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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可否将你比作雨夜 ...

  •   我始终记得给他的承诺,要稳稳考上一中。

      初二升初三的那个暑假,我自觉交了手机,去宜昌的补课机构恶补了一个暑假,只有学习的日子实在是痛苦不堪。

      可真正沉痛的是离别的落差,这大概也是我不愿意留在枝江的原因,即便是短暂的,但我总觉得说一声正式的再见带给我分离的实感一如我暗恋的句号,不是因为不再喜欢的心灰意冷,而是因为不同路的未来给错误的爱恋看似必然的结局。

      只不过就是我想他了而已。

      九日入学考,我考了年级四十名,稳进一中,心中却也不怎么觉得喜悦。我同他,从六月末便再也没联系了,大脑给了我一种“已经不喜欢陈嘉行了”的错觉,可经常与他遇见的那个长廊又一次横在我眼前时,思念的痛楚翻江倒海般向我袭来。

      思念的情绪就像枝江季节的迁移,毫无征兆。

      晚上的时候我偷拿出手机,六月末他在□□里留言问我要不要和他打游戏。七月初时我没有回他,他又留言:“哦,差点忘了,你已经是中考生了。”

      “加油啊,要考上一中。

      我不知道他是用计么样的心情打下这一行话,只是目光扫过,我无端想起何宇涵的胡言乱语,心却不自觉钝痛起来。

      打字的时候,我才发现老手机的输入法也开始延迟了,

      “Sorry.前段时间在补课,我没有带智能机。”我补充道:“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他大概是换了新手机,回消息特别快。

      “乔涟同学很厉害呀,考进一中指日可待。”

      “你不是要过生日了吗?什么想要的礼物。"我没有提起一中的许诺。

      "不用不用。"

      "九月十四号晚上有时间吗?我放学了来找你。"

      "我来找你吧,我们下午三点就放了。"

      "嗯好。"我不知道能继续聊什么。”

      “叔叔阿姨呢?现在怎么样?"他问道。

      "老样子,我现在玩手机还是趁我妈妈在洗澡。"

      "早点休息吧,我周五来找你。"他说, "每天都要开心点,晚安。

      ——我便开始期待星期五的下午。

      那年九月十四日并不算热,气温骤降,我毛在长袖外又套了一件秋款的校服外套,走出校门,我一眼在马路对面看见了他。

      他倚在“注意行人”标示牌的铁杆上,手里提着一杯奶茶,垂头看着手机,他个子高,比夏天我见他的最后一面都要高了些,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所以我一眼便得以望见。

      "乔涟。"他出声叫我,那时我正在过马路,高峰时段的车流人影往来不息,他抬眼却能找到人群中穿着校服个子不高的我。

      我小跑到他身前问:"没有等很久吧。"

      "没有。"他依然是笑得和熙的表情,声音也是温和,在嘈杂人声中有些模糊。

      “我也刚从奶茶店出来。"他扬了扬手里的奶茶。

      我从书包中翻出一个礼品盒子,拿在手里问:"猜猜看是什么?"

      "围巾吧。"陈嘉行看向我,"猜错了?"

      "厉害呀,就是国巾。"我把盆子递给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双手接过,又把拿在提在左手上的奶茶递给我:"也是随便一猜,谢谢乔涟同学。"

      "不用谢的啦,生日快乐。"我笑得真诚。

      陈嘉行把盒子夹在臂弯,问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赶车去宜昌。"我掏出电话手表,已经五点过十分了,"那边晚上八点有课。"

      "是去客运站坐车吗?"他问。

      "不是,是一个车站,跟公交站差不多。"我解释,"走过去也不远。"

      "每周都要去吗"

      "对呀,周天晚上我回来。"我说。

      “好辛苦呀。”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嘛,我这也叫学有所成。" 我笑笑。

      陈嘉行说他回家同我去车站顺路,我们便一道往车站的方向走去,我倒觉得他变了健谈一些,不过我们也没怎么提到上学生活的事情,他同我讲暑假那段时间和何宇涵几个人去三峡人家的所见。

      那条路人不太多,没沿途种满了香樟树,叶子是得发黑的墨绿,蝉鸣凄凄,给我一种至死方休的落败感。

      他并没有在他家的巷子那与我告别,而是同我走到了车站,陪我等车,问我周日几点回。

      "九点半车到站吧。"我语气戏谑,"怎么?想来接我?”

      我本以为他会拒绝,却不想他思考了下,语气郑重:"也不是不可以。"

      我正欲再说什么,公交已经"哼哧哼哧"地驶了过来,我转身要上车,却像是患得患失转头问:"你真的要来接我啊?"

      "我开玩笑做什么。"他站在车站的遮雨棚下面望着我。

      我很长地"哦”了声,语气甚是欢快:"那后天我等你了哦。"

      然后我小跑上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挥手同他告别。

      正值日落时分,枝江这座小城浸润在夕阳里,我与他之间,似乎被渲染上了暧昧的暖黄,六点的余晖如同爱人中眼中自带的滤镜,被使爱者镀上一层温柔气,他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沉入我的眼里,因为车辆发动而渐渐模糊时,觉得甚是眷恋。

      宜昌座城市,我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它有些太浮躁了,喧器的笛鸣,有些粘腻的空气,灰沉的天色,过于漫长的红灯,压迫着我初三那段岁月本就有些残败的神经,大概像是难得痊愈的病人九死一生后被提起的病史,算一段辉煌却又不太想记起的回忆。

