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乌龙茶煮鱼

8、第八章

　　马场聚会虽然算不上不欢而散，但也绝不能说是体面结束。

　　简今抒把路辞清往那一扔，自己骑着马回来不说，还立刻把玩的正疯的乔森叫回来，等路辞清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早就已经走了。

　　据留守在遮阳伞下的方至卿说，是公司有些事要简今抒回去处理，她不能久待。

　　路辞清心里自然清楚这是简今抒懒得搭理自己找的借口，也不恼，只配合地应了句她的确挺忙，就将这个话题结束。

　　等谢循默和方至君回来之后，几人又寒暄几句，便各自散了。

　　两日无事，算是过了个松快的周末。

　　等到了周一，路辞清刚从高层会议上下来，秘书李明晨就报告说谢循默来了，正在办公室等他。

　　路家和谢家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谢循默来拜访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路辞清交代两句便推门而入，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打趣口气：“这么早？不会是要约我出去玩吧？”

　　“行啊，你要有空我这边立刻安排。”

　　这么一说，路辞清也听到谢循默今天来肯定是有什么事，眼神示意李明晨出去以后施施然在边上的沙发坐下，眉尾稍挑：“看样子是有什么事？”

　　“没事我能一大早来找你嘛！”

　　谢循默和路辞清说话向来开门见山，也没掖着藏着，边说边从一旁的公文包里取出文件递给路辞清：“看看吧，今天一大早，S&I那边送来的合作意向企划书，”

　　“简今抒亲自做的。”

　　上次马场聚会时，简今抒自己虽然没和谢循默开口提及她现在的工作内容，但聚会结束时，路辞清却主动和谢循默提了一嘴，但也只说了简今抒现在担任S&I大中华区的副总。
　　至于秀场的事情，大家都是生意人，自然知道这种事情说透了，也就没意思了。谢循默如果对自己的艺术馆生意有所把握，知道其中的联系也是必然，不需要路辞清开口。

　　“这位简家大小姐，先不说别的，至少在她目前从事的这个领域，是有能力的。”
　　谢循默的夸奖毫不掩饰：“这份合作意向书，从多个维度分析了我们艺术馆和她们品牌合作能带来的优势效应。她甚至还分析了这次合作一旦成功，对未来品牌选择与艺术馆发展的双赢局面。”

　　“如果S&I以前商务部派人送来的东西是这样一份合作意向书，恐怕就不需要简今抒亲自出手了。”

　　谢循默说话的间隙，路辞清也飞快地看完了那份出自简今抒之手的工作文件。

　　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在于他们分开时，大家都还只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刷着父母给办的无限额信用卡，豪掷千金时眼都不带眨一下，如今也变成了能够把握一场投资近七位数合作的大人。

　　情理之中则在于，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呢？看到这份文件，你打算合作了？”
　　路辞清有些好奇地看着谢循默，唇边带着一丝浅笑。

　　谢循默双手交叉抱着胸，靠在沙发背上：“说实话，在今天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座艺术馆发展出某些商用性质，只想把它当成一种彰显企业魅力的名牌，但现在...”

　　谢循默抬手从路辞清手中拿回那份文件，扬了扬，眼中划过一丝代表着野心的欲望：“我觉得商用一下，也不错。”

　　对面的路辞清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依旧是那样笑着：“看来，你是把合同都草拟好了？”

　　“那是自然。”
　　谢循默这么说着，示意路辞清把门口的秘书叫进来，路辞清倒也配合，在电话上按了一下，等了五秒，李明晨拉开门，他边上站的是谢循默的秘书。

　　“合同我已经准备好，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我打算现在就给简今抒送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路辞清唇边挂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是你们的合作，问我干嘛？”
　　“不过，你要是现在让人去送，能不能让李明晨跟着？”

　　这一下，里里外外除开路辞清的人都愣住，尤其是谢循默。
　　说到底这笔生意是他和简今抒、艺术馆和S&I之间的事情，和路家没有丝毫关系，刚才问路辞清那一嘴不过也是打趣调侃，怎么还要，带上他的秘书呢？

　　路辞清抬眼迎上谢循默的目光，笑容虽然灿烂，但却有一种神秘的深沉味道：
　　“我们来打个赌吧。”

　　谢循默一愣，有些意外：“赌？赌什么？”

　　“就赌，”
　　“简今抒会不会签你这份合同。”

