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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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打上课铃，张佲辰才悠哉悠哉地回到教室。
11班乱糟糟的，满地碎纸屑和不知道谁的中性笔。
“调位儿了？”
“不然呢？拆迁啊？”迟归远没好气道。
“哎呀，理解一下嘛。”张少爷满面春风，以为迟归远对自己的迟到很不满，“等你谈恋爱了，你就知道我现在什么感受了。我坐哪儿？”
“.......”迟归远冲他翻了个白眼，指着墙角没好气道：“喏，那个窟窿看见没，你钻进去坐那。”
“怎么跟我说话呢？”张佲辰笑着躲过迟归远的拳头，转头眯眼看白板：“呦！咱俩还是同桌啊！谢谢同桌帮我搬桌子，好儿子好儿子。我下次一定早点回来.....”
“你能不能闭上嘴？”迟归远停下动作瞪着他。
于薪野早就坐到了新位置上，正忙着把课本往桌洞里塞。
迟归远背对着于薪野站在过道里。
他们之间的过道很狭小，仅够一个人通过，像孙稷这种稍微肥点的就得侧身才能过去了。所以此时迟归远但凡往后靠一点，就能碰到于薪野的胳膊肘。
“干什么，你吃错药了？”张佲辰不知死活地凑在迟归远眼前，“怎么这么火大？”
迟归远没鸟他，一屁股坐下，踩着桌子下面的横梁把椅子翘起来前后晃荡，眼睛死死盯着白板上的座次表。
“咋了？迟杳寒放假又招惹你了？”
迟归远冷脸的时候挺不近人情，看起来蛮凶的，也就张佲辰还敢在他面前吊儿郎当。
“你说你跟小孩儿计较什么，”张少爷又不使闲地开始逼逼叨，“他懂个屁啊，你比他大三岁，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迟归远抱着手臂，脑子开始放空。
“.....你看看，你们一大家子都这么个倔脾气，硬碰硬肯定解决不了问题啊。那些叛逆期的熊孩子，你知道用什么方法对付他们最有效吗？”张佲辰戳戳同桌，友好地向他抛出一个问题。
迟归远把飘远的意识拉回来，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张佲辰的互动邀请：“你念经啊？我说你跟瑶姐谈了对象之后，是不是被她同化了？话怎么这么多？”
“真的吗？我跟瑶姐越来越像了吗？”张佲辰神经病一样兴奋地摸着自己的脸颊。
“.....”迟归远无语了片刻：“不一样。你没出息。”
“切，你懂个屁，爱情滋养人心。”
迟归远把英语卷子拿出来，余光看见于薪野正在埋头算题。
啧。
要不要找个时间道歉呢？
可是，可是，可是.....
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要因为一个玩笑，低下头去找人道歉。
简直丢脸！
“——不过说真的，别老跟迟杳寒翻脸，家庭和睦以及弟兄关系在孩子的成长道路上起着重要作用。说不准某一天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你老欺负人家，觉得自己不该受这么多气....哎呦喂，脑补一下，到时候万一你俩打起来，你爸妈只能站在旁边劝架，你让他们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
迟归远的思绪再次被张佲辰离谱的长篇大论打断。他闭了闭眼，转脸冷冰冰地看着张佲辰，命令他住嘴。
“哎呀你别不信啊！”张佲辰一脸过来人的样子，“我这不是......”
