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国]不当亡国公主当女帝》Winsly

3、Chapter3

　　回到邺城之后，慕容昭翻身下马，和文卿一起牵着马进了城。
　　慕容俊有令，除非是军情急报，否则邺城中不许骏马疾驰，以免发生意外伤人。
　　慕容俊称帝已经有三年。他四处征战，前燕的国力日益强盛，逐渐和前秦东晋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前燕从地理位置上看，占据着今北京、河北、山东和山西、河南、安徽、江苏、辽宁的一部分，西接前秦，平分黄河流域，与东晋以淮水为界。
　　这个位置算不得好。那个时代，北方公认的政治中心是长安，南方则是建康，这两个都城分别属于前秦和东晋。
　　所以很显然，前燕在军事推进上，既要西征，也要南下。
　　段氏在青州，属于是慕容俊眼中大燕的王土，慕容昭也坚持要先清剿他们，然后再图谋后面的事。包括慕容垂慕容恪等人都这么认为。
　　所以这一仗，是一定会打的。
　　慕容氏在扩张的过程中进行了不少汉化改革，慕容昭评价为既取其精华，又取其糟粕。
　　鲜卑人推崇能力，部落首领实力为尊，自慕容廆开始却要学汉制里的嫡长子继承制。
　　慕容家的人生性好斗桀骜不驯，因此“立嫡”还是“立贤”这个在汉人政权尚且有不少争斗的问题在前燕更是上演了很多你死我活的悲剧。
　　其实像他们这种所谓“未开化”的少数民族，被称为“胡人”“蛮人”的人，要比已经实现中央集权的汉人受到母系氏族的影响更深。
　　但那点儿影响，也几乎不可见了。
　　还有九品中正制，他们也是学了个十成十。汉人士族在前燕是有优待的，隔在寒门与门阀之间的壁垒并没有因为东晋南迁而改变。
　　最能体现门阀士族政治的一句话是“王与马，共天下”。
　　这种共天下，不仅是皇权被削弱，中央集权受到影响，更重要的是，门阀贵族把持着朝堂，堵死了寒门升迁的道路。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指望士族出身的人个个勤奋上进，忧国忧民呢？不过是养出了一大群无用的食利阶层。
　　现在的东晋王室，根本没有能力把刀动到这些人身上。他们的利益深度绑定，没有门阀支持，司马氏什么也不是。
　　这也是慕容昭对慕容俊的政策有所不满的地方，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算是外来人，前期要稳定政局，还得依赖这些人。
　　话虽如此，但是放任士族坐大是肯定不行的，这些人可以在司马家的朝堂里呼风唤雨，在大燕不可以。
　　当然也有好的一面，比如劝课农桑，轻徭薄赋，统编户口，兴修水利，创办学校等等。慕容家的人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然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慕容昭想做的，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还要在前人精华的基础上创造更多的精华。
　　此时已经入夜，邺城灯火通明颇为繁华，慕容昭一路上收到了不少善意的笑容。
　　“小昭儿回来啦！”远方站着两个人，见着慕容昭来，立即向她招手。
　　“小姑！”慕容昭也向喊她名字的女人招手。
　　那是她的小姑，慕容皝的小女儿，前燕的长公主，封号是骋阳。
　　慕容皝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拓跋什翼健，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女子了。
　　骋阳公主名叫慕容徵，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她的名字。
　　究其原因，一个是前燕灭亡的时候她还很年轻，另一个则是她没有和姐姐一样嫁给其他政权的帝王为后妃，所以史书虽厚，却没有薄薄一页纸上的一角位置给她。
　　但真正身处这个时代，身处慕容氏的慕容昭才知道，自己的小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慕容徵只比自己大6岁，今年刚刚满18，但是和她这一代有卓越才华的兄弟一样，她也是一个天纵之才。
　　她的天赋在兵器设计上。比如慕容昭用来杀狼的匕首，就是慕容徵亲自设计出来的。
　　匕首的刃更加薄，但是也更加锋利，非常适合近战搏杀和刺杀。
　　站在慕容徵旁边的是崔不去。没错，就是那个一度力压王谢被称为第一高门的崔氏。
