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心动》言吾八千梦

21、见父母

　　可能在其他人看来，姜艺言这个决定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但对于她自己来说，这称的上是她成年后的又一次“叛逆”。
　　年少时，强势顽固的父亲为她选下了经济学专业，大学要毕业那会儿她本想和郑之和远赴英国，到伦敦艺术大学进修，可事与愿违，她不仅没能与他共赴山海，又迫于自家老爷子的身体需要人照顾而留在国内，虽后来也没有按照老爷子的安排进公司，但从那之后也是春秋两不沾，风月不相关。
　　原以为这样古井无波的日子会延续贯穿她的一生，可自那日郑之和把原本如履薄冰般的关系挑明到台面后，她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也许错的不只是他们曾经的年少欢喜，还有她的踌躇、犹豫、不果断。
　　她被那段自认为噬骨铭心的爱情迷了眼，被权势滔天的威压困了身。可无论缘分命运如何弄人，有些东西本就是她一生里既定的囊中之物。
　　现如今是她能为自己抉择出来的人生最好的上上签：她还正值盛年，父亲身体已然无需牵挂。时隔五年，她还是那个姜艺言，想去更宽广的天地闯一闯，想热烈如风为年少的执着奔走。
　　咖啡厅的转让事宜姜艺言已经找好律师起草合同，交给林西瑶，不仅是源于情感上的帮助，还有责任上的信任。
　　她家老爷子对于她的决定并没有多说什么，谁都清楚的知道，姜艺言本就是无羁且自由的鸢鸟。无论未来她是名满声达，还是沦于芸芸，都是她自己想要走的路。
　　林西瑶这几天兴致都不高，她不喜欢离别。但盛筵难再，谁也抵挡不住轨迹的交错纵横。作为朋友，甚至于亲人，她只祝她未来铮铮、祝她未来昂扬。
　　季柯心思细腻，自然懂她的失魂落魄。
　　姜艺言走的那一天，没让任何人送她，她不喜欢惜别。郑之和还不知道她出国的事儿，这也是那天吃饭的时候她特意嘱咐季柯和林西瑶一定要守好的秘密，他们从分手那天以后就注定要走不同的路，他有他的青云之道，没必要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姜艺言走后，似乎一切都如常演进着。也许常来咖啡厅的熟客会问上一句，然后感叹见不到貌美如花的老板娘了，但也仅是如此，像是飞机划过天空留下一道弧线，有过痕迹，但很快又成为遗忘的过往。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郑之和在姜艺言走后的一周得知了消息。
　　他自从那天和姜艺言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再没有找过她，也许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毕竟是他先挑明的，是他把最后做朋友的机会也给放弃了。
　　林西瑶还是偶然从季柯口中得知的郑之和已经知道的事，不过并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暴跳如雷，郑之和知道后的那天大半夜难得把季柯给约出来，季柯看他喝了一杯又一杯酒，脸上却挂着无谓无求的神情。
　　这表情放其他人身上并不奇怪，但郑之和平常那么一个风流嬉笑的花花公子，做出这副样子可就让人大跌眼镜了。
　　季柯陪他折腾到后半夜的时候，听见他恍恍惚惚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姜姜，我后悔了…”
　　郑之和喝醉了，难得的酒后能有这么乖顺的样子，和白日里的他判若两人。只是可惜，姜艺言不会看到，亦不会听到。
　　既然当初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又是何苦为难自己呢？
　　有些情，错过就是终生；有些话，未言就是永别。
　　林西瑶听到这件事默了默，又忽然问季柯，“那你喝酒了吗？”
　　季柯有时候还真跟不上她的的脑回路，明明刚刚还一副感叹世事万千的的模样，这会儿又突然问起了离题话。
　　“放心，我没喝。”季柯没有在大半夜喝酒的习惯，更何况他还得等郑之和借酒消愁够了把他送回家。
　　“那就好…”林西瑶无法评价别人的恩恩怨怨，只不过一听到季柯大半夜被拉过去陪人喝酒又一点心疼，之前季柯带的两个学生队伍在“挑战杯”中都表现得很不错，成功入围决赛，学校对此很重视，季柯作为导师少不得要指导不少，他最近工作任务重，睡觉已经成了很奢侈的一件事。
　　“怎么，心疼了？”季柯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却非要挑明逗逗她。
　　林西瑶不好意思的把脸埋进他怀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好像是躲起来就听不见了，这样自投罗网的样子让季柯哭笑不得。
　　……
　　这段时间季柯和林西瑶两个人都很忙，林西瑶接管过咖啡厅以后又招了一个新的女员工，人倒也很踏实能干，只不过是刚上手咖啡厅的活儿，还不太熟练，很多东西都得林西瑶来教。