迟归远终于不耐烦道：“他没惹我，我也没惹他。除了他这次段考的成绩全年级垫底以外，也没什么让人生气的地方。”
“全年级垫底？”
“初二总共不到一千二百个人，他考一千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舍弟很是牛逼啊！那谁呢，你妹呢？”
“我妹学习哪用我操心。”迟归远转着笔，“班里第一，年级前十。”
“啧，真神奇。”张佲辰边收拾起没写完的历史作业边感叹：“没见过这么两级分化的龙凤胎。你该问问你妹，是不是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把好吃的都抢走了，导致你弟除了一张小白脸儿，就没有其他能拿出手的东西了。”
“滚蛋。”迟归远笑骂道。
此时班里乱七八糟，干什么的都有。卫生委员扛着扫帚奔走在教室的各个角落，不辞辛苦地为同学们服务。讲台旁也不知道谁的书立倒了，课本呼啦啦洒了一地，几个女生蹲在旁边帮忙捡。最前排靠墙的位置，一个男生拾到二十块钱，扯开嗓子叫唤：“谁的钱掉了！”全班都朝那边看过去，然后大家纷纷摇头。
迟归远知道他是体委，也是班里唯一一个体育生，叫何萧澎，每节体育课都一起打球。
班长吴玉竹站在讲台上维持纪律：“大家搬桌子椅子小点声，不要大声喧哗，别的班都在上自习。”
迟归远草草地扫了一眼前排，刚要收回目光，忽然看见秦洋正伸着脖子往后看，好像在找什么人。
她要找的那个人正在做题，皱着眉头，看样子被烦得不轻。
一片嘈杂之中，于薪野定定地坐在那，把压轴函数题算了十分钟，什么也听不到一样，什么都影响不到他。
迟归远“啧”了一声，坐正身子开始写英语卷子。
可惜一篇阅读没看完就被张佲辰打断了：“哎，你看。”
迟归远头也不抬，刚要伸手给他一拳，又听见张佲辰说：“成绩单。”
这仨字换谁谁都得掂量掂量。
吴玉竹不知道上哪忙活去了，讲台被三四个男生霸占，脑袋凑在一起，趴在电脑上看成绩，已然忘了电脑和白板显示屏是同步的。
前面还有几个没搬完东西的同学，手里拿着书，站在原地看着白板，寻找自己的名次。
迟归远被人挡住了，也站起来看——
第一名跟入学一样，还是那个叫卢兮迪的女生，跟迟归远一起当语文课代表。第二名是于薪野，第三名迟归远，后面几个是不太熟的同学，然后第八名是张佲辰，第九吴玉竹，第十秦洋。
迟归远视线又往上移，顺着第二名水平往后看去：语文119，数学135，英语140，物理94，化学80，生物91，政治90，历史83，地理84，年级排名52。
他的总分跟于薪野只差一分。
“卧槽于薪野——”张佲辰越过迟归远朝右边喊：“你还写！别写了！抬头看看！”
于薪野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嗓子，抬眼往上看。
哟，第二名，考得还行，不会挨批。
他缓缓点着头，囫囵地看了一眼各科成绩，心里大概有了个数。刚要低头，他瞥见自己下面紧跟着的那个名字——这人年级排名53。
于薪野转头瞅了迟归远一眼，结果措不及防跟过道另一边的人打了个照脸。
这俩人非常默契地迅速拐开视线。
一个着急忙慌地拧开杯盖大口灌水，好像再晚一秒钟就渴死了。另一个忽然饶有趣味地看着窗外快秃顶的树，仿佛发现了什么绝世美景。
平常总会凑在一起讨论数理化的两位大学霸，此刻像两头倔驴，直到晚上放学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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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英语早读。
“你看你们困的，哪有年轻人的朝气！都给我站起来大声朗读！”
一群丧尸般的学生只好磨磨叽叽地起身，拖得凳子呲啦响。然而朗读声并没有改变，大家依旧毫无感情地往外吐着字母。
“是觉得你们月考考得很好，英语不用学了？！”
英语老师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名叫陈刚民。由于长相亲民无害，私下跟学生有说有笑，故人称阿民。他是高一英语组组长，据说毕业于北京某所师范大学，回母校捐献劳动力来的。
