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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自从江子楚把所有事都想开之后,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没再出什么幺蛾子,秦傅安安稳稳地待到了12月,林淑的病据说也恢复地不错,前不久回了G市。
      关于秦凯风的结局,江子楚是在新闻报道上看到的,在中国,出轨不犯罪,秦凯风的情人是男性,所以也算不得重婚,因而真论及法律层面他其实没受到如何处罚,只是从前所有的营销和美誉在大众视野中一落千丈,成为过街老鼠,加上林淑家里的关系,一时十分落魄。
      江子楚还是有些不忿,因为秦凯风的生活即便如此还是过得比大多数人都要滋润,只是不如从前而已。
      不过江子楚没对着秦傅说这事,秦傅似乎也并不在意,白天能见到的时候,他的脸上的神情并无多大变化,江子楚不知道该放心还是提心。
      最后只能作罢,仅仅是陪在他身边而已,不再去触及秦傅的隐私,永远站在一个安全的,不远不近的边界线上往里看。

      一阵秋雨一阵寒,R市一夜气温竟降了10℃,好在天气预报说的准,江子楚提前几天把家里的稍厚的衣服从上层衣柜里搬下来。
      早上出门,凉风吹过,泛起鸡皮疙瘩,七点快半,他就准时踏入了校园,校门口的执勤的人认识江子楚,习惯性地点头打个招呼
      江子楚这半年“乖”了很多,这是学校里大多数人的共识。
      上学不迟到,放学不早退,上课不睡觉,下课写作业,仅仅从学生会的登记簿上都可见一斑,几个月来只留下过寥寥几次名字。
      不张扬的江子楚,起初大家还真不习惯,时日久了,才习以为常。
      众科任老师底下商讨,最后一致认为是上了高三,有学习压力,所以就变成熟了。
      不过郑源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他楚哥分明是受到了好好学生秦傅的影响。
      但真实答案究竟是什么,也只有江子楚心里明白。

      今早江子楚没在地铁上看见秦傅,等进了教室,早自习快开始时,也没见着人影。
      这情况时有发生,江子楚估摸着,大概率又是请假了便不再多想。
      直到午休时,江子楚才看见秦傅少见地发了消息,那是几段极短的语音音
      由于他未带耳机,只能依赖软件自带的转文字功能来听取。
      随着他逐一点开这些语音,冷漠无情的文字逐渐呈现出来,江子楚逐字阅读,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惊愕。
      秦傅:你喝过酒吗?
      秦傅:挺难喝的,你还是不要喝了。
      秦傅:哦对,我忘了,你还未成年。
      秦傅:我觉得……有点晕……
      然后是一阵无法识别的声音。

      食堂里,江子楚心头一跳,膝盖一挺,直接站起身,餐盘连带着打翻在地上,惊起一阵哗然,餐盘里的东西还剩大半,打的汤也泼在地上。
      江子楚总觉得心慌,他从脑子里挤出最后一丝清明,把地上的盘子捡起来,放到了门旁的阿姨面前。
      三两步从地下食堂上去,走到操场角落,开了声音外放。
      秦傅的声音很低,很浑浊,含糊不清,喝了酒,显然神志并不清醒,说的话毫无逻辑,不知是因为感冒还是其他原因,鼻音很重,字与字黏在一起。
      江子楚此刻才有个清晰的认知浮上心头。
      秦傅在买醉。
      这些日子秦傅在学校的表现太正常,正常到即使江子楚拿着显微镜去观察他,也完全发现不了什么异样,怎么突然就爆发了?
      江子楚暂时按下心头的疑惑,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一眼。
      想到此,他没多犹豫,给江妈妈发去了两条消息,大致是说自己有点舒服,希望她能去老师那里帮忙请一下午假。
      等做完这些,江子楚就收拾东西,趁着中午午休放开的大门,直接走了出去。

