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予温》木木萧

3、开篇3

　　早上，沈念照常起床去学校。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好好学习，逃离这座城市！

　　沈念到了学校，今天上午倒是不怎么困，中午放学她留在了学校。午休快下课时睡了一小会，醒来去上厕所，路上就听到很多人在讨论，在听清楚他们讨论的话题时，沈念心里咯噔一下，慌了神，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诶你看新闻了吗，1班的邓茹好像跳河自杀了！”

　　“我去！真的假的，她不是那么久没来学校了吗，你哪来的小道消息？这种事可不兴乱讲。”

　　“不是小道消息，是今天中午的新闻，在东区那边的河里发现一具女尸，已经确认就是邓茹了。”

　　沈念加快脚步回到了课室，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想起刚刚听到的，怎么会？邓茹怎么会自杀！怎么会这样？沈念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查到她身上来，她不想摊上麻烦！

　　“铃铃铃---”上课铃响了，沈念心不在焉地上完了这几节课，她现在只想赶紧放学，她不想再听到“邓茹”这个名字了。

　　“好我们看这道题，一个重物沉下去水下，先对重物进行受力分析……”沈念看着墙上的时钟，还有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十、九、八、……”临近下课，少年们调皮地开始数起了倒计时。“铃铃铃～”

　　“重物受了什么力？”讲台上的老师不甘心得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重力和浮力！老师再见！”少年们回答完老师的问题，立马拿起了书包兴奋地结伴回家。

　　沈念也拿起书包，下课铃一响就跟随同学们一起走了，没有像往常一样花时间收拾课本。

　　沈念脚步飞快，但在离校门口有一段路的转角处，她还是被徐瑶追上了。

　　“沈念，给我站住！”徐瑶叫住她。

　　这里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一阵寒意从沈念脚底窜起。沈念转过身，看见徐瑶在朝她走来。

　　“邓茹死了，你知道吧。”徐瑶出声。

　　“你说说，你那天看见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没看见。”沈念连忙摇头答道。

　　徐瑶脸色忽变，挥手扇了沈念一巴掌。“你不知道什么？”

　　“我……”

　　“你那天去干什么了？”徐瑶冷脸问她。

　　“扫墓，看外婆。”沈念声音颤抖地回答。

　　“然后呢？”

　　“回家。”

　　“扫墓的时候看到谁了？”

　　“谁也没看到。”

　　“哼，好，警察要是找上你，你就给我这么说，听到没？”徐瑶冷笑道。

　　徐瑶说完后，轻蔑地看了眼沈念，就转身和另外几个两个走了。

　　她们走了之后，沈念瘫坐在地，手心出汗，她害怕，她不想警察找上她，她不敢说真话，害怕被徐瑶她们报复。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冒出这个想法后，沈念又突然觉得自己太冷漠了，为什么，她希望警察查出邓茹的死因，又害怕查不到徐瑶等人头上去。可是没有人是天生的圣母，自己都身处危险中，又为什么要事事替别人考虑呢。

　　徐瑶走后，沈念也不想回家那么快了，她走在大街上，一路都有小摊贩子在吆喝着，沈念在在路边点了一碗青菜面吃了起来，吃着吃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一碗牛肉面。”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少年拉开沈念前面的凳子坐下，沈念抬起眼眸，又看到了江辞。少年的手臂上似乎添了几道新伤，血红的伤口尤其明显。

　　“又见面了。”江辞开口道。

　　沈念没出声，只是低头吃着面。她还记得昨晚江辞说的话，其实，她觉得江辞没有什么坏心思，但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轻易又相信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怕少年看不起她，又或许是有赌气的成分在，但沈念也说不上来，她到底在赌什么气。

