡，又可笑又卑微。
　　“我不想回去。”池颜顺时针地画，又逆时针地画。说完，她在心中默默地又说了一遍，我不想回去。
　　池哲有些难以置信，久久才开口：“小颜，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那些事的。但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去走自己想走的路。我不告诉你那些事是因为不管你知不知道真相，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改变不了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呢？”
　　池颜都不知道时间可以过得那么慢，明明那么短的几句话，花不了多少时间。当池颜开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发出的声音像是被人掐着喉咙般，她清了清嗓子：“假的就是假的。你凭什么要替我做决定！”
　　池哲这时才开始慌，立马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向门外面走去。有些同事好奇地看着他，池哲是公司里少数年纪轻轻就被老板认定要培养的对象，长期以来，他的实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稳重，是很多人对池哲的评价。如今，他看上去会少有的有些着急，不少人还是十分好奇。
　　小花园里怡人的风景和淡淡的花香让池哲的心神稳了几分，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小颜，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吧。”
　　池颜听着池哲下楼的声音，脚步声逐渐和自己心跳的节奏合上，过了好一会儿，她就听到哥哥说“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吧”。一瞬间，眼泪像突然断线的珍珠项链。她赶快挂掉电话，任由悲伤如海啸淹没自己熟悉的一切建筑。时间在缓缓流动，摇动着窗帘，静默着看着一切。
　　她本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自14岁后，她就不会很少会因为感情而哭了。不知道是不是以往没大哭的经验，池颜哭到最后，都开始打嗝。这种难过与失去母亲的难过是不一样的。如果说对于后者，她还可以编出一个个童话似的浪漫话语来缓解那份痛苦。那么现在呢？
　　她突然想到了曾经看到一段话：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只是事，我们会感到难过或是快乐，大概率是这件事没有满足或是满足了自己的期待。
　　池颜记得当时给这句话的评价大概是犀利又正确。现在，池颜还是想说，犀利又正确。
　　期待吗？期待就是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吧。爸爸妈妈，哥哥和我。
　　打开手机，是池哲发过来的几条微信信息。
　　“对不起，小颜。回头，我会和爸说的。这件事你不用纠结，因为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难过的话，可以找我，也可以找朋友聊天散心。”后面附上几个红包。
　　池哲还是池哲，道歉后往往会附上红包，笨拙得好笑。
　　我还有哥哥啊。池颜用手背擦去多余的眼泪，回复道“您老人家别担心了，不用你的红包。你平时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你挣的钱多给自己用啊。”
　　池哲很快就回复了“好。你注意身体，别把学习看太重。”
　　海水慢慢褪去，大海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上次池颜就哭过，这次也是，池颜想了很多。或许她可以把期待从家庭转移到其他地方，又或许是不要有什么期待。有句话不就是说“我们追求什么，就会成为相应的奴隶”吗？她在床上打了个滚，隐隐的，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以她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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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哈哈哈，我又来碎碎念了
今天听播客时，孟岩讲斯蒂芬·金对于写作的态度，大概就是让故事自然地流过自己。我的理解是我们写作的人只是这个世界想传达信息的传输者，我们只需把人物放在一处，让他或她们自己去发生。这其实给了我很大的自由，我原本还想说，我要去把握这本书的节奏，隔几段写个小高潮什么的。但我回头，发现这个做法其实挺违背我的初心的。
嘛，算了，数据不好就不好吧。哈哈哈，可能数据不好就是我这本书的命运……不是说消极摆烂，只是说如果数据不好，我也认了。我会继续写下去，在我没更文的时候，我要么在查资料，要么在或多或少地写，嘿嘿嘿。不管读者怎么想，我还是想夸夸自己的。不过的不过，因为我的故事不是架空的，我无法太过随意去创作，我还是需要去了解徐驰和池颜的职业等等，关于人物的更多的细节，这个观点我是不会变的，虽然我的书的标签是无脑。（也算是希望能继续看下去的人们多多包涵，我的资料无法涵盖得特别全面，在这只能谢谢理解了）
所以，管他什么有没有高潮，有没有梗，我只想告诉跟这些文字有同频共振的人们，世界上有这么一个故事。我希望我能完全退居幕后，把舞台交给人物，但我有时又会忍不住跳出来，所以我想这也许是我第一次写文有的情况，越到后面，这种情况就会少很多。又或许这就是我的style（吐舌笑）
以上的观点，我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改变，会改变多少。但这确实是我在想的事，所以想分享给有缘人……
能看到这里的朋友，其实还是有缘分的。世界上那么多人，能看到我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打下的这段话，感觉是概率极小的一件事呢（笑）
好了，我想想哦。最后，我在2024年2月15日的9:12时，祝福我和我的朋友们，能在之后的时间去经历很多很多事。失败也好，成功也好，让它们穿过我们，在它们穿过我们的身体时，我们也能触碰到自己与世界真实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