      秦傅发消息的时间是上午九点钟,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秦傅家距离学校半个小时的路程,江子楚觉得还是太久了,一出门就打了车,十几分钟后,就在小区门口停下。
      这短短十几分钟,江子楚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混战。
      事实上,他喝过酒,也切实喝醉过。
      几年前,不知道是先被谁洗了脑,一群男生不约而同地学起电视上的不良少年,江子楚一度被怂恿地起了胆子,一堆人包了个KTV中包,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灌酒,但奈何酒精的味道实在不好受,他没喝两口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酒精。
      不过少年人的誓言都是当糖豆吃的,转眼就忘了形,中考结束后,江子楚喝醉过一回,那感受不算好,却也是彻彻底底地发泄了心中憋地许久的苦楚。
      秦傅不是不良少年,也不是容易意气的天真少年,他心中的苦楚会是什么?
      江子楚想,也许他能窥见一分。

      直到站在秦傅家门口,江子楚听着门铃声一次又一次响起,却无人应答,才犹如一桶凉水倒下,凉意阵阵,冷静下来。
      但很快又后知后觉地感到担忧,心底五味杂陈,几根系着沉重大石的绳子仅仅牵缚着他的四肢。
      江子楚一阵恍惚,突然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要去往何方。
      我该怎么办?

      第六道门铃声逐渐消失,安静下来。
      良久,‘咔哒’一声,房屋们被打开。
      江子楚缓缓抬头,看见秦傅不知何时换了金边细长的圆框眼镜,身上还穿着深黑纯色真丝长袖长裤睡衣。
      “你怎么来了?”
      秦傅无论是从声音还是外形来看,都十分正常,唯独暴露他的是身上浓重的酒气。
      “我……”江子楚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如何开口都觉得不合适。
      “既然来了,就先进来吧。”秦傅温声道。
      “好。”江子楚紧跟着他,目光黏在他身上。
      秦傅娓娓,轻言轻语:“我刚刚在睡觉,梦见有人按门铃,一直按一直按,我觉得很吵,没想到起来才发现是真的。”
      “是吗,难怪我等了这么久。”
      秦傅不应,慢慢悠悠地走到沙发旁。
      干净整洁的屋里简直乱七八糟,玻璃杯被摔碎在地上无人收拾,茶几上的零食碎瓜子洒落一地,电视机显着蓝屏,空气中有一股许久未有人开窗通风的潮湿气味。
      江子楚上次来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所以他不太清楚屋里变成这样,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坐吧,我去给你倒水。”
      江子楚叹口气,一把拉住晃晃悠悠的秦傅。
      “行了,你消停点,我渴不死的。”
      秦傅歪着脑袋似乎不理解。
      “那我去给你拿可爱多。”
      “你家里还有可爱多?”
      秦傅点头:“嗯,挺好吃的。”
      江子楚觉得这样的秦傅意外地还挺可爱的。
      他咳了两声:“算了,天气凉,我不想吃冰淇淋。”
      “哦。”秦傅的表情空白了两秒,他沉默了一阵,说:“我好困,我要睡觉了。”
      “你睡吧,”江子楚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但还是确认性地问一句:“头疼吗?”
      “有点。”
      江子楚算是看出来了,现在的秦傅非常诚实,问什么答什么。
      “你先去睡,我去做醒酒汤。”
      “好。”
      江子楚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觉得自己也有点头疼。
      醒酒汤其实是泛称,大多数能保护胃部的温热汤水都有用。
      秦傅家里的冰箱里东西种类还算多,应该是林淑请的阿姨带来的,江子楚没做很麻烦的,正好冰箱里有新鲜的牛奶,就随意做了个牛奶米汤。

