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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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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身影消失,容照月不知所措,好像一个一直担心的噩梦成真了。
她有些慌乱起来,转身去寻找容威。
虽然有些不孝顺,但她现在最想弄清楚的,就是自己是否为父亲的亲生女儿,或者是从门里爬出来的什么怪物……
却没见到父亲,也没有任何人,天地间不知何时灰暗了起来,有种山雨欲来的沉闷感。
院子里许多常青的树木都肉眼可见的枯黄了下去,枯叶掉落一地,在容照月脚边打着旋,房屋也破败了下去,窗户到处都是破洞,房檐下挂满蜘蛛网。
乍一看,好像百年没住人的鬼房。
这一切的变化,也不过是她转过身的功夫。
怪风吹起发丝,容照月眯着眼睛走遍整个府邸,发现所有人都消失了。
她好像置身于百年后的将军府。
一股萧瑟落寞之感扑面而来。
在这股凄凉氛围之下,那扇金光大放的大门更加醒目突出,好像在招呼她进去。
难道消失的人全部在门的另一边?
也许她需要进去看一看。
想着,她迈开脚步,朝着金门而去,那扇大门看着很远,但容照月只走了一步,就来到了边上,明亮的金芒刺眼。
“姐姐,来呀!”
月月模糊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那声音充满诱惑力,叫她进去。
容照月手扶门框,脚步探出,接近门边。
她突然感觉到强烈的恶心感和惊悚感。
“快出来,你在幻境内,什么都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你的眼睛。”
突然,一道人声从遥远的天外传来,声音一出,那股感觉就不见了,而内容叫容照月猛然惊醒。
是司音的声音……幻境……怪不得,这里的事总感觉不太合常理,所以她根本没有回到前世,而只是一个幻境!
她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可为什么与前世那么相似,连小城的一草一木,都纤毫毕现。
一般的幻境,最大的破绽就是里面的细节,哪怕是根据她的记忆重现的,可记忆里许多事物都是模糊的,比如院子里的花草长势,比如屋檐下,廊柱上的精致雕刻花纹,人不会去记忆这些东西,所以这些地方往往是模糊的,或者怪异的,但这个幻境格外不同,这里的小细节异常真实,并不模糊。
她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幻境。
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我该怎么出去?”既然已经明白了,哪怕不舍,她也不愿意流连沉溺在这虚无之中。
司音松了口气,语调都变得轻松了,想来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说服她,幻境大多是根据人们心底的欲望,弱点,恐惧等形成的,目的就是将人困住,因此许多人哪怕知道那是幻境,也不愿意回到现实。
“自杀。”
“什么?”容照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你要杀死幻境里的自己,才能出来,要快点,我情况也不太好,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你的。”
司音交代了这一句,就销声匿迹了。
看来他真的不太好。
容照月是能对自己下去手的,不过她的目光始终被那扇金门吸引,因为距离比较近,她能清晰的看清楚,金芒后面的大门上,雕刻的古怪图案,像一只只带着睫毛的眼睛,这东西她是第一次见,上次在皇宫里,都不曾见到,所以,这里真的是依照她的记忆构建的吗?
若依据的不止是她的记忆,那么,那扇金门又是谁的记忆?
容照月盯着那扇门,时间久了之后,一个危险的想法窜出来:反正不是现实,何不进去看看?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又觉得很符合她的性格。
那扇金门还打开着,里面似乎有许多人影,影影绰绰。
容照月紧紧握住匕首,打算情况不对,立刻就“自杀”。
做好了准备,她一脚迈进了大门内,金光强烈刺眼,有一瞬间的失明感,她用衣袖遮住双目,等光芒消退,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然后她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
下一刻,她抽出匕首,毫不犹豫的抹了自己的脖子。
她一点没感觉到疼痛,只觉得灵魂轻飘飘的,被从什么地方抽离了出去。
再睁眼,就回到了流水潺潺的院子。
她恍惚了一瞬间,眼前虚空里出现两个字:醒忘。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只记得这两个字,刚才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曾被她看见,但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静静想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被一旁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她这才彻底回到了现实。
“我说,你还要呆愣多久?”
