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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决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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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离可算明白,面对这种家伙,还是一句多余的话都别说为好。他苦恼地试图忽略身后因为他难得的回复莫名激动起来、开始滔滔不绝的家伙,权当自己是个带路的哑巴人偶。
在离谢昭修炼之处还有十米远的时候,燕离就停下了脚步,道:“喂,看一眼就走吧。”
“这么防着我干嘛。反正这孩子也是要在山上一直待着的,总不能一直不见面。”
“他不会一直待在绮罗峰。等他一筑基,有了自保之力,就会去山下历练。”
苏行云颇为讶然地瞧了燕离一眼——他还记得刚认识燕离的时候,对方年纪还小,虽然一副少年老成,沉静寡言的样子,但终究很难那么快就习惯山上孤寂冷清的生活,更遑论彻底打消对外界的渴望。所以当苏行云问他是否想要下山的时候,燕离第一次作出了回应。他小声说:“想。但是师尊说,我无情道的境界还不够,不能下山。”再问怎么才叫境界足够,得到的回答竟是:“师尊说,真的到达了那个境界,就不会再想要下山玩乐了。那时就能自己判断,什么时候下山是必须的了。”
故而苏行云对无情道的印象一直是苛刻古板,不倦修炼,断情绝欲的。他本以为这无情道修士皆是一群天天待在山顶上或者山洞里修炼的家伙,万不曾想到居然在谢昭这里破了例。筑基初期也不过是勉强有了自保之力,往日太平时期倒算得上各派弟子们下山历练的好时机,但现在外面可不安全——凡间正处在历史上最为剧烈的混战之中,各国和各大宗派签订的那些合约早不知还算不算数;近年来愈发猖獗的魔修更是在十域九州的各个角落兴风作浪,原本秩序井然、由各方势力共同管理的公共修真界域也乱成一锅粥。在样的世道里,脱离了宗门的保护,无论是修真者群聚的修真界域、普通人生活的村落市井,抑或是无人问津的偏僻之地,都不再是安全的历练去处。燕离居然打算让谢昭刚筑基就去山下历练,也不怕这唯一的弟子死在半道上。这可谓是走了另一个极端了。
“哎,听说你修为卡在化神巅峰不得寸进,说出这种话,不会是急于突破走火入魔了吧?要是你终于发现了无情道是个不是人修的东西,就把他送来做剑修呗 。现在转行还来得及,不至于直接让人家送死呀。”
“反正我就这一个弟子,”燕离笑了笑,“用上绮罗峰这些年的积攒,保命的手段是少不了的。明年宗门不正巧该派半步元婴带队的金丹弟子历练了吗?让他们多帮衬着一点昭儿的话,一般的魔修也杀不了他。”
“那要是遇见二般的魔修可怎么办?”
“大宗门辖下区域近来虽有大量魔修出没,但魔修现下还不欲真与仙修开战,在仙修地盘上滋事的都是小角色,修为不会超过元婴中期。真正的老怪物忙着和那些宗主长老相互掣肘,不会轻易越界,不然那些宗门哪里还舍得让弟子自己出去做什么历练?只要昭儿修为尚浅时待在这些地方,就不至于遇到连逃命也办不到的死局,反而是在危险中成长的好机会。"
“嘿,你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对局势那么清楚,一点儿不像是不问俗务一心修炼的家伙。不过你才刚收了弟子,不好好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居然舍得就这么放走?”
“我打算在他历练期间闭关冲击合体。”
虽然未曾过问,但同为化神巅峰,苏行云心里门儿清,燕离哪里是什么修为停滞?他分明是在压制修为。好巧不巧叫修为停留在破境的当口,想必是意识到有什么必需的条件未能满足,贸然突破会承担巨大的风险罢。而现在突然就说要闭关冲击合体,又提前收好了徒弟,还像交代后事一样一反常态地讲了这么多话,简直让人没办法不怀疑是不是已经压制不住,打算拼死一搏了啊。
“成功的可能性不会是零吧?”苏行云向燕离投去一个不信任的眼神。
“原本确实是这样。但是现在几率稍微升高了一点。”
苏行云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进一步的解释。他叹气道:“算了,就算你难得多说几句话,想必也不会向我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吧。你们无情道的事情我不懂,帮不了你,你已下定的决心,更没人劝得动你,我也不多问什么了。但是,反正你一命归西的概率也蛮大的,到时候师侄总要我来照顾不是吗?那就快让我先看看这孩子究竟怎么样!”
苏行云看准谢昭停止运功,略作歇息的瞬间,一溜烟窜了过去。疲倦的谢昭刚打算长吐一口气,便被眼前一张满是期待的脸吓得憋了回去。他粗略地打量了一下,看清这人的穿着和佩剑,感觉对方大约不是什么心怀不轨的家伙,于是稍稍平静下来,勉强维持着一贯的礼貌:“请问您是?”
苏行云露出一个自认十分温柔友善的微笑,非常突兀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扇子,作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我就是那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凌宵宗宗主。”
话音方落,燕离便走到谢昭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还在犹豫是否要向这位自称宗主的奇怪家伙行礼的谢昭回过头,看见燕离,眼中的神色骤然明亮起来:“师尊!您怎么来了?”
燕离旁若无苏行云地询问起徒儿的修炼情况——多是由他抛出一两个简短精炼的问句,然后谢昭乖乖巧巧事无巨细地回应一大段话,他只静静地从旁听着,偶然对谢昭的疑惑略加提点。明明两人的距离算不上有多近,燕离的话依旧很少,谢昭也始终竦然而立,更多地表现出恭敬而非依赖,可偏偏就让苏行云觉出一种没法插足的亲密氛围。他浑身不自在地等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道:“你们师徒俩的私房话回屋再说也不迟嘛,我不吃不喝等了那么些天,可是来办正事的,不是给你俩晾着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