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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她从来不是弱柳,而是可以掀起人天灵盖的强风 ...

  •   “我让你回学校,你不回学校,天天在医院耗着,你老子挣的钱不是钱,就能让你这么挥霍?”
      一声怒吼又从林佳佳的房间里传出。
      林母拦了林父的手,“孩子还小,你别打孩子。”
      “我打她了吗?你看她这个样,早知道出生的时候我就掐死她了,省得到处给老子找不痛快。”

      “我没让你生我。”林佳佳沉默的听他骂,到底听不下去了反驳一句。

      林父一巴掌就要甩下来,“反了你,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倔了?”

      手被截在半空,有人拦了下来,想象里的疼没落实在脸上,林佳佳掀起眼皮看,发现是纪时。

      “叔叔,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打人。”
      “你谁?”林父斜看他。
      “我是路知行的朋友。”纪时面不改色的说。

      “知行的朋友?”林母听着,已经高兴起来了,“你看老头子,客人来人还这样,小伙子你坐。”

      林母把沙发收拾出来,纪时淡漠的看了一眼,笑着说,“不了,我就刚路过,听见这里面有动静,进来瞧瞧。”
      “哼。”林父从鼻孔里不屑了一声,“知行?知行不也是老子生的吗,摆什么谱。”
      林母拉了他一把,让他少说些。

      林佳佳冷漠的道,“不是哥哥在时你们低声下气的时候了,你们从小就把哥哥卖了,你们没有资格管教哥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找哥哥就是想问哥哥要钱。”

      纪时微微回头看她,倒是没想到林佳佳是真敢说。
      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原来也是浑身刺。

      林父怒了一口气,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来说教老子?跟你妈一个德行。”
      “你说我就说我,关我妈什么事!”

      林佳佳蹭的就站了起来。

      纪时怕她窝火上前让人给打了,拉了她的骨腕。
      林父气的指她,“要不是你妈惯着你,你会给我蹬鼻子上脸?”
      “分明就是你自己没本事,没出息……”

      啪。

      巴掌还是落了下来,林佳佳用舌头顶了顶迅速红肿的脸,冷笑着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喝酒赌博样样都占,家里的钱是被你败光的,你才来谴责我,我住院费花的都是我自己的奖学金,没用你一分钱,你就是个吃软饭只会靠老婆挣钱的男人!”

      “反了你是不是!”林父怒拍桌子。

      “你还想打第二巴掌是不是?!”林佳佳不怕疼的瞪着他。

      纪时慌忙拉着她,把她拽在身后。

      “叔叔,有话好说。”

      他说了他是路知行的朋友,既然这二老还想问路知行要钱的话就不敢把他怎么样,从一开始纪时就发现路知行还是比较好使的。
      果然,林母抹了一把泪,拉着林父坐下了,语重心长的跟林佳佳说。

      “佳佳你也别嫌妈妈说的话难听,这抑郁症不就是矫情病吗?你还小,你只是一时想不开,所以吵着闹着要住院,但是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真的支撑不住这昂贵的住院费,你就回学校去吧,学校死了个人跟你也没关系,你又何必想不开呢?”

      “那是我朋友!”林佳佳掐着自己,平稳呼吸,可是胸腔还是将她的愤怒具体化了
      纪时错愕的看着她,眉头紧皱。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

      她究竟是怎么平淡的听父母说出,学校死了个人跟你也没关系的?这不是往心口戳刀子吗?
      光是站在这里,纪时就已经开始替林佳佳委屈了。

      林佳佳说,“学校死的那个人是我朋友,我没有办法面对她。”

      林父腾的站起来,“你有什么没法面对她的?人是你杀的吗?不是你杀的你给我隔这说什么没法面对?你不就是不想回学校学习吗?装什么装!”
      “你妈和我就是养了个白眼狼,吞金兽!”

      纪时拳头已经握紧了。

      “当着你哥朋友的面,你丢不丟人?明天就给我滚去学校去。”
      “我说了我不去!”林佳佳的音量蓦然拔高。
      纪时怕她激动,覆上了她的手腕,热意上来的那一刻,她有一秒的僵持。

      “不去?”林父冷笑。

      “我们丢不起这个人,医院的治疗费你自己付吧,只要你有钱。”

      林母哀求的拉了她的手,“佳佳,你听妈妈的话好吗?咱家已经经过很多非议了,人家都说抑郁症是矫情病,不用治就会好的,你别这么倔,你跟你爸咱回家,别治了。”