那颗巨树说话了,怎么会发出司音的声音?
她走过去,那棵树又开口了:“看下面。”
容照月看过去,那里什么也没有,是落了一地的枯枝败叶。
“我在树下面,有个洞口。”
容照月围绕大树转了一圈,终于发现树后面一个大洞,那里被人为破坏了,树根少了一小半,一个空洞直通到下面,黑黢黢的。
容照月摸了摸身上,簪子和净瓶都在。
她丢下一张燃烧的符纸,照亮了下面的空间,里面是个足有房屋大的空洞,无数枝干彼此盘旋纠缠,将空洞占了小半。
顺着枝干看过去,它们都连接着巨树的树根,树根长得神似婴儿窝在那里,“婴儿”手掌处,依靠着一个人,身上缠满了枝干,像是将人抓在手里一般。
“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过年呢。”
司音懒洋洋的抬头看她,身处绝境,也没有一般人的慌乱。
白皙如玉的脸蛋,此时脏兮兮的,蹭了好几块泥土,一身衣裳也破败不堪,看起来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了,倒是急需被人拯救。
身处这般境地,嘴巴还是不饶人。
容照月眨眨眼,回他:“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也跳井了吗?没进入幻境?”
司音觑她一眼,撇了撇嘴:“笨死了,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人掉进了幻境,我进井之后,发现那就是一口普通的井,便立刻出来了,就发现你双目发直,已经中了招,那女人要将你拖进这里,我为了救你,花了好大的力气,还不得不被困在这里。”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邪物本来是拿我没办法的,但我发现,要叫醒你,就要与这东西融为一体,所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模样了。”
“你这么舍己为人?”容照月满脸问号,她还没忘记皇宫里他想要杀死她的事。
想到这,容照月突然想起那扇金门:“幻境里也出现了那扇门,我好像还进去了,但忘记看到了什么。”
“你的记性,该回家当奶奶了。”司音毫不客气的嘲讽。
容照月却看见了他嘲讽背后,一闪而逝的惊异神情,判断他知道一些那扇门的事,只是不告诉她。
“快点吧,你没发现这棵树越来越大了?再晚点,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司音催促。
容照月抬头看去,发现树干果然比之前更粗壮了,尤其上面铺盖般的叶子,密密麻麻几乎占满了这座宅院。
“这邪物在这里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一直都没有术士发现?”
容照月顺着树洞跳下去,还很疑惑。
这里的枝干多到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走着。
“小心那些枝干,不要碰到它们。”司音看着她,叮嘱:“这东西没有任何污秽的气息,从外表看,只是颗很大的树罢了,还经常有高官富商云集在这里宴饮,没人会多看一眼。”
这点倒是奇怪,按理说,只要是邪物,就一定会散发出奇特的气息,这气息普通人未必能感受到,但有些修为的术士肯定能察觉。
除非……
“这树不是本体,不过是那邪祟的壳子罢了,被控制着。”司音道。
对了,除非邪祟不是大树本身,这树只是它掩人耳目,遮盖气息的宿主,才能解释。
“本体是什么?”