　　季柯和她最近连周末都很难待在一起，而且有几天晚上季柯在学校忙不过来，一开始还让林西瑶去办公室等他，但事情太多常常忙到十一二点，他也不舍得让累了一天的女朋友休息不好，通常都是送林西瑶先回家，自己又折腾回学校忙到大半夜。
　　林西瑶不想这样麻烦他，但季柯担心她的安全，一个女孩子回家那么晚，而且天气转凉，天也黑得越来越快。
　　在承担男朋友的责任这方面季柯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学校知情的同事都调笑他谈个恋爱未免太费精力，像是在用生命谈恋爱，实属不易。
　　季柯本人却不管那么多，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这天林西瑶照常从季柯车上下来，目送季柯开车的影子再看不见，她裹紧了身上的粉色外套往楼里走，天已经黑透了，暗浓漆黑的夜色中仿佛隐隐约约地看见前面有一个高瘦的身影转瞬即逝，林西瑶只当看错了，继续往前走。
　　她走到电梯旁看见显示屏里上升的箭头，等了一小会儿，却又看见电梯停在了六楼，然后又显示往下降了。
　　六楼——是她住的那一层呀。可林西瑶记得湖畔盛景这里每层楼都只有两家住户，六楼这一层目前只有她一个人，另一套房子还空着。
　　可…电梯里的人是去了六楼。
　　电光石火间她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看见的那道人影，后颈像是猛地被灌进一股凉风，惊慌恐惧一瞬间涌上心头。
　　虽然害怕，但她还是怕是自己多想了。小心翼翼地从楼梯走上去准备悄悄看一眼情况。
　　像湖畔盛景这样的高层楼梯很少有人用，林西瑶像个小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在阴冷昏暗的楼道间，一点声音不敢出，声控灯此时也因为她不发一声而没有亮，她害怕打草惊蛇。
　　好不容易到了六楼，她侧身沿着门听了会声音，隐隐约约地像是中年男女的交谈声，听不大清。
　　她又静悄悄地顺着门缝看了一眼，视角有限，却也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两个人就站在她家门前！
　　林西瑶这会儿的脸已经惨白了，她完全不敢回家，又小心翼翼地跑到了附近灯火透明的超市里给季柯打了个电话。
　　季柯还在和学生们进行模拟训练，电话声响起赶紧接了过来。工作的时候最怕被打扰，所以除了父母和林西瑶，其他人都被他设成了免打扰模式。
　　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他眉心狠狠一跳，接通后就听见林西瑶颤抖的声音，和他交代了刚刚发生的事。
　　“瑶瑶，你现在超市里等我，不要挂掉电话，我马上就来！”
　　随即二话不说，冲出实验室。
　　身旁的同事和学生从刚才那通电话里也听了个大概，给他打个手势示意他赶紧回去，这里不用担心。
　　一路上季柯狂踩油门，连红灯也闯了两个，好在夜里车少，往常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十五分钟就到了。
　　冲进林西瑶待着的那个超市，他一眼就看见了缩在角落里捧着还通着电话的手机的小姑娘，粉色的外套被裹得紧紧的，脸上不同于几个小时前的白皙红润，因为惊吓而显得惨白，眼里的惊恐还未消散。
　　季柯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三两步上前紧紧拥住她。
　　林西瑶像是终于有了依托一样，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季柯，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担心你。”季柯的声音带着紧张过后的沙哑。
　　确定林西瑶没什么事后，季柯又问了问她刚才的具体情况，电话里林西瑶的惊恐未消，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没有逻辑。
　　听完林西瑶的描述，季柯在超市里买了一个棒球棍，提着它打算再去看一看。
　　季柯拉着林西瑶的手，按照和刚刚林西瑶一样的路线悄悄来到六楼，顺着门缝往里往。
　　的确有两个人，不过这会儿不在林西瑶家门口了，而是站在正对电梯门、面朝窗子的方向。六楼的声控灯没有亮，黑漆漆的一片只能隐约看出来是一男一女，不过像是在交谈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不然声控灯也不会不亮。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季柯总觉得这背影分外熟悉，他有点儿不敢确定了。
　　林西瑶看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反应，摇摇他的手，有些疑惑的眼神。
