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降》惜楠苏

5、第 5 章

　　姜枫开启了他的跟踪计划，每天严晋都被他拽着跑，甚至为此他还准备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了他们每次跟踪情况，于是乎……
　　第一天：跟踪失败。
　　第二天：跟踪失败。
　　第三天：跟踪再次失败。
　　……
　　跟踪第不知道多少天：毫不意外，我们又又又失败了。

　　严晋终于忍不了了，抱怨起来，“我说咱俩每天有这么闲吗？！跟着他跑，跟他妈遛狗似的。”

　　“……”他这么一想也是，“好问题，所以我们每次这些时间的进展到哪了？”

　　据他们这段时间的跟踪情况来看，每次跟到一个十字路口就会跟丢，“诶，你说要不咱俩这次直接先撒丫子跑到那个路口在哪蹲着啊？”

　　严晋只觉得他有病，还不轻，“今天我恐怕不行。”

　　姜枫轻皱眉头啧一声，“够不够兄弟啊？”

　　严晋恨不得把他从四楼踹下去，“今天真不行，我爷爷住院了，我得过去看看。”

　　“哦。”严晋爷爷他是知道的，小时候他俩是邻居，两方父母又都挺忙，很少在家看孩子。他爷爷佝偻着背，每次脸上都漏出慈祥的笑容朝他招手，牙口不齐，笑嘻嘻的说：“小枫啊，快到爷爷家来吃饭。”
　　那时候他老往严晋家跑，天天和严晋黏在一起，把他家弄得一团糟，爷爷也不恼，只是告诉他们小心点，别摔着。然后等他们闹完了再一个人收拾满地狼藉。
　　那时候他俩喜欢玩奥特曼大战怪兽，一个跑一个追的，还喜欢让爷爷扮演公主，弱小的人类之类的角色，直到有人磕了绊了才会停下。后来两个人长大点了，也懂些事了，不会再去玩那么弱智的英雄游戏，爷爷和他们坐一起的时候老是会提起，他的手在空中比划，“那个时候你俩就这么高，可把我整死了，让你俩小心点都跟疯子一样，尤其是晋儿，每次摔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要哭着找我给他买糖。”
　　爷爷提起那些事的时候总是笑着，眼睛里好像泛着泪光，然后喃喃细语，“如果老伴儿看见肯定也很高兴。”
　　那时他也不知道，爷爷这句话是对着他们说的，还是对着奶奶说的。
　　他听严晋提过两次，但他对奶奶完全没有印象，奶奶走得早，只听爷爷提过，剩下的人都不怎么记得了。

　　“那爷爷身体怎么样了？”姜枫鼻头一酸，前几天还能和他笑着打招呼的老人一下子就住院了。

　　严晋沉默了一阵，然后才说：“医生说他得了阿尔茨海默病。”

　　就是记不住事了，严晋似乎逃避了病情问题，他也不继续问下去。

　　“有糖吗？”严晋忽然伸出手，他默默的放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上去。

　　严晋拆开糖放进嘴里，哼哼哈哈的说：“认不清人了，之前就有这种情况，一开始不严重，家里人也没当回事。”他朝天花板上瞄两眼，嘴角颤抖的厉害，“前两天连我爸都认不出来了。”
　　姜枫拍拍他，两个人再也没说话。

　　放学时他提前跑去陆栖迟消失的路口，大概十分钟后陆栖迟出现在路口。
　　天空没了平日的随和，阴沉沉的，但此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好不容易蹲到他一次，不能轻易放弃。
　　陆栖迟跨步向前走，他在马路对面看着，忽然一群人流遮挡住陆栖迟，他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他穿过马路，陆栖迟是在这附近消失的，说不定进了哪家店里。
　　这里是酒吧一条街，他不明白，陆栖迟真的会来这种地方吗，他那副与世隔绝，油盐不进的面瘫脸，居然还会来这种地方，还是彻夜不归的那种。

　　他开始一家一家找，不过他不急着进酒吧，他在每个超市门口使劲朝里瞄。
　　就在这时两个叼着烟的男生走出来，一个黄毛，一个寸头，穿着短袖的胳膊漏出纹身。

　　黄毛吐出一口烟雾，“诶，你说他都被家人找回去了，还来这干嘛啊？”

　　“谁知道呢。”

　　“我就他妈好奇了，他咋想的，脑子出问题了？”

　　“我还记得他来的时候，你说他一个高中生身上哪来那么多伤的，真的是，”

　　听到这他有种神秘的直觉，他俩说的人应该是陆栖迟。

　　姜枫试探性的问了问，“你好?”

　　黄毛朝他看过来，“?有事吗？”

　　他俩脸上就差刻上不良少年的字了。

　　“那个，请问你们在哪家店打工?”

　　黄毛：???