若不消灭本体,就算把这棵树挫骨扬灰,也顶多能让那邪祟受点轻伤。
“不知道……”
“不过我有办法,我怀里有一物,克制这棵树,你拿出来。”司音说。
容照月看他一眼,周围的树枝太茂密了,她根本没有地方落脚,更别提到他身边了。要过去,只能考虑空中了。
容照月又翻出去,找到库房,翻出了一根绳子,扯了扯,很结实,应该能撑得起她的重量,下去之前,将绳子一头绑在了房前的柱子上。
再下到地下,司音用奇异的目光看那捆绳子。
容照月拔下簪子,化为一柄寒光熠熠的宝剑,而后将绳子一头抡圆,抛出,绳子像蛇一样,吐着信子飞向一边墙壁,宝剑随后掷出,紧随绳子而去,将其狠狠钉入墙壁内。
她用力拽了拽,绳子纹丝不动。
接着,她一个翻身而起,站到了绳子上。
容照月的心随着绳子的起伏而起伏,绳子发出几声吱嘎声,最终还是稳了下来。她便踩着绳子朝前走去,碰不到一点枝干,司音正在绳子的侧下方。
“聪明”他笑眯眯夸赞,仰头看她,脖颈修长。
容照月不理会他的话,全神贯注,时刻注意着下面的枝干。
走着走着,她看到脚下那一片的枝干蠕动的幅度大了起来,似是感应到她了。
司音提醒她:“刚刚你鞋底有泥土掉下去了。”
容照月敛声屏气,若是被感应到,这些枝干一起袭击她,恐怕也会落得司音的下场,或者直接被绞杀。
等那些枝干重新平静后,容照月小心翼翼的抬脚,将两只鞋子脱了下来,一甩手,顺着洞口飞了出去。
最终,她只穿着一双白袜子站在了司音的头顶上。
司音脸色不太好,仰着的头也低下去了,容照月只当没看见。
她接着蹲下身去,一手捏住长发,将自己倒挂在绳子上,和司音倒着看了个对眼。
“好想法”他皮笑肉不笑,眼神时不时瞟着她的一双脚,容照月坏心的动了动脚,晃了一下,差点掉下去。
司音头一偏,双脚一缩,默默离远。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还没做完,就被容照月摸上了前胸。
他挑眉看她,容照月回视,两人对视半晌,见他不说话,容照月手下继续动作,摸索了一会儿,顺着他的衣襟伸进去。
手感不错……
但她绝不是故意磨磨蹭蹭的,而是他身上太多枝干,她不得不小心一点。
她摸到了一个方正的东西,拇指大小,很软,不知道是什么。
拿出来之后,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东西就陡然崩塌,化为一股水流一样的东西,顺着她的手掌心进入了体内。
容照月一愣,司音惊呼:“你干什么!”
容照月冷眼看他,觉得他这句话表演的成分更大些。
“这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
容照月匕首轻轻放在他的脖子上:“不知道是你的命更重要,还是答案更重要。”
司音道:“别急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东西很邪,能够震慑很多邪物,以毒攻毒嘛。”
……
容照月感应了一会儿,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但她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这么一个未知的东西,怎么都不舒服。
这下想不救他都不行了。
容照月站稳后,掏出一张符纸:“不管那邪祟本体是什么,这棵树肯定怕火。”
容照月点燃符纸,小心靠近司音,那些藤蔓一样的枝干,一碰到火,蠕动着朝一旁退去,露出他的一条手臂。
她伸手,司音把自己的手交给她。
那只手白的不像话,骨节分明,看着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但实际上力气很大。
“……你不需要这么用力抓我的手。”容照月皱眉。
“我怕掉下去……”司音眨巴着眼睛,无辜道。
我信你个鬼!
容照月又燃烧几张符纸,扔到了其他缠着司音的枝干上,这次火势大了起来,枝干察觉不对,蠢蠢欲动起来。
容照月趁着枝干放松,手下用力,将司音扯了出来,踩着绳子飞身而起,朝着洞外而去。
谁知道,刚到洞口处,外面就飞来一大片枝干,将洞口堵死,她回头一看,下面的枝干也缠了上来。
“去!”
净瓶脱手而出,化为无数碎片,将挡路的枝干尽数切断。
两人飞出,却还没脱离危险。
外面的情形,和她下去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了。
那颗大树仿佛是“活了”,无数枝叶在半空中挥舞着,像是一个醉酒之人在狂欢,将天际遮蔽的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