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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苏郁再醒来已是翌日清晨,病气已退,整个人精神不少。

      桌上用茶杯压着一张纸,苏郁拿起一看,上头交待他不要乱跑,好好休养,每月初一十五那人自会来教他。

      他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没发现君迁子的身影,只有一个哑巴仆妇,坐在院中劈柴。

      苏郁问她名姓,她用柴刀在地上划出个“李”字,他便唤她李婶。

      李婶平日里将做饭烧水,洗衣扫地的杂活通通包揽,苏郁心想这应当是君迁子的授意,便不再阻拦。

      十五那日正午,白越遵守诺言前来。

      他交给苏郁一本内功心法,道:“莫偷懒,下次我来时要倒背如流。”

      “是,”苏郁犹豫了下,还是别扭唤道:“师……师父。”

      白越顿了下,没曾想头一次收徒是这副情形,新奇之中又透着怪异,最终勉强拿出师父该有的样子,又多指点他几句。

      “也莫心急,只管背好,每日绕院子跑上百圈,再扎两个时辰马步,旁的不可多做。”

      苏郁的记性很好,背书过目不忘,心法不出三日便背熟。只是扎马步辛苦些,前几日练的大汗涔涔,两腿打颤,脚底似针扎。

      饶是如此,君迁子说两个时辰,他便扎满两个时辰,从不偷懒。十余日下来,总归比初始轻松许多。

      做完这些左右无事,他便坐在院里琢磨其中要领。

      如此又熬过了几日,还等不到下月初一,苏郁自认为功法不难,便暗搓搓地在屋里打坐偷练。练了五日,他感到腹中生出暖融融的一点,随即向四肢百骸游离,舒服得很。

      苏郁自是惊喜,于是愈加肆无忌惮,不分白天黑夜地练。

      那股暖流却不再增长,甚至愈来愈虚微,惹得他焦躁不安。到了夜里,腹中隐隐作痛,吃药也不管用,苏郁心里恐慌,终于停下来,只想撑到君迁子再来时。

      苏郁夜里猝然起烧,兼之腹痛,折磨得翻来覆去一夜未睡。

      午时白越过来,见院中无人,心想这小崽子愈发松散了。他走上台阶,曲指叩门,里头无人回应。

      他暗道不好,莫不是那些人找了过来,一脚踢开木门,绕过桌椅,撩开床帐,见苏郁好端端睡着,用被子盖住半个脑袋,莫名松了口气。

      白越上前拉开被子,却发觉他脸色煞白,鬓发被汗水湿透,捂着肚子呻.吟不止。

      苏郁迷糊中瞧见了他,抖着嘴唇低声:“君迁子……我肚子疼。”

      白越拉开他腹前的手,解开他上衣,见腹前一块拳头大小的青紫,呈网状散开,不断向下延伸,甚是可怖。他眼皮一跳,一只手去解他亵裤带子。

      苏郁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似受到极大惊吓,蜷起身体往后挪,“不,不行……”

      白越皱眉,声音有意放轻:“莫怕,我看看你腿上是否有伤。”

      苏郁的反应更加激烈,一个劲儿地往被里躲,他只好不再动他裤子,只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他手腕。

      这一摸,便察觉他体内内力紊乱,在各处经脉横冲直撞,扰得气血翻涌。

      白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是愠怒又是无奈,竟不知说他什么好,手掌一翻覆上他的,源源不断的内力灌入,慢慢平息他体内躁动。

      苏郁清醒过来,见他神色冷然便心里发怵,缩着脑袋一声不吭。

      白越并未责怪他,也没按原定计划教他心法,离开前不咸不淡的留下一句:“我的话你须得听,若有违背,学武之事便再后延半月。”

      苏郁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魂不守舍地点点头。

      夜里李婶替他备好热水,他目送她出去,拉上门闩,这才在浴桶旁解开衣服,衣下皮肤白皙,腰身略显羸弱,却是一个小姑娘的身体。

      苏郁本是女儿家,年岁尚小,扮作男孩旁人也看不出异状,竟将君迁子都瞒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跨入浴桶,温热的水涌过肩头,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她回想起白日里险些被人看穿,此刻仍心有余悸。

      苏郁心里惦记着君迁子把她看作累赘的事,每每一想起那些不留情面的话,胸口便有一团冰凉的火焰烧起,愤怒,悲哀,又无可奈何。

      要是让他知道她并非男儿身,定然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累赘,不肯再教她武功。

      苏郁铁了心瞒他,大仇未报,她只能如溺水的人一般,死死抓住这根唯一的稻草。

      经这一乌龙,苏郁也不敢偷练,安分半月,白越便开始教她内功心法。小半年后,赠她一本剑谱,亦是半月内倒背如流,揣摩透彻。

      苏郁翻看剑谱,见书封无字,便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白越道:“无名。”

      当初问心法时他也是这个回答,苏郁小声嘀咕:“心法无名,剑法也无名,你不会要诓我?”