　　季柯的长指却只是在她手背上按了按以作抚慰，林西瑶更加看不明白了，难道是情况太复杂？
　　于是她另一只手按了按手机，指着拨键盘示意季柯——要不报警？
　　可下一秒季柯的动作却是出乎意料，他看见林西瑶手机上只要再按一下就播过去的屏幕失笑，然后撂下了手里的棒球棍，没等林西瑶反应过来就推开了门。
　　“爸、妈。”季柯的声音一出，楼道里、楼层大厅里的声控灯霎时亮了起来。
　　不过其余三个人却像是被吓得不轻。林西瑶被他叫对面人的称呼弄得一愣一愣的，而对面的一男一女——准确来说是一对中年夫妻，也像是是吓了一个激灵。
　　爸？妈？林西瑶有点不确定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她仰头看了看季柯，又看了看对面的中年夫妇，脑海中像是翻腾出一百八十种想法而后又彻底宕机。
　　灯光下能彻底看清彼此的面容，对面的女人高高瘦瘦、打扮得体，像是中世纪走出的优雅贵族，而男人一身休闲装，气质儒雅淡泊。仔细看看，还真能看出来点和季柯相似的特点来。
　　所以…这就是她男朋友的父母、她刚刚电话里说的“鬼鬼祟祟的人”？天啊！她都干了什么啊？
　　林西瑶的神色变化不停，脸上就像是个调色盘。
　　雍容华贵的季母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暗流涌动，“哎呦，柯柯，你们怎么才回来呀？”
　　柯、柯？你、们？
　　季柯没回答母亲的问话，反问她，“妈，你和我爸怎么会在这儿？”
　　“哎呀！我这不是想来慰问一下我的宝贝儿子嘛？”季母说着话，眼神却很不受控的一直往林西瑶身上飘，她刚刚下楼就看见这个小姑娘从他家儿子车上下来的，而且现在，他们俩还拉着手！
　　“我住在七楼，您跑六楼来干嘛？”季柯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这回轮到季父季母傻眼了，他们儿子不就是住在六楼吗？
　　季柯看着老两口眼神不断交流，明白过来了。
　　季母讪笑，手指头偷偷戳着自家老伴儿的后背，示意他解释一下。
　　季父也没想到这事儿会弄得这么尴尬，出言解释一番。
　　林西瑶也才明白过来：季柯父母刚从法国旅游回来，听说儿子最近工作忙，就想刚好带着买回来的礼物来看看他，不过他们来的早，季母就去楼下又等了一会儿，没成想就看见儿子车上下来的小姑娘，季母一看这来了劲儿，趁林西瑶转身进楼里她赶紧上了电梯。想着悄摸摸地堵在儿子家门口盘问盘问，却不成想季柯只是先送林西瑶回来，而且他们俩还记错了儿子的家在哪儿。
　　季母也是够有耐心的，等了一个多小时。
　　这下误会解开，季母终于把忍在心里面的问题问出来了，“儿子，这位是…？”
　　“妈，这位是我女朋友，林西瑶。”
　　她就知道，从她一眼看见这小姑娘从季柯车里下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们肯定关系不一般，还真让她给猜对了。
　　季母高兴的不得了，满脸笑容的拉过林西瑶的手，看着面前这个素雅恬静的小姑娘，不错！真不错！她儿子的眼光果然和她一样的好。
　　季母自来熟得很，不等季柯介绍，就亲昵地和林西瑶搭话，“瑶瑶，你好啊。我是季柯的妈妈，我叫邹尚婕，这位是季柯的爸爸，他叫季霄平。”
　　季母实在太热情了！
　　林西瑶这会儿是真的懵，刚刚还在和“坏人”斗智斗勇，下一秒却演变成了见、父、母？
　　“叔叔阿姨好。”
　　季母听见林西瑶的声音心里又是一软，谁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有多想生一个女儿！这个小姑娘简直满足了她对女儿的所有幻想！
　　娇娇软软，恬静大方，仪态举止也是一等一的好，季柯这个女朋友找的简直不要太合她心意！
　　季母越看越满意，季柯注意到自家老母亲像是要吃人的眼神，悄悄把林西瑶往身边拉过来一点，真怕林西瑶承受不住他妈的猛烈热情。
　　季父注意到这一动作，再一瞧身旁的老婆……唉，赶紧拉过来点儿吧。
　　时间也很晚了，季柯就让林西瑶先回家了。林西瑶和热情洋溢的季父季母道声再见，赶紧开门溜了进去，天啊！好尴尬！
　　看着小姑娘进了屋，季柯把一旁还在热闹地吃瓜状态的父母请回了楼上。
　　屋里，林西瑶回忆起刚刚的季父季母，感觉季柯的父母像是很有意思的人……她记得季柯一前和她说过，他父母都是很开放包容的人，今天虽然只接触过一点点，但能感觉的出来，季柯说得没错。
　　没过一会儿，季柯又发来信息，“瑶瑶，记得把棒球棍拿回来。”
　　林西瑶都快忘了这回事儿！还好季柯聪明，把棒球棍藏了起来，要不让他父母看见保准猜出来她把他们当成坏人的事，那就更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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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读者宝宝们每天开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