　　“你，还在生气？”江辞看她不说话，开口打破沉默。

　　“我为我昨晚说的那些话道歉，你，别放在心上。”他看着沈念缓缓道。

　　“没关系，你说得对，不用道歉。”沈念放下筷子，抬头看向少年，开口道。

　　沈念此时的眼眶还是微红的，脸上被徐瑶打的巴掌印还没消散，还被徐瑶的指甲划出一道伤痕。

　　“又哭了？脸怎么受伤了，谁欺负你了？”江辞注意到沈念脸上的痕迹，蹙眉问道。

　　“你自己身上还那么多伤呢，还有心思顾着别人。”沈念轻声说道。

　　“脸怎么受伤了？”江辞没回答女孩的话，而是继续刚刚的问题。

　　沈念不说话了。

　　江辞看出她不想说，就没有再继续问了。“吃饱没？我带你去个地方”。江辞问道。

　　“我要回家看书。”沈念淡淡道。

　　“现在还早，就半个小时，行不行？”江辞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怕我卖了你？放心，离这不远。”江辞看出了沈念的犹豫，笑了笑说道。

　　“在哪？”沈念点点头问道。

　　“我带你去。”江辞站起身，“现在走？”他问道。

　　“好。”

　　现在已是下午五点，街道上满是饭菜的香味，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穿过人群，沿着小道一路走过去，到了火车轨道前，远远得听到了火车的呼啸声。

　　“敢跳过去吗？趁现在。”江辞转头问沈念。

　　“可是火车就要来过来了。”

　　“趁现在，跳！”江辞拉起沈念的手，跨过铁轨。

　　沈念猝不及防，一下没站稳扑到了江辞身上。反应过来时，她赶紧起身站好，表情有些尴尬，她拉了拉校服上衣，掩饰刚刚的不自然。

　　正好这时，火车呼啸着从他们面前经过，“看，火车来了。”江辞指着前面笑着对沈念说。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吗？”沈念看着江辞问道。

　　“不是，还在前面。”江辞挑了挑眉，说道。“我们得赶紧过去了，不然等下晚了会有很多飞虫。”

　　说完，江辞拉着女孩的手跑了起来，他们一路跑着，远远得看到了一片金黄的玉米田，玉米田旁边还有几块荒田，有很多人围在那，似乎有个乐队在开麦田演唱会。

　　他们跑到玉米地时，乐队正唱着五月天的玫瑰少年——

　　玫瑰少年在我心里

　　绽放着 鲜艳的传奇

　　我们都从来没忘记

　　你的控诉没有声音

　　去倾诉更多的真理

　　去唤醒无数的真心

　　哪朵玫瑰没有荆棘

　　最好的报复是美丽

　　最美的盛开是反击

　　…… …… ……

　　沈念听清了歌词，同时在心里跟唱，这是她为数不多喜欢的一首歌。

　　“听过这首歌吗？”江辞转头问道。

　　“听过，五月天的玫瑰少年。”沈念回答。

　　江辞轻笑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不怎么听歌呢。”

　　“想去屋顶看麦田演唱会吗？”江辞问。

　　“爬上去吗？”

　　“对，爬上去。”

　　“可是这是别人家的房子，不太好吧。”

　　“没关系，屋主人不介意。”

　　“……好。”沈念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他们顺着墙壁一直爬到了房顶。房子就只有两层，所以他们爬上来也没有多费劲。

　　“能上来吗？我拉你。”江辞蹲下，向沈念伸出手将她拉了上来。

　　“呼。”沈念呼出一口气。

　　这家人的屋顶堆放着一些杂物，他们坐到地上，背靠着杂物，刚好哦能看到麦田的场景，乐队的声音也能传到他们这里，此时乐队已经换了一首歌，沈念很耳熟，但想不起来歌名。

　　他们坐靠着杂物堆，看着楼下的乐队把稻田当成舞台，一旁的观众也在尽情释放自己，跟着乐队一起大合唱，有几个青年甚至去到舞台中央，跟乐队成员进行斗舞。

　　稻田很热闹，所有人都燃起来了，江辞和沈念在楼顶待着，谁也没说话，和楼下的氛围截然不同，但是却并不违和，他们就这么坐着，静静地欣赏着乐队和观众的大合唱，直到乐队唱完这首歌。