　　崔不去是博陵崔氏的女儿。在东晋南迁的时候，崔氏并没有全部跟着跑，有的族人选择了留在北方。
　　由于博陵崔氏名望卓著，慕容俊在占据今河北、山东的部分地区以后，对崔氏人颇为礼遇，让他们入朝为官。
　　崔不去名叫“文”，“不去”是她的字。这个字也取得颇有意思，她及笄取字那一年，也就是公元350年，琅琊王氏的人给她的父亲修书一封，劝他南下。
　　她的父亲崔研当即回书回绝了这个建议。
　　“崔某居博陵数十年，实不忍弃。王兄美意，愧不敢当。他日重逢，必携酒登门，与兄不醉不归。”
　　写完以后，崔研看着封好的书信，又自言自语道：“庸碌之辈，崔某不去！”
　　因此给自己及笄的女儿取字“不去”。
　　既是告诫她不去南方，也是告诉她，世间艰险，火中取栗也好，釜底抽薪也罢，都不如明哲保身。
　　崔文却并没有按照他的心愿长大。她也很喜欢“不去”两个字，她的解读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追求荣利，贪图享乐，她不去。但是利国利民的事情，她要去做。
　　崔不去是慕容昭的老师，教她读书写字，也向她讲史书，还教她兵法战略。文卿也一同旁听。
　　除了给清世公主慕容昭做老师，崔文也和大燕的骋阳长公主慕容徵建立了密切的友谊。二人几乎是一见如故，常常策马同游。
　　“老师也来了！”看到慕容徵身边的崔不去，慕容昭微笑道。
　　崔文年长她八岁，是她在这个时代见过的最博学的人。文卿虽然也是知识广博，但是毕竟年龄小，与崔文还是有差距。
　　慕容昭也不得不感叹，这些传承千年的官宦世家，在历朝历代都有人做官，积累下来的底蕴还是非常人能比的。
　　比较难得的是崔文在寒门上的态度与一般的世家人不同。她曾经表达过对当下选官制度的不满，并且认为像东晋那样由门阀把持朝政不是一种好的制度。
　　“王与马何能共天下？王不是王，马不是马，又何以御天下？”
　　慕容昭心说您说得可太对了。
　　东晋朝堂的状况就是，王氏的小舅让自己谢氏的外甥当将军，谢氏的岳父让自己王氏的女婿做尚书。
　　两家后来交恶了那就是别的姓氏，总绕不开这个原本就利益一致，又依靠结亲更加稳定的门阀士族政治共同体。
　　在这种情况下，说“共天下”都是抬举东晋王室了。
　　慕容徵握住慕容昭的手，有些心疼地摩挲着说：“你这孩子就是倔，二哥不答应你你就接着磨他，也可以找我帮忙。怎么就非要和他约定这三道考题。”
　　“手指都被划破了，疼不疼啊？”
　　“小姑，我没事儿的了。放心吧，就是破了点儿皮。多亏了您设计的匕首，我才能顺利完成任务。”
　　慕容昭拍了拍慕容徵的手，让她宽心。
　　“长公主殿下您可不知道，公主殿下杀了两匹狼呢，林子里好多血。”文卿在一旁说道。
　　“就你话多。”
　　慕容昭横了她一眼，文卿吐了吐舌头，往崔不去那边缩了缩。
　　“怪不得长公主殿下总说殿下勇猛果敢，胆大心细，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崔文有些惊叹地打量着自己的学生。她知道慕容昭聪颖异常，在学习的过程中经常可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至于她的武艺，自己没有那么清楚，只知道是慕容垂亲自教她。
　　慕容垂是当世名将，无论是同在北方的苻秦，以及西北的羌族姚氏，还是南渡的晋王室，都对他颇为忌惮。
　　现在看来，慕容昭是尽得其真传。甚至她的年龄比慕容垂十三岁一战成名还要小。
　　“怎么会有两匹？”慕容徵惊呼道。
　　“是公狼和母狼，公狼在母狼附近。”慕容昭回答道。
　　“好了，小姑给你备了接风宴，在景春楼。和我来。”
　　慕容徵拉着她的手说。
　　“小姑，这不过是第一道考题，您还是等我完成全部的考题然后带兵出征大胜归来以后再办接风宴吧。”慕容昭笑着说。
　　“你就这么自信能通过你父皇的考题？知道下一题是什么吗？”
　　慕容徵和慕容昭四人往景春楼走，慕容徵问她。
　　“不知道。”慕容昭摇了摇头。
　　“小姑您知道？”她凑过去问道。
　　“知道，和你五叔有关。自己想罢。”慕容徵说完之后，就去和崔不去说话了。
　　和慕容垂有关？总不能是让她和慕容垂打吧？她五叔，被后世一些研究历史的民间野生学者称为五胡十六国第一战神。这虽然有些夸张，但客观来看，慕容垂绝对是那个时代排名前五的战将。
　　不能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陛下不会是要您和吴王打吧？”文卿的猜测和她一样。
　　“没事儿，打就打。”慕容昭咬咬牙，决定先吃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