      滚烫浓稠的奶白色汤汁被盛在碗里,江子楚找了块布把它裹起来,才勉强不烫手。
      秦傅的房间是主卧,在所有房间里面。
      进屋时,还能听见屋里有非常轻的呼吸声,规律平缓。
      江子楚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搓了搓手,指尖被烫的泛红,半晌才缓过来。
      秦傅睡觉时,自然是把眼睛摘了,金丝眼镜看着比以前的黑框眼镜时尚许多,被搁置在床头柜上。
      没戴眼镜的秦傅,江子楚颇为少见,他没把人喊醒,有些好奇地观察起来。
      秦傅的长相其实很邪气,换句话说,很像街上帅气的街头混混,他又是桃花眼,眯着眼睛笑着看人的时候,常常给人以威胁的感觉,这斯文的黑框眼镜的当真是把他的十分功力压了八分,配上温和的笑意,最后竟然净化地只剩下儒雅随和。
      这一幕让江子楚想起几个月前秦傅在他家睡着的时候,江子楚也是凑近观察了一会,只是相比那时的毫无知觉,现在的江子楚,是意识到自己在伸手抚平这人蹙着的眉眼。
      江子楚在想,他失败了。
      秦傅与别人就是不一样,这种不同,压根就没法被忽视,也根本就没法仅靠人力,就能成功将他与别人拉到一条线上去。
      “唔……”
      秦傅皱着眉头又靠近了几分,无意识地去寻着触及他肌肤的冰凉手指。
      江子楚收回手,轻轻地摇了摇秦傅,嘴里的声音很柔,像是在哄小孩子。
      “秦傅,能起来吗?醒酒汤做好了。”
      秦傅睁开眼,但眼神是空洞的。
      江子楚失声一笑,又哄着说了几声。
      最后他干脆坐下来,右手把人半身扶起来揽在怀里,左手小口小口地喂着,手边还攥着纸巾,喝两三口就帮着擦一下。
      江子楚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样不耐心的一个人,有生之年居然能去这么照顾别人,不过眼下,他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柔软,生不出一分烦与燥。
      暖暖的米汤下肚,秦傅的神志逐渐也清醒过来。
      他愣神一秒,被抚平的眉头又皱起。
      “你怎么在这?”
      江子楚没生气,啧了一声:“白眼狼,你楚哥被你一通发病的消息喊过来,做牛做马伺候你,你就这态度?”
      秦傅记忆回笼,咳了一声掩饰情绪。
      “抱歉。”他一脸认真,又说:“谢谢。”
      “几点了?”
      江子楚从口袋掏手机出来,瞅了一眼。
      “2:23。”
      “你下午逃课了?”
      江子楚轻轻拍了拍他胸前:“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爷明明是光明正大,有理有据地请假出来的。”
      秦傅轻笑:“我就问问,别急。”他又问:“你用的什么理由出来的?”
      江子楚淡淡言:“身体不舒服。”
      “嗯,是有理有据。”
      江子楚平和道:“那不然呢。”
      秦傅看向放在一旁的碗:“你怎么还会做醒酒汤?”
      “我爸有的时候应酬会喝醉,我跟我妈学的。”
      秦傅眼神一暗。
      “你爸妈关系是挺不错的。”
      江子楚已经在刻意绕开这话题,哪想到张口随意说也能踩雷。
      他捂着脑袋,有些懊悔自己的心直口快。
      “昨天,诉讼离婚开庭了。”
      江子楚一愣,没想过秦傅还会与他说这些事。
      “他们……在法庭上闹得很难看。”
      秦傅点到为止,但江子楚已经能脑补出一地鸡毛。
      “……失败了吗?”江子楚小心翼翼问。
      秦傅深吸口气:“没有,成功了,请的律师很厉害。”
      “那你怎么……”还是不开心?
      江子楚犹疑片刻,没有问出声。
      秦傅脑袋还是晕,他往后靠了靠,靠在床头软垫上,又在背上放了个靠枕。
      “江子楚。”
      秦傅喊他。
      “嗯,怎么了?”
      秦傅微垂着眸,看着暗色的被子,屋内只有台灯的光照,暗色衬得他的眼眸很深。
      “你说,他们以前幸福过吗?”
      “……我不知道。”
      江子楚可以告诉他是的,但这个答案没有意义,因为秦傅一定知道,如今他一脸沉静的把这话问出来时,恐怕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江子楚不能骗他哄他安慰他,因为秦傅已经成年了。