　　“喜欢吗？”江辞开口问道。

　　“什么？”沈念不知道他说的“喜欢”指什么，疑惑道。

　　“喜欢这个音乐会吗？”

　　“嗯，喜欢。”沈念边说着，一边点点头。

　　“开心点了吗？”江辞看着她，问道。

　　沈念愣了愣，‘开心点了吗’，所以他是特意带她来看这个麦田演唱会的，他知道她今天情绪低落。可是为什么？他们才见过几面，甚至可以说根本不认识。

　　江辞看她愣住了，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开心，谢谢你。”沈念笑着回道。

　　“第一次看见你笑。”江辞勾唇说道。

　　沈念抿嘴笑了。

　　“这个乐队的歌都挺好听的。”江辞说道。

　　“嗯。”沈念点点头。

　　“你平常喜欢听歌吗？”江辞又问。

　　“偶尔会听，我也很喜欢这个乐队。”沈念回答。

　　“有眼光，每次碰见你你都在看书，还以为你不会关注这些。”江辞随手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把玩着，一边说道。

　　“哪有，你今天不就是在路边摊看见我吗。”

　　“对。”江辞勾唇笑道。

　　“你在哪所学校上学？”沈念好奇问道。

　　“一中。”

　　沈念眼睛一亮，“真巧，我也是一中的，可是我好像从没在学校见过你耶？”她疑惑道。

　　“确实，我很少去学校，成绩不好，没什么意思。”江辞答道。

　　沈念以为她的问话戳到了他痛处，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问的。”接着又安慰道，“不过你别灰心，离高考还久着呢，还是可以把成绩提上去的。”

　　江辞听出了她话里的安慰，觉得好笑，本来想说无所谓的，突然又想逗逗她，便说道，“靠我自己是不可能了，你成绩应该很好，要不你来辅导我？”

　　沈念听到这话，以为他说真的，在心里思索了会，觉得也行，但有点麻烦，他们不住在同一个地方。她想到这里，犹豫地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江辞没想到她当真了，忍不住低头笑了。

　　“你别笑了，我说真的。”沈念轻拍了下他，撇嘴道。

　　江辞笑着看她说:“开玩笑的，不用你辅导。”

　　沈念这下听出来了他在逗她玩，轻哼一声站起身说，“随便你，我要回去了。”

　　“你走路回去？”江辞问道。

　　沈念点头。

　　“我送你。”江辞朝楼梯口扬了扬头说，“走那下去。”

　　沈念疑惑地看向他，“被发现了怎么办呀？”她问道。

　　听到这话，江辞低头笑了起来。

　　沈念抿抿嘴，不自觉得拍了拍江辞，不满似地看着他说:“别笑了。”

　　“放心，这是我家。”江辞对着女孩说。

　　“那你还……”沈念指着他们刚刚爬上来的地方，意识到江辞在逗她，闭口不说话了。

　　“生气了？”江辞凑近她，带着笑意问道。“错了，别不开心。”他看着她。

　　“没有，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沈念低声答道。“我要回去了，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完。”她接着说。

　　“那么勤奋。”

　　“天有点黑了，我送你。”江辞说道。

　　“万一被你家人发现了怎么办？”沈念问。

　　“放心，我一个人住这。”江辞答道。

　　“噢。跟我一样。”沈念呢喃道。

　　江辞听到了她说的话，没说什么，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去询问对方的家庭。

　　他们下到一楼，沈念瞥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摩托，看着很新也很酷，她觉得新奇，便多看了几眼。江辞注意到她的目光，问道:“想骑摩托吗？”

　　“啊？”沈念疑惑，以为她听错了。

　　“走，我送你回去。”

　　江辞到柜子里翻出一顶蓝色的头盔，递给沈念，“戴着。”他说着，走到了摩托车旁，一脚跨上去，取下转向把上挂着的黑色头盔戴上，转头看向沈念，说:“戴好头盔，坐上来。”

