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国]不当亡国公主当女帝》Winsly

4、Chapter4（修）

　　景春楼是邺城最大的酒楼，云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厨子，做出来的菜味道非常好。
　　景春楼的老板名叫白飞叶，平日里见不到她，只有在酒楼里来了身份特殊的客人的时候，她才会出现。
　　慕容昭一行人显然就是身份特殊的客人。白飞叶殷勤地将四人引到幽静的隔间，亲自添上了茶水，笑吟吟地说：“这是今年新收的茶叶，两位殿下快尝尝。”
　　白飞叶其人，逢人先有三分笑，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白老板有心了。”慕容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鲜卑人入中原以后深受汉文化的影响，鲜卑贵族也逐渐学会了品茶插花曲水流觞等汉人的雅事。慕容徵除了研究兵器之外，一大爱好就是品茶。
　　瞧着小姑的神情，慕容昭就知道，白飞叶这一次的投其所好很成功。
　　“这茶叶与以前的都不一样，哪怕是皇兄宫里的也没有它的滋味好。”慕容徵说道。
　　“长公主若是喜欢，民女送您一些。”白飞叶笑着说。
　　“这是天水见青么？”一直沉默着的文卿突然问道。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
　　“文卿姑娘见识不浅，佩服。”白飞叶有些惊讶地说。
　　这种茶叶非常罕见，是南方野生的茶树品种，白飞叶也是好不容易才寻到的。
　　“算不得什么见识，只是有幸饮过此茶，确实滋味独特，令人印象深刻，终生难忘。”文卿放下茶盏，微笑着说。
　　在景春楼用过饭之后，慕容昭和文卿就回了府。路上文卿一直沉默，慕容昭也不说话，和她并排走在一起。
　　她查过文卿的过往，但是得到的信息少得可怜。文卿确实被一个书香门第收养过，但她的亲生父母未知。
　　战火之下收养她的人家也家破人亡，她就成了孤儿，然后遇到了慕容昭。
　　第二天，慕容昭去找慕容俊。
　　她去的时候慕容垂也在，穿着常服，显得长身玉立。
　　这两兄弟之间的气氛颇为微妙。在凭实力说话的慕容氏，慕容俊一直很忌惮自己勇武无双的弟弟。慕容垂在大燕的威望丝毫不比他差，父亲也更加宠爱他，只是由于出生顺序自己才继位。
　　慕容氏确实热爱内斗，她也不清楚慕容垂有没有对哥哥的皇位动过心思。但是现在的大燕不能没有他，所以在慕容俊去世以后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念及此，慕容昭又开始觉得时间紧迫，一刻也不能拖。
　　“父皇，五皇叔。”慕容昭向二人见了礼。
　　“小昭儿做得不错，没给你五叔丢脸。”慕容垂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说起来还挺巧，当年溺水的慕容昭就是他救上来的。后来教她武功，小侄女也学得一板一眼，比她几个兄弟更加用功。
　　“听小徵说，受伤了？”慕容俊问道。
　　“不碍事的。”慕容昭摇了摇头。
　　“擦点儿药。”慕容俊把一个瓷瓶放在了她手里，说。
　　慕容昭把瓷瓶交给文卿，恭敬道：“谢父皇。”
　　然后，慕容俊告诉了她第二道考题。果不其然，是让她和慕容垂过招，能坚持一炷香就算过关。
　　“女儿明白了。五皇叔，请。”慕容昭也不多说，率先走到了演武场。
　　她挑了一把刀。匕首和刀是她用得最顺手的武器。
　　慕容垂同样选了刀。
　　“小昭儿，如果你一定想上战场，就让五叔看看你的真本事。不然，不但皇兄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慕容垂说道。
　　香已经点起，缓慢燃烧。
　　拿起刀的慕容垂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是慕容昭和蔼的五皇叔，而是战场上铁血杀伐的将军。
　　扑面而来的煞气和冷兵器的寒光交织，还有寒风加持，直直地向慕容昭压迫过来。
　　慕容昭提起刀，拉开了架势。
　　“皇叔，得罪了。”她清喝一声，然后一刀劈了过去。
　　慕容垂横刀架过了她这一招，两个人的过招随之开始。
　　慕容垂不愧为大燕的第一战将，和他打的时候，慕容昭觉得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打，而是在和他以及他刀下无数亡魂打。
　　慕容垂用的兵器是他自己的佩刀，从十三岁起就跟着他出生入死，不知使多少人饮恨沙场。
　　他用刀最大的特色是势大力沉，一招接着一刀，教人喘不过气来。
　　慕容昭被这番凌厉狠辣的攻势逼得连连后退，看起来非常狼狈。
　　“五哥下手也太狠了吧……”一旁观战的慕容徵说。
　　“五弟是想让这丫头知难而退。”慕容恪说道。
　　“没这么容易。”同样到场的崔不去喃喃地说。
　　慕容俊坐在高处，看不清神情。他面无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慕容昭的母亲可足浑青羽也在场，她现在怀着身孕，四周被帷帐环绕，脸上戴着面纱，只能看得见眼睛。