“站直了！”阿民在过道里巡视，一巴掌拍上孙稷的肩膀。“我跟你们说，今天上课先听写，前五个单元所有单词短语。找人上来爬黑板，错一个写二十遍！”
背单词的声音骤然变得气势澎湃。
阿民满意地点了点头，背着手迈着小方步去了10班，紧接着隔壁传来椅子拖拉的声音。
四十分钟的晨读，在刚过完假期返校的学生们眼里，简直比上刑还难熬。
前排不知道是谁没来得及吃早饭，塑料袋的声音窸窸窣窣，一股肉包子味儿充满了整个教室。迟归远把课本放下，愤愤地寻找气味来源，然后他看到——
在陈刚民踏进教室的前一秒，何萧澎把最后一口包子皮塞进嘴里，装模作样地举起课本挡住脸大嚼特嚼。
阿民皱着鼻子，走到秦洋旁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看了眼表，清清嗓道：“好了好了，最后五分钟了，坐下吧。”
大家终于松懈开，一触碰到桌子就趴倒一大片。
“哎哟，是得有多困啊？”阿民显然是不理解，“把英语卷子交了再睡！”
摊开的那一大片又十万个不情愿地起身，钻到桌洞里找卷子，其中混杂着小声的“你完形写了吗？”“卧槽快借我看一眼！”“我读后续写和作文全都空下了咋整啊！”“我这张的阅读没搜到答案！”
“行了，别对答案了。七天假期四套题，做不完可说不过去啊。课代表收一下。”
于薪野站起身往前面走，跟秦洋说：“我收南边的这四列？”
“可以。”秦洋也站起来。
俩人分工明确，在一片歪七扭八的丧尸里艰难前行，抽出他们胳膊下面压着的皱巴巴的卷子。
于薪野好不容易走到最后一排，却见迟归远和张佲辰一个比一个睡得死。张佲辰枕在英语课本上，死猪一样，桌子上没有一张试卷。
于薪野只好敲敲他的桌角：“卷子。”
死猪指了指同桌：“都在他那里。”
迟归远手里的几张卷子被卷成了圆筒，胳膊耷拉在于薪野座位那边的过道里，睡得很是安详。
于薪野吸了口气，心说迟归远你故意的吧？放那么远谁够得到？！
那他只好先收了前排的，再绕到迟归远那边的过道。
但不知道是不是于薪野的错觉，他觉得迟归远在他离开的时候好像抬了一下头。于薪野扭头去看，却只看见那人换了个姿势，手往里面放了放，依然耷拉着。
于薪野冒出来一股无名火。他觉得迟归远在耍他玩。
窝着火的英语课代表一路快刀斩乱麻，给求他别收自己卷子的孙稷扔下一个白眼，来到迟归远跟前，伸手拿住卷子筒的另一端一拽。
居然没拽出来。
然后趴在桌子上的家伙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看着于薪野：“上课了？”
于薪野简直惊呆了，他怀疑这人是不是脑瘫。
“哦对，”迟归远装模作样使劲睁了睁眼，“收作业是吧。”
这俩人，一个站着瞪着眼，一个坐着不修边幅，活像收租房东遇到蛮横不讲理的租客。
“你交不交？”
迟归远本来还想鬼扯两句，但依稀感觉到对面兴致不高甚至还有火气，急忙说：“交交交交，当然交。”
他把手里的卷子筒展开，放在于薪野抱着的那一厚沓上。而这几张被卷过的纸搞笑地翘着四个角。
于薪野满脸黑线。
“哎等等！”迟归远叫住他。
于薪野脚步停下，等待他的下文。
“那个......”
于薪野：？
“昨天的事儿，不好意思啊....”迟归远小声道，边说边瞥了眼周围，大家都在睡觉。
“啊.....”于薪野头顶上的火苗突然停止了跳动，随后被一股扑面而来的尴尬浇灭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开玩笑而已。”
“啊，”于薪野捧着一堆卷子，摸了摸鼻尖，“我知道我知道.....”
“你别生气哈。”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非常谦让，毕恭毕敬的。
于薪野愣：“啊？我没....我没生气。”
迟归远也愣：“啊？你没生气？”
“额、、哈哈，”于薪野想起昨天他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又乱七八糟的想法，一阵羞耻，干笑了几声，“我就是，有点毛病，哈哈哈，别放在心上。哈哈！”
迟归远看他笑，觉得后背发毛，也陪笑了两声。
幸好晨读下课铃及时救场。
于薪野抱着卷子，用匆匆的脚步给这场无人知晓的小摩擦画上了句号。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