　　-

　　与其同时，S&I大中华区总部内，办公区的员工们虽然个个都盯着电脑，但心思却早已飘到紧闭着的会议室大门处，恨不得紧紧贴上去，听听里面发生了什么！

　　无论公司规模和管理模式，八卦永远都是传播最快、最广的东西。

　　几乎人人都知道，那位姓简的女副总来的第一天就在会议室里让林副总和商务处的周丽丽周主任下不来台，痛批一顿不说，还大笔一挥扣减了所有中高层的绩效。

　　这才过了几天啊，又开会？！
　　难道是上次的刀子还没砍完？还是闲砍得不够狠？

　　然而外间的思维碰撞再热闹，会议室厚重的木门一关，里间便又成了个死寂的小空间，坐在后置位的几个偏行政口的领导私下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股“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无助感——

　　明明是林总要找回场子，拿秀场的事朝简总发难，叫上他们这一帮子八竿子打不着的部门来干嘛啊！

　　没错，和外面思绪纷杂的员工们想的不同，这次的会议是林建豪组织召开，而会议主题，就是商议尚未确定的秀场地点。

　　简今抒看着用黑体加粗标出来的会议议题，心中不免冷笑。

　　她没回国任职之前，商定秀场的工作两三个月没有进展，她回国一接手，一个星期不到就要汇报工作进度。

　　看来这位林副总那天在自己这里受的委屈很大啊，这么着急的想要讨回来。

　　“简总，就辛苦您说说关于和艺术馆方面针对秀场设立这件事的工作进展？”

　　话说得倒是漂亮。

　　简今抒想想，也勾着唇角笑起来，只是眼神略显轻蔑，看向林建豪：“离让我去洽谈秀场的事情到现在，不过三四天？原来林总对工作这么上心啊？”

　　林建豪哪里听不出来这句话中赤裸裸的讽刺意味，但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些，一心只想着要将那日简今抒施加在他身上的屈辱加倍奉还。
　　他找艺术馆认识的人打听过，那边完全没从总公司接到任何合作计划，合着简今抒在这方面的工作进展也不顺利啊！

　　想到这，林建豪心中不免自信三分：“哎，这还不是简总上次会议批评的好，我回去深刻反省了一下，觉得作为管理层，的确要对整体工作进展有一个把握。”

　　行啊，还给我带起高帽来了。
　　简今抒在心里腹诽一句，脸上表情不变：“既然林总有这番见解，那我自然配合。我周末和乔森一起写了份合作意向书，已经送到那边的总公司。”

　　林建豪闻言，忍不住和周丽丽对视一眼，而周丽丽，自然又是那个马前卒：
　　“简总，为了争取合作，我们商务部也给那边送了不少企划书，但一直都没有什么积极的回应，不知道简总您...”

　　“嗡——”
　　“嗡——”

　　桌面固定电话的声响打断周丽丽的语气节奏，边上行政主任脸色一沉，连忙伸手将电话按断，同时飞快地敲起手机，看面色似乎正在对打这个电话进来的人有所责怪。

　　但这条责怪信息恐怕是没空发出去，因为电话很快又响了，似有一种，你不接我就不罢休的意味。

　　林建豪铁青着脸，哑声道：“接，免提，什么事啊非得打会议室的电话！”

　　行政主任拭去额头紧张的汗水，将电话接通，语气严厉：“小周你怎么回事，不知道我们在开会吗！”

　　来电亮灯显示电话来自前台，小周自然就是今天在前台上班的员工。

　　领导的责问显然让小周有些慌乱，颤抖着声音道：
　　“王主任，是...是有两位先生来，说是来给我们送艺术馆的秀场合作合同的，他们说他们时间不多，让我立刻联系简总，我才...”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寂静，简今抒悠然一笑，看向对面眼球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林建豪和满脸慌张的周丽丽：
　　“这不，回应来了。”

　　在简今抒的授意下，那两位自称“时间不多”的秘书将合作合同带进了会议室，其中谢循默的秘书更是在第一时间就将合同递到简今抒面前，礼貌且商务地笑着道：“简总，这是关于秀场合作的草拟合同，谢总说您若是有想调整的条款，可以直接联系他，或者由双方商务部相关人员进行商讨。”

　　若是刚刚那个电话只是个炮仗，那么现在这份合同以及秘书的话，就是实打实的炸弹了！

　　会议室众人的视线从都集中在简今抒、和递到简今抒面前的那份合同上。
　　就这样？搞定了？
　　这么简单？到底是商务部没干活，还是这位简总太厉害啊！

　　一时之间，众人好奇又复杂的思绪在简今抒身边形成一个纷乱的漩涡，然而处在暴风眼中心的简今抒却显得异常悠闲，她没有接过合同，也没有抬眼去看那位说话的秘书，转而是将视线落在自从进门之后就没挪过位置的李明晨身上，片刻，突然一笑：

　　“我想知道，如果我签了这份合同，你们两位的老板，”
　　“哪位哭？”
　　“哪位笑啊？”

　　李明晨心中陡然一惊，岑岑的冷汗顺着脊背淌下来——
　　她知道！
　　这位简总，她知道老板会打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