　　沈念拿着头盔愣在原地，抿了抿唇，她确实有点想坐上去，但又想到学生骑摩托是违规的，她有点害怕被交警抓到。她站在原地，就这么跟江辞对视着，对视了几秒，她犹豫得说道，“万一……被交警抓到了怎么办啊？”

　　江辞勾了勾嘴角，笑说:“放心，抓不到的，再说了开车的是我，有什么事我担着，信我。”

　　沈念听了他说的话，没有作声，但也没有再犹豫下去了，她戴上头盔坐上去后座，双手握着后座的空隙。

　　其实她骨子里并不是那么恪守规矩的人，只是害怕自己承担不起打破规矩的后果，可是江辞说了有他担着，沈念现在相信他说的话。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信任了前座少年的沈念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管了，她想，就这一次。

　　“你要是觉得手放那没安全感，可以抱着我。”江辞的声音传过来。

　　沈念这么坐着确实没有什么安全感，听到江辞的话，她便松开握紧摩托车座的双手，有点不自在地环住了秦越的腰。

　　“伍～～”江辞启动摩托车，摩托车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沈念有点被吓到，刚刚双手没抱稳，差点以为自己要摔出去了。

　　“抱紧我。”江辞道。

　　沈念这下双手紧紧地环住了江辞的腰，那点不自在地感觉也随着刚刚的惊吓消散了。院子没有大门，只有一点围栏，江辞将摩托车调转了方向，朝着外面。

　　“坐稳了，带你兜风去。”江辞勾起嘴角笑道。

　　“嗯。”沈念扬起嘴角，即便只是简单地答了一个字，也藏不住语气里的笑意。

　　她确实很开心，或许是因为今天听到了乐队演唱会，其实她也很喜欢听歌，只不过现在高三的她更想抓紧一切时间去学习，学习给她带来希望——逃离这座小县城的希望，学习的时候有一种每多学一秒，就能够更早一点离开这里的感觉。

　　不管怎样，她今天很开心，在楼顶惬意得半躺着听了快一个小时的麦田演唱会，这一个小时里她体会到了很久没有过的快乐，也将今天的一切惊吓和害怕给覆盖了，哪怕只是短暂地覆盖。

　　摩托车车速很快，他们行驶在小路上，两旁是金黄的玉米田，此刻，太阳正在落山，夕阳也正好。

　　江辞开十多分钟，终于回到了沈念家。

　　“谢谢。”沈念取下头盔递给江辞。

　　江辞接过头盔，顺手挂在后视镜上，说：“走了。”

　　“江辞。”沈念喊住他。

　　少年听到，回头看向女孩，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你脸上的伤，我帮你处理一下吧。你先进来。”

　　少年顿了几秒，跟着走进了屋子里。沈念把房间里的医药箱拿了出来，从里面翻出了药膏、棉签之类的。

　　棉签点上药膏按摩在少年脸上的伤口上，冰冰凉凉的。

　　“疼吗？”沈念问道。

　　“小伤，不疼。”少年轻声答道。

　　涂完之后，沈念合上盒子，“你脸上的伤口得小心点，万一愈合不了，毁容就不好看了。”女孩越说越小声。

　　“知道了。”江辞轻笑道。

　　“谢谢。”他接着又说。

　　“不客气。”沈念微笑道。

　　“对了，你明天……会去学校吗？”沈念犹豫问道。

　　“说不定。”江辞顿了几秒回答道。

　　“我先走了。”江辞站起身说道。

　　“好，拜拜。”

　　沈念跟他挥了挥手道别，看着少年骑着摩托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七点了，“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啊。”女孩嘀咕道。

　　她坐下发了几分钟呆，“呼”，沈念吐出一口气，进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坐到书桌前翻开书继续学习。刚刚跟少年待在一起的时光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现在回到家了，梦醒了，明天依旧要去学校，要面对一些她不喜欢的人和事。

　　不过，江辞也是一中的。想到这个，沈念不自觉扬起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