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征程》金甲草

2、 农民的辛酸

　　唠叨间，一个身材清瘦，但看起来又略显高大的青年妇女停下了飞转的缝纫机，起身来到了厨房，眼神中透着焦虑，又有些无奈，此人正是王云飞的母亲夏枝香。
　　看着母亲的样子，想问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止住了。揭开木锅盖，一碗米饭，半碗白菜苔呈现了出来，端起米饭，糊乱夹了几筷子菜，转身走进父亲的房间。
　　只见昏喑的房间内，床上正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体态消瘦，那深陷的眼窝和坚挺的鼻梁从骨子里渗透出一股坚毅与刚强，喉咙中急促的喘息声和时不时的咳嗽声让原本宁静的房间变得非常的压抑和不安！此人正是王云飞的父亲王洪天。
　　“爹，你好点了吗？要不要去苏医生那看一下”，王云飞小声的问道。
　　“没事，爹的老毛病是治不好的，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哦，咳……咳咳咳……”
　　“香枝，你屋里洪天在吗？”
　　“在了，是王村长来了啊，快来屋里坐，这里烧了火，快来烤火。”
　　来人正是邻居王仁秋村长，年约四十五岁左右，凸显横肉的左脸下巴边长了颗豆大的黑痣，上面甩着一根长势凶旺的毛发，头发梳的油光锃亮，里面穿着一套蓝灰色中山装，外面披着一件军大衣，走起路来上身摇晃的励害，气度不凡，刚坐下，一盒香烟从军大衣口袋中掏了出来，啪，点上一支，用力深吸了一口，顿时裂嘴一笑，露出了满口稀疏的大黑牙，浓浓的烟雾即刻喷涌而出，他指着手中金黄色的盒子两眼放光，得意的说道：
　　“这个烟还不错，昨天初莲从城里回来给我带的，硬是塞给我一条！嘿嘿，昨晚留她在我家睡，我堂客整夜都板着脸，一晚都不睡觉。”
　　“是啊，那个初莲对你可真好，人长得也挺标致，自从她男人在十多年前，拿到村里的指标被推荐到城里工作，做事受了伤后就没管过她了，有时她还跑到俺家来探问你的行踪，我和她的娘家是同一个村的。”云飞妈嘻笑着说道。
　　“王村长，找我有啥事？”
　　这时云飞的父亲已起床来到了火炉边。
　　“哦，是这样的，队上还有哪些人农业税，人头税没上交清的要整出来，还有两户超生的也要整出来打个报告，赶紧上交到村部。”
　　云飞爹忧心的道：“队上还有五户人家欠好几年的上交，帐本上清清楚楚，我都统计好了，等会我单独体一张表交给你，只是那些欠上交的人，家里实在太困难了，劳力劳力差，还一身的病，这两年种的稻谷也是一踏糊涂，被病虫搞得不成样子，收成少得连自家的口粮都成了问题，唉，难啊！”
　　王村长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说道：
　　“现在不是前些年搞集体搞公社，都吃大食堂混工分的时代，都包干到户这么多年了，自古以来皇粮就是不能拖欠的，计划生育也是大政策，风口正紧的狠，我每次去乡政府开会，李副乡长都会亲自接见我，拖着我去他家吃吃饭啥的，上面开会讲得最多的就是要搞计划生育、控制人口，不准超生，对于那些不听话的群众要坚决打击，绝不能手软，我近期会组织一批干部和群众来次大的运动，上头也会派干部过来监督，要把那些躲结扎的揪出来，强行拉去结扎，还有超生户该罚多少就罚多少，没钱的抬家具，抓栏里的猪，牵牛，什么都没有的就去拆他们的屋！你是生产队队长，又是党员，还当过兵，行动组的组员不能少你！要做好准备。”
　　“这个，这个”……
　　云飞父亲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抖动了几下，苦笑道：
　　“你看我现在这模样，连起床走路都显得费力，早几天去医院化验，说我的血吸虫病症接近三级！今年的冬修我也没法去，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搞这事难啊”……
　　王仁秋瞟了一眼身旁的他，满脸不屑的道：
　　“这个血吸虫我也有，上次住了一个多月院，刚好一点，医生检查时又发现我肝功能有问题，叮嘱我不喝不抽！要是依着他们说的，我啥事都干不了，不喝酒，不抽烟还不如早死早解脱，这个人啊、都是命！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生死有命，他们知道啥！
　　云飞妈连忙起身而去，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端了过来。
　　“村长，来俺屋里没啥好招待你，天气冷，喝点蛋汤暖暖身子。”
　　王仁秋见状，赶忙起身，两眼放光、满面笑容的推脱了几下后还是接住了，一个人呼噜呼噜的大喝起来。
　　听着大人们似懂非懂的谈话，王云飞此刻也没心思做作业，摆弄着手中的笔，突然想起了队上的黑爷爷，他曾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小时候上过私塾，念过老书，方圆十里。要是有什么人家办喜事需要写对联的都是请的他，平时见到他们这些读书的小孩，总会很和蔼的微笑着说，过去的书生一餐只吃一笔筒子饭，心思全用在了学习上就能考上秀才，中举，金榜题名！还高深莫测的说什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相生相克，人要是有什么病，附近肯定会有医治这种病的药草，听他和大人们聊起过，我们这边的山里最适合生长的就是木灵芝，随便都能看到，这个木灵芝的药性很好，能治很多病，没病的人吃了也能强身健体，想到这，云飞眼晴一亮，对呀，这不正是我需要的吗！一闪身，已来到了院子里。
　　“妈！我去后山了……”
　　抛下这句话后朝屋后的那片山林飞奔而去………………………
　　此时已是午后，天正慢慢的暗淡下来，山林不大，很普通的丘陵山地，但山里面却是枯木众多、杂草丛生，沿着一条崎岖的山路来到了山林植茂最盛的地带，对了，听说那玩意儿喜欢长在枯木上，果然在一株硕大的枯木树桩上发现了一大片形似蘑菇，表皮似灵芝、质地很坚硬的木灵芝，云飞大喜，赶忙采摘了下来，抖了抖手上的泥土，拿着它飞快的朝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