　　寸头……

　　可能是他问的过于直白，黄毛楞了好半天才说，“这年头学生已经被家长抛弃了吗？怎么全都来打工。”

　　姜枫无语，“那个，我不是打工的，我是来找人的。”见黄毛没反应过来他又补道：“找我哥，陆栖迟。”

　　黄毛呆呆的指了下身后的超市，是一家连锁超市，正常来说联锁超市不应该开在酒吧一条街，但这里偏偏有一家。
　　超市不算大型的，只有一层，玻璃旁摆放着桌椅。
　　他没看到陆栖迟，也没进去。
　　当初跟的时候是觉得陆栖迟因为干什么不好的事，但现在知道他在超市打工了，接下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良少年抽完烟了，见他蹲在离超市有点距离的树下，正低头看着手机。
　　陆栖迟正抱着一个箱子出来，黄毛立马打趣说道：“行啊，陆栖迟，你家还给你配了个小保镖?”

　　陆栖迟不冷不热的，黄毛指向跟个乞丐似的蹲在马路边的姜枫。

　　他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表情，转瞬即逝，“小孩儿，怕我跟他抢了遗产，不用管。”说完转身卸货。
　　黄毛嗤笑一声进店帮忙，他也不是存心见不得陆栖迟，只是他们一群打工的，本来工资就不高，一年下来吃吃喝喝，付个房租，手里就没钱了，多一个人工资就不好拿。

　　路边的姜枫正给严晋发消息。
　　【帅霸：爷爷怎么样了？】
　　那一头大概十分钟后才回他。
　　【疯狗：医生让住几天留院观察，下周多半就能出院了。】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本以为是什么大病忽然这样，这样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帅霸：行，那你忙吧。】
　　他刚发出这一行字，豆大的雨点砸在他手上，“操……”
　　姜枫忙站起身，回头时超市屋檐下早已站满人，他被迫站在台阶上，不一会肩膀就被打湿。

　　这座城市的雨向来不温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路上打着伞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渐渐少了，偶尔就听见汽车的鸣笛声，但又很快被雨声压了下去。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透过玻璃看着外面，无奈叹了口气，“今天要没生意喽。”

　　转头看向黄毛几个，“你们几个回去吧，今天也没事了，明天早点来收拾。”

　　黄毛一听这话立马脱下围裙准备跑路，“老板明天见！”

　　陆栖迟看着窗外的大雨没什么反应，好像不打算离开。
　　“小迟你也走吧，没啥忙的了。”
　　陆栖迟轻轻点头，“我等雨小点再走。”

　　看着他的背影老板也很是不理解，明明被家里人认回去了为什么还要来这儿打工，他一开始不愿意要未成年的，但他来来回回找了好几次，直到最后一次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老板看他可怜就收了他。

　　姜枫的余光忽然瞥见一只手，紧接着一把黑伞举在他头顶，他抬头看去，陆栖迟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诶?诶??”他有点诧异。

　　陆栖迟的视线落在他被浸湿了的衣袖上，“你想站到什么时候，或者你想跟到什么时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我就是在这，呃……看风景。”我要是知道你在超市打工我可能跟吗?！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等等，也就是说陆栖迟知道他在跟踪他??

　　陆栖迟看一眼天空又看他一眼，扔下一句“进来”转身进了超市。

　　老板看到他，“诶呦，怎么又回来了，忘带东西了?”

　　陆栖迟解释，“我带他换个衣服就走。”

　　老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哦，行，别冻着了。”

　　从货架后走出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姜枫认出她是那个给陆栖迟送药的查查。

　　查查看到陆栖迟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声音太小他没听清具体说什么，查查看到他哼一声转头离开了。
　　姜枫：……?

　　“过来。”陆栖迟带着他到后面的一间小房间，黑漆漆的，应该是仓库之类的。
　　陆栖迟打开灯，里面摆放着一堆纸箱，两侧有柜子。
　　陆栖迟打开其中一个从里取出一件冲锋衣递给他。
　　他也不客气直接脱下校服就换上了，随手把校服一扔才想起来这不是他的房间。
　　陆栖迟：……
　　姜枫：……
　　好尴尬，好想死。

　　趁着他捡衣服的时间陆栖迟才问道，“每天跟着我干什么？”

　　跟着你干什么？总不可能说觉得你干不正常的勾当吧！他忽然灵机一动编出理由，“因为妈妈看不到你，就问我你去哪了，我也没你微信就跟过来了。”他的冲锋衣有点大，袖口遮住他的半张手。

　　陆栖迟也不知道信没信他这离谱的理由，只是说：“我很忙，以后不要跟了。”

　　“很忙也可以不回家的吗？超市二十四小时营业吗？”

　　陆栖迟关柜子的手一顿，“以后会回去，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跟着了。”

　　“哦。”

　　陆栖迟撑着伞带他离开，这把伞不大，但他没淋到雨。

　　地面上的水洼倒映出两人的影子，他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没头没脑的问了句，“那个叫查查的女生，是你女朋友吗？”

　　陆栖迟也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伞稍微倾斜一下又很快拿稳，“不是。”

　　“那没回家的时候你在哪住呢？”

　　“这个也要调查吗？”

　　不知道他是生气还是怎么的，他听出来陆栖迟语气似乎不太好，“也不是。”

　　“……会找网吧，一晚十块。”

　　这附近确实有黑店，未成年人也收，他和严晋也去过几次，但都太乱，时不时还有警察突击，他们后来也没怎么去了。

　　雨势仍不见停，雨伞微微朝姜枫这边倾斜，落下的雨滴打湿了陆栖迟的肩膀，两个少年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