      林佳佳苦笑一声,“妈妈,在我成长的路上,你又扮演了几次好人?现在来劝我,不过是想让我死的更快些。”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林佳佳轻轻甩开了她的手,“每次爸爸说什么都是爸爸对,你来找我诉苦,我帮你打抱不平,你却骂我说我一点都不懂尊老,这都是你干的事,你忘了?奴隶着父权,热拥护着父权,爸爸说什么都不敢反抗,他骂你打你你都受着,反过来告诉我,你爸也不容易,你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爸爸说你惯着我,从来都不对,你只是懒得管我,又利己冷眼看笑话罢了。”

      “林佳佳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说吗?”林母也怒了。

      林佳佳无所谓他们怒不怒,反正她自小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早就想摊牌了。

      “你们想让我去学校,除非我死!”
      她语气突然变得恶狠,纪时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今天见了这一出后,他又看到了了林佳佳真实的一面。
      她好像从来都不是弱柳,而是可以掀起人天灵盖的强风。
      劲道却不输韧性。

      林母气的咬后牙槽,林父走上前来就要再甩给她一巴掌。
      直直的让纪时给拦下来了,“还要再打吗?就算教训一巴掌也够了吧?”

      他语气森冷,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就算是林佳佳的爸爸他也不能让林佳佳被欺负了去。

      成人的手腕比他们这些还在发育的人都粗,还带着长年劳作的力气,得亏纪时手大劲大,不然轻而易举的就被林父给挣脱开了。
      林父眯他,“臭小子,老子自己教训女儿,你凑什么热闹?”

      纪时不屑,“我想就算路知行在这,他也会拦的吧?你打了她,有没有想过路知行会更不待见你们?”
      “狗日的杂种。”林父阴森的瞪他,纪时毫不退让。

      林佳佳想拉他一把,却被他挡在了身后。

      纪时比她高,她抬头看时只看到了少年的不退让,她从来都没有这么被坚定的护过,从来都没有一次。

      心下不知道什么滋味,只是手掌心要被指甲给划破。
      她呼吸有一瞬的不顺畅,难受到她整张脸都是红的,心跳漏了两拍又补上的狂跳,让她胸腔都是震动。

      这种感觉好难受,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脑瓜子嗡嗡的,有人拽过她问她怎么了。
      她想张口说话,却感觉自己出不来音,视线变得飘忽,她一把抓住了纪时的胳膊。

      纪时凑过来想听了她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药……
      她倒在了谁怀里,有人念着她的名字,一下一下的,无尽温柔。
      “林佳佳……林佳佳。”
      “我在。”她动了动嘴,想回这道声音。

      等再醒来的时候病房就只有纪时一个人了。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扎的针,清明的眸子转向天花板。
      一动不动,有点没力气。

      “醒了?饿不饿?”纪时把她扶起来。
      “她们呢?”
      “走了。”纪时知道她问的谁,冷淡的说。
      “噢。”林佳佳翻了个身,继续躺尸。
      纪时就由她盯了一会儿天花板,半响,林佳佳突然抬手,看自己扎的针。

      “想死。”她说。

      纪时心一揪强装若无其事的毒舌道,“先别死,药还没吃完,亏了。”

      实际上他转身倒茶的动作已经同手同脚了,手哆嗦的拿不住茶杯,热水滚烫淋了他一手。
      林佳佳扭头自嘲,“也对。”

      “纪时,活在这世上真没意思。”

      纪时心密密麻麻升上了一股酸涩,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从来没有为一个人这样过。
      那种感觉就是不愿意这个人说一句不好的话,结果是他本人接受不了的。
      纪时想了很久很久,才明白这个叫心疼。
      心疼一个人,所以不想听她说任何不好的话。

      被烫的手迅速红肿,他掩了一下,痛感让他找到了一丝麻木的理智。
      他猛地扭过头,“既然没意思,那就找个有意思的事。”

      “什么?”他突然回头把林佳佳吓了一跳。
      他把林佳佳从床上拽起来,针拔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拿了一件自己宽大的棉服给林佳佳套上,林佳佳个子小小的,长棉服到她的小腿肚,她迈个步子都艰难。
      “你要带我去哪里?”林佳佳来不及惊呼,纪时已经麻利的给她套上手套和帽子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佳佳跟着他的步子酿呛了一下,纪时突然在电梯口停下,佳佳头撞在了他的后肩上。
      纪时回身慢慢的把她回正,口气温柔的说,“佳佳,相信我好吗?”
      林佳佳的脸第一次被人认真的捧着,没有血色的脸好像在回温,她怔怔的,眸子一眨不眨的与纪时对视,纪时的眼睛好像能化水变成汪洋,把她拖进去沉浮。