      白越坐在院中石桌旁,呷了一口李婶刚泡好的茶水,闻言笑道:“是极,快别学了,把心法剑法都还我罢。”

      苏郁慌忙把剑谱塞入怀中,一脸警惕:“诓我也要学!”

      白越笑笑,起身便要离去,却被这小孩张臂拦住。

      “你……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白越挑眉,站着不动等她问。

      苏郁紧盯着他覆着面具的脸,似鼓起极大勇气:“你……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白越想不到是这个问题,一时失笑,心中暗忖:三危山原就与苏寿堂有些过节,如今又添上父亲这一桩,其中利害说不清楚,暂时别让他知道为妙。

      于是微微一笑道:“我是你师父,便叫君迁子。”

      苏郁立即皱起脸,默不作声地走到一边去了。

      白越自不去哄她,这小孩儿气性大,起初还畏惧防备着他,半年下来两人逐渐熟稔,便开始暴露本性。

      他来了又走,总共待不上一个时辰。

      白越不许她离开这片竹林,苏郁眼见他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犹豫了下,蹑手蹑脚地跟上去。

      她跟着那点身影七拐八绕,起初还有平整开阔的石阶,后来只剩下林间开辟的小径,最后路也不见,在潇潇竹海中穿梭。

      苏郁费劲地拨开竹子,一抬头,前面的人已消失不见,她在四周找了一圈,寂寂空山再无君迁子的身影。

      她懊恼地挠挠头,往来时路走去,却不想在竹林中迷失了方向,阴天低垂,林中幽深恐怖,连东南西北也辨不清。

      苏郁在林中不知走了多久,腹中饥饿,手脚软绵,竹海茫茫却似看不到尽头。她心中恐慌,又想起父亲惨死,自己在苍茫天地间孑然一身,前路凶险未卜,一时悲从中来,跌坐在地小声抽泣。

      这一哭倒让胸中郁气消散大半,她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渐渐安静下来,忽然间,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苏郁扭头看去,正是白越。

      他抱臂倚着一丛绿竹,隔得远看不清是什么神情,似乎也没再笑。

      见她看过来,他拿掉嘴里叼的竹叶,施施然走过来,“起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苏郁赤红眼睛瞪他,声音沙哑:“你!你耍我——”

      “给你个教训罢了。你若听我的话,现下又怎会在此处。”白越面无愧色,踢了下她:“走了,回去。”说罢迈开脚步率先离去。

      苏郁狠狠抹了把眼泪跟上,她在竹林中绕了半天,两条腿软得像面条,没走出几步,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栽倒。

      前面那人停下来,微微拧眉,心道这般娇气,怎么也不像苏寿堂的儿子。思及此处又忽生疑虑:这老头仇家忒多,为何不教他些武功防身?如今养的跟废人似的。

      他拿下背上的剑挂在腰间,蹲下身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后面安静须臾,终于有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后背趴上一副瘦弱的身体。白越轻松站起,拖着她的腿掂了下,调笑道:“轻得跟猫儿似的,你爹莫不是不给你饭吃。”

      “才不是!”苏郁涨红了脸,在他背上挣扎起来。

      “别动。”白越佯装发怒,轻斥一声。苏郁竟不敢再动,由他背着走下望不到头的石阶。

      春风过林,沙沙幽响,细长的盈盈一春色落到白越发顶,苏郁见他专注脚下,便悄悄帮他拿下。

      忽然听他问道:“你爹怎么不教你武功?”

      苏郁沉默片刻,声音低下来:“不知道。”

      “别的呢?莫非一样也不教?”

      “教我些医术,还有……”苏郁顿了下,还是实话实说:“弹琴写字。”

      果不其然又惹他发笑,“怪哉怪哉,这般文雅,我看你爹是想把你当闺女养。”

      若苏郁真是男儿身,听到这番拿自己比做女子的话定要恼怒,但此刻她只是沉默,假装没听到他的嘲讽。

      两人回到木屋,白越把她放下,道:“以后别再跟着我,外面遍地是想找你的人,我只答应教你武功,旁的一概不管。我会给你寻一把剑,可有想要的式样?”

      苏郁不假思索:“轻一些,薄一些。”

      白越在脑中搜寻一番,很快有了主意,点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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