      “我见过我出生前的他们的相片,两个去旅游,世界各地,看着很甜蜜很恩爱……”秦傅顿了顿,“我一直以为,是我让家庭变得糟糕。”
      “所以他们不爱我,是我的错。”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江子楚摸了摸他的头,许是因为此时的秦傅刚睡醒,又是喝醉酒,头发乱糟糟,邪气和儒气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你没错,别这么想,你妈妈是爱你的。”
      “……”秦傅不语。
      江子楚收回从前对于秦傅的印象,眼前这个秦傅一点也不聪明,他很傻,傻得有点天真。
      “你就是因为这个喝酒?”江子楚问。
      “不是。”
      “到底怎么了?”
      秦傅的声音有点闷。
      “昨天结果一经判决后,我妈就给我买了机票。”
      “机票?”江子楚心里跳了跳,“去哪的?”
      “G市。”
      还好,还在国内,至少隔的不是很远。
      江子楚不由地想。
      “她没问过我的想法,是擅自做的主。”
      “擅自……”江子楚呢喃细语,猛的抬头问:“你真的要出国读书吗?”
      “我不知道。”
      “那你想吗?”
      秦傅一口咬定:“不想。”
      不知为何,江子楚松了口气。
      “既然你有想法,为什么说不知道。”
      秦傅轻笑,露出了一个十分不以为意的笑容:“我的想法重要吗?反正也是由他们来决定。”
      “他们……是谁?”
      秦傅仍是笑意:“是了,我都忘了,以后没有他们了,只有他或者她。”
      “江子楚,你希望我去吗?”
      江子楚抬眸,看见秦傅幽深的黑眸无光地盯着他看,身上还是有股驱散不开的酒气,不过并不难闻,他有些恹恹的,没有眼镜遮着的清醒模样,那份邪气由内而外地侵袭四周,犹如泥潭沼泽一般,将陷落在其中的江子楚包裹住,动弹不得。
      江子楚牙尖一软,好似吃了一整个柚子后酸的,他深吸数口气。
      他承认,秦傅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江子楚很喜欢与他相处,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是希望秦傅留在身边的,然而这只能是私愿。
      这些日子,江子楚也想明白,即便家庭支离破碎,但秦傅也是有着良好的出身,更何况他天赋异禀,双商出众,能够轻松应对各种挑战,做什么都能游刃有余。无论是远赴国外读书,还是回到G市,他的未来定然是一片坦途。
      留在R市,虽谈不上有坏处,也是慢慢高考考上好大学,但综合来看也没什么好处,更何况秦傅只是借读生,他迟早,是要走的。
      而在几个既定的选择里,明摆着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正常人都会选。
      江子楚侧过头,不去看他的目光,忽视掉仿若潜在深海之下的巨大水压带来的胸闷和呼吸不畅。
      “我觉得,是个好机会。”
      “是吗?”秦傅笑出声,“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江子楚不敢去看他的笑容,越是明媚越是让人难过。
      秦傅收了笑容,眉头展开,但往两边扩,嘴角下压,和那毫无生气的桃花眼映衬着,一时之间,显得很凶,脸色幽沉。
      江子楚从未见过秦傅这个表情,感觉到分明可见的危险气息飘浮在空气中,几乎化为实体。
      明明秦傅是坐在床上,但江子楚总觉得平白无故矮人一头,他退后半步,想从这气息中逃开。
      秦傅低哑到骇人的嗓音响起,阴沉无比。
      “江子楚,我不想走,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子楚愣神片刻,又把先前那个呆呆傻傻的印象推翻,换成眼前这个有些让人腿软的可怖成年人。
      也许,这才是秦傅,丝毫不作掩藏与修饰的秦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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