      有人说,苦难在回忆会被大脑刻意消磨,这句话应该不假,枯燥的物理题,混杂着瞌睡读记单词的声音,因为粗心丢掉分数的数学试卷,如果不是刻意去回想,我应该都不会再记起。

      但我经常想起九点半街旁米白色的路灯,还有那晚明明不大,在我心里却顷盆的雨。

      其实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在九点半的晚上在一个跟郊区一样偏僻的车站等我,从车上下来时夜雨婆娑,光线在细雨中被糊成雾状,洋洋洒洒洒落在沥青路上。

      陈嘉行见我下车低头看了看手机:"九点二十七,很准时嘛。"

      我定在原地处于呆滞的状态。

      他又开口道:"下雨了,我还以为会晚一些。"

      "什么呀又不是飞机,也就下点雨,司机没准也想早点下班。"我回过神,

      心里窃喜,"我当初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真来啦…"

      他骑着车来的时候应该没下雨,应该走等着的时候下的,毕竞车胎没沾上水,我不禁好奇他等了多久。

      我同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同他讲我做的道化学除杂题,陈嘉行听我讲着,突然问道:"你的化学老师是李纯德老师吗?"

      "啊对,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奇。

      陈嘉行垂头低笑一声:"全年级就他一个老师会这样高效又死板的做题方法,不过这方法,做题正确率确实高。"

      "是嘛,他上前还特别喜欢抽人背笔记本,啊呀,他老爱点我。"我抱怨道。

      "是不是因为你老爱跟他对视?他就很喜欢点那些能看见眼睛的学生。"陈嘉行回忆了下,带着些学生的苦笑,"我坐第一排那会,他也老爱点我。"

      "那我们算是同病相怜。"

      "也不能这么想嘛,他老人家以前同我说他爱点考高分和化学能提总成绩的学生,他点要的话应该是因为你能考高分吧。"

      我转头看向他,他撑着伞,我推着他的自行车,路上安静,雨声也是,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望向我,路灯的光亮散射在泛着涟漪的水洼,连同水光流转在他眼底,视线坦然的,说话时仿佛要透过我的心底。

      伞的倾斜角太大了些,陈嘉行左边肩膀被雨淋湿了一半,我愣了愣,提醒他将伞扶正些,他挑眉,像是不甚在意般低头看了看肩膀:"冲锋衣本来就是防雨的嘛。"

      "现在就穿的话会不会太早了点。"我见他里衬衣扣扣到顶。

      “今年比去年冷一点。"他含笑看我穿着的外套,"现在好歹十八度,又是晚上又是下雨,也就你们年轻人能穿这么少了。"

      我腾出一只手把拉链拉到顶端,但却没法使上力,一只手出在我视线里,把链子提了上来,食指无意碰到了我的下巴。

      他的手僵了僵,我的脖子也是,但他的手很自然地收了回去,我也装成不甚在意的样子续着刚刚的话题:"你也就比我大一届吧怎么我就成年轻人了。"

      "但我比你大两岁吧。"他语气也平常,"我是02年的。"

      分别是在我家小区门口,已经十点过了,雨也小了起来,漂在脸上的时有些扰痒的感觉,他正欲久同我道别,我把发圈从头发上解子下来,有点小心的递给他。

      那几年谈恋爱的男生手腕上都套着女朋友的发圈,陈嘉行应该也懂,抬起的手僵了僵,并没有第一时接下。

      我心下一沉,没敢抬眼看他。

      "这算……暗示吗?"我没敢看他脸上的表情,他语气平常,声音却低了些,像有些不确定。

      我咬了咬下唇,胆子大了些:"这应该算表白吧。"

      陈嘉行了低笑了声,接过了的我手里的发圈,动作不紧不慢,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不过应该不是拒绝的意思。

      我才敢头看他的表情,不过他眼底是我不太看得懂的情绪,我心下忐忑,却看见他把发圈套在手腕上。

      "啊?"我有点疑惑。

      陈嘉行握着手腕,然后拉了拉皮筋,不松不紧,说:"这不算表白,算预定吧。"他看向我,带着询问的意味。

      “等中考完,我们再试试。"他说着,又看了看手机,"不早了,先回去吧。"

      反转有些快,我愣了愣,呆滞地转过身,听见他在后面叫我。

      "乔涟,我下周接你。"他说。

      "哦。"我回头,表情应该也呆呆的,但回答走下意识,我反应过采,"啊?"

      "我下周也来接你,可以吗?"陈嘉行站在路灯下,伞檐却没遮住他的脸,所以他表情真诚,我也看得真切,见我半响没有回应,他轻轻歪了下头,"不可以吗?"

      "啊,可以的。"我胡乱地点头,看兄他带着笑意的脸。

      "嗯……那下周五我去四中等你放学,然后周日我下来接你。"他抬起戴着发圈的手朝我摆了摆,"晚安,你把伞也拿去吧。"

      陈嘉行把伞撑在我头上,我不想接,说:"你回家很远。"

      "没事,我有帽子,而且骑车打伞也不方便。"他把伞塞给我,过于宽大的帽子遮住他的眉眼,他把帽子向后扯了扯,跨上自行车,“不早了,快点回家吧。”

      我转身走了,回过头,他还留在原地,像欲盖弥章,他扯了扯帽子,自行车铃响了"叮"的一下和路边的车辆的鸣声重合。

      在小区走的时候,步子也甚是欢快。

      那场雨断断续,直到我入梦也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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