　　她的眼睛和慕容昭的眼睛非常相似，传递出来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她的眼神沉静如水，慕容昭的眼睛里有灼人的火。
　　文卿在一旁专注地看着场上的局势，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衣摆。
　　“小昭儿，你觉得为什么我们大燕的军队可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初次学武的时候，慕容垂问她。
　　“因为我们鲜卑人勇猛善战，还有五皇叔骁勇过人。”慕容昭回答道。
　　慕容垂笑了起来：“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是我听说的，人们都说，五皇叔是我大燕的第一勇士。”
　　“那小昭儿觉得什么样的人是勇士？”慕容垂又问。
　　“像皇叔一样的人。”慕容昭毫不犹豫地说。
　　“你这小丫头倒是会说话。”慕容垂摸了摸她的头发。
　　“真正的勇士，既要懂得恐惧，也要学会不恐惧。”那一天，慕容垂对她说道。
　　现在，慕容昭似乎有些明白了。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恐惧是应该的。但是如果想要战胜他，就一定不可以怕。
　　那些死于慕容垂刀下的人里，不乏有名的战将。他们的实力比慕容垂差吗？不见得。他们是怯了。
　　带着一颗胆怯的心，怎么可能杀得了人呢？此时和慕容垂打，她得有一颗杀人心。
　　此时香已经燃了三分之二，还剩三分之一。
　　“还要继续吗？”慕容垂问她。
　　在他看来，此刻她的刀都已经拿不稳了，能撑到香燃尽，除非奇迹发生。
　　“继续。”慕容昭点了点头，眼睛亮得惊人。
　　慕容垂又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这几年练武时，在接近崩溃的时候，支撑她坚持下来的火焰。
　　有时候连他都好奇，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一路走下去呢？
　　“那就继续吧。”慕容垂再次提起了刀。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会对这1/3柱香的时间印象深刻，甚至终生难忘。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要和慕容垂比狠。
　　慕容昭的武艺是慕容垂教的，两个人都使刀，风格相似。
　　在一刀又一刀的碰撞下，慕容垂在战场上锤炼出来的煞气竟然有隐隐被慕容昭不知从何而生的戾气压下去的趋势。
　　这是真正的打斗了，就好像两个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慕容昭以近乎搏命的姿态，摒弃了几乎所有搏杀技巧，和慕容垂交手。
　　慕容徵站起来了，慕容恪也站起来了，在场的其他前来观战的将军不禁开始思索，对上这两个人，自己能赢谁。
　　慕容俊的脸上也难掩震动之色。
　　崔不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着慕容昭所在的方向微微拱手。
　　文卿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连忙拿帕子把泪水擦拭干净。
　　慕容昭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骨子里的倔劲儿和狠劲儿就是被刺激起来了。
　　细细想来，那或许就是她生来的桀骜不驯，不允许有任何人压制住她。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无论面对何等人物，都不可以。
　　她就是这么一个狂傲的人。
　　此时，香燃尽了。
　　“你赢了。”慕容垂的眼神复杂，他毫不怀疑，即使接着打下去，也不会分出胜负。
　　慕容昭身上陡然出现的戾气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感到心惊。
　　“赢了，赢了！”慕容徵兴奋地说道。
　　“但是小妹，你抓痛为兄了。”慕容恪无奈地说。
　　慕容昭的手终于松开了她的刀，她支撑不住地一条腿跪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我赢了。”
　　文卿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哽咽道：“殿下辛苦了。”
　　慕容昭笑着说：“哭什么，我又没输。”
　　“嗯，殿下最厉害了。”文卿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就你会说话。”慕容昭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然后靠在她身上闭上了眼睛。
　　她实在太累了。
　　“殿下，我们回府。”文卿搀着她，轻柔地说。
　　崔不去默默地扶住了另一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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