      她勉强笑了笑,倒不是因为不相信纪时,而是因为她现在情绪挺糟糕的。
      她说,“没关系,你带我走吧。”

      纪时开的车和路知行开的车车型相似,应该是产自同一系列。
      人生第一次体验了一把坐豪车的感觉,林佳佳的眸子却心不在焉的往别处散着,夜晚的城市有种空乏的静谧,这种静谧就似刚应酬完酒会的成功人士卸下了领带,倒床就睡。

      车在往城市的边缘开,林佳佳享受着这一份寂静,纪时把天窗打开,冷气顺着喉咙管挤压进胸腔,凉意冷的人发颤,但无端的还有一股舒服感,好像林佳佳喜欢冬天吃的冰淇淋,冷进管道,又凉又爽。
      脸好像被风扶着,头发散开,她伸手去够,风怎么也抓不着。

      “想要风撞进我的身体里,这样就有种解脱和充实感。”
      她散去不高兴,有种兴奋之感。

      “为什么风不可以把人的身体撞碎?”她大声问。
      纪时加了码,车如离弦之箭,可谁都没有感到害怕。

      “纪时,如果一直这个速度下去,我们会撞下护栏去死吗?”

      “不会。”纪时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他好像一个清醒的疯子,在这样一天晚上无声的发泄,嘶吼,最后平静。

      林佳佳看他,忽然乖乖的弯唇一笑,“撞下护栏去死也没关系,这种死法好像也挺刺激的。”

      “佳佳,闭嘴。”
      “哦。”

      车蓦然停了,停在一家花店前。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林佳佳下车,看店名歪扭的挂着“永生”两个字,疑问道。
      “进去看看?”纪时推了她的后腰把她带进去。
      凌晨三点,店里没有人。

      “二十四小时营业吗?”佳佳蹲在一束修剪成花的盆栽前。
      “不是。”
      暖灯打的屋里有种慵懒感,纪时说,“这是我朋友的店,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看看这些花。”
      “为什么看它们就会好?”佳佳不理解,但是她觉得这些花很漂亮。

      屋内开的有暖气,如同温室一般。所以这些花才能开的这般艳丽,放在屋外冻一晚上,估计活不过明天。
      就像学校里的某些人一样,永远有人庇护。

      她忽然的,泛起了恶心,站起来的时候头与身体失重,她视线模糊了一下,纪时稳稳的从后面把她接住。
      “你不是说讨厌冬天吗?”纪时的手扶着她的肩。
      “我也讨厌冬天,但是我有为冬天活下去的理由。”

      “什么理由?”佳佳到底是好奇了,她伸手拨弄着面前的玫瑰,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黑色的,外围却带红,看着很瑰丽。
      “春天的花海,熬过最严寒的冬,就能见到春天的花海了,春意盎然,有着无限可能和希望,嫩芽破土长成了大片草地,有花,有鸟,还有风。”

      “花海,美吗?”林佳佳摇了摇头,想甩掉头的失重,她低声这样问。
      “美,很美。和你一样美。”纪时拢了拢她散开的长发。
      “有机会真想去看看。”佳佳蜷缩手指,她呼吸有点不顺畅,很累。

      纪时说话一直都这么温柔吗?
      她出神的想。
      纪时个子高高的,头顶的灯照下来,把他影子拉的长长,好像五官也有了另一半的临摹,把她和玫瑰罩在阴影里,就似孤独的灵魂摆渡人。

      林佳佳自己好像察觉到自己的不清醒,她手在抖,嘴唇也白了,她迷瞪瞪的抬眸去看纪时。
      纪时真的很好看。
      她想到了刚刚身后见到的铃兰花,如果可以,她想抱一盆回家。
      她往前跌了一步,轻轻的拽住了纪时的衣角,她的样子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就碎掉了。

      纪时在说什么呢?他漂亮的嘴巴一直在一张一合。
      好烦,听不见,耳鸣。

      “佳佳,冬天不是死亡的归宿,它也是新生的厚积薄发,所以心死的时候,再等等好吗?你说你不喜欢冬天,那就等春天。”
      等春天?可是翻越寒冬才能有暖春,好难……
      林佳佳使劲拽了拽纪时的衣角,纪时弯腰把耳朵凑近她。
      佳佳唇瓣轻启,只吐了两个字。
      “回家。”又轻又弱。

      “好。”纪时应下,温柔的把她抱起。
      “睡一觉,病消散。”
      林佳佳阖上了眼睛,应该好不了了……
      最后一抹意识昏沉的想,她明天想吃老街的糖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她从来不是弱柳,而是可以掀起人天灵盖的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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