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晴雨》西山啾

49、第 49 章

　　萧许川打断了李良的话“李大人，此处不是聊天的地方，不妨我们先落脚，李大人再与程姑娘好生叙一叙。”
　　程烟点头“嗯，萧公子说的在理”
　　“是是是，是李某唐突了，见故人，过于激动，抱歉抱歉，哈哈哈哈哈，走走走，咱们里面请”李良眼里还有泪光，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悦。
　　李良带着人到了歇脚的地方，各自入自己的房间放着行李。
　　过了会，萧许川从自己房中出来，抬步去敲了敲程烟的房门。
　　程烟闻声，抬步走向门口，打开门。
　　她抬眸看见萧许川，猜出他的来意。
　　萧许川开口说道“程姑娘，可方便出来一叙？”
　　他话音不似从前那般，却仿佛本该如此。
　　程烟未曾对上他的视线，只是点了点头。
　　程烟跟着萧许川到了李良的书房。
　　李良将所有人都差遣了出去。
　　“程姑娘，当年一事，在下心中有愧，青州与皇城相距甚远，事出突然，等在下收到消息，程府早已烧成灰烬，在下一度以为……幸好……幸好啊”
　　李良年岁已高，此刻却仍旧因着当年的事情情绪颇为激动，他眼中有明显的泪光，他是真的很庆幸当年之事中程家仍有人能活着。
　　“程姑娘，此番我李良既已知晓，你日后，永远有青州守着您的后背”李良话落，将行大礼。
　　他此礼即是向向当年的程杖和他夫人致歉，亦是向程家满门忠烈行礼，也是为了这一承诺。
　　程烟赶忙上前扶着“李大人，程烟在此多谢您，但是父母当年所为不图这些，我也不必这些，我只希望青州安稳无恙，天下此番必有动乱，您好好守着青州，程烟的命，不值得您挂牵，您更不必行此等大礼”
　　李良却是个认死理的，认定自己当年驰援太迟，程家才成那般境况，定要行大礼。
　　程烟本就不善说这些话，只得一直扶着李良。若她受了这礼，她便真的无颜下去了。
　　萧许川见两人僵持，察觉到程烟的为难，适时说道“李大人，这些事，您放心里，对得起自己，不放在外面，便对得起程姑娘，您是位能人，当寻得到平衡点”
　　程烟闻言看向萧许川，带着些许怒火。萧许川这话默认了李良当年做的错，默认她受了李良这未行的大礼。
　　萧许川知道程烟此时看自己肯定没什么好眼神，他刻意不去看，只是看着李良，等李良做抉择。
　　程烟不是第一天认识萧许川，一眼就看出来了萧许川刻意不对上自己的视线，程烟站在萧许川的身侧，在李良看不见的视角，抬手掐了一下萧许川的腰侧，他腰侧肉薄，轻轻一掐便会很疼。
　　看见萧许川明显地缩了下身子，程烟才心中消了些气。
　　其实再一想，倒也能想明白，若是萧许川不这般说，今日真的很难收场，若是这般说了，既可以将这些事封死，自己也不用明面上受了这礼。
　　萧许川见程烟抬手掐了自己，便又说道“况且今日程姑娘自己也表明了态度，李大人心中有了礼义，既有此心，便足以。”
　　此一番话说完，李良和程烟便不再僵持了。
　　李良说道“既如此，萧公子说的在理，那便听萧公子的，方才是在下犯老毛病了，让诸位为难了，实在抱歉，程姑娘和萧公子先安心住下，青州一定全力支持二位想做之事”
　　程烟刚欲点头，又想道此番的目的，她开口说道“李大人，先带我们去灾区吧，好把粮食物件这些先送过去，这事刻不容缓”
　　萧许川闻言顺势接上话“程姑娘说得对”
　　他自然知晓程烟必然会主动提起，而他所需要做的，便是顺着她的意思接一嘴。
　　李良看了看两人，察觉出两人之间相处的氛围，他看破不说破，只露出一抹不可明说的笑，他应下“好，二位且随我来”
　　几人来到灾区，程烟帮着搬运粮食物件，修缮着损毁的房屋，同行而来的大夫帮着看病。
　　此次大雪，多年未见，超出了一切预期，才导致南部地区受灾严重，而青州，李良虽然颇有作为，可州城的银钱有限，就算全部赈灾，亦是难以持久，更何况还不能尽数用来赈灾，而朝廷对此，就不闻不问，就算想尽办法上呈的奏折，也如渊中坠石，毫无声响。
　　几人忙了一日，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将这片地方安置地差不多。
　　萧许川手里拿着程烟的外袍，程烟忙着身上发汗，将外袍脱下了便随手扔给了萧许川。
　　见程烟终于歇下来，萧许川便抬步走过去，将外袍披在程烟身上，程烟手脏，动了动头，示意萧许川帮自己系好外袍的绑带。
　　她虽本不想穿，但这雪夜里，大风一吹，出了许多汗，总容易在这种时候染上风寒。
　　萧许川看懂她的意思，他抬手帮程烟系好绑带。
　　程烟视线无处放，便低头看去，萧许川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泛白的肤色，手背青筋明显，很是好看。
　　一时低头低得有些狠了，程烟的下巴碰上了萧许川的指节，凉的她下意识扬了扬头。
　　程烟抬眸看着萧许川“你手怎么这么凉？”
　　萧许川还穿着外袍，一整天也没闲着，怎么还这么凉？
　　程烟默默想着，却越想越不对，萧许川这一整天很少出现，自己也很少注意他，周围人也从不让他做什么，这一切都有些诡异，就算顺着主子，也不至于如此，萧许川，难道出什么事了？
　　萧许川刚准备回答，程烟忽然抬手握着萧许川尚还在系结的手。
　　“萧许川，你是不是之前伤没好，还加重了？”程烟话音迫切，内里藏着的是关切之音。
　　程烟其实从萧许川劝李良时起，便大抵能看出，萧许川绝不是当年的凶手，她不信有人能冷血到，作为凶手，还能看着方才那幕，如若无事人，至于他为何隐瞒自己，她尚不能知晓，或许只有将真凶铁证放在他面前，自己才能知晓缘由。
　　萧许川被手上突然传来的暖意弄得一愣，随后笑道“没有，只是底子比较差，青州天冷，穿的少了些”
　　程烟瞥了眼他厚厚的毛领斗篷，握着的手加了些力道“当真？”
　　程烟怎么都捂不热萧许川的手。
　　萧许川笑意更显“当真，烟儿担心？”
　　他故作打趣，用着从前的话音，却让程烟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
　　程烟瞥开视线，松了手。
　　“没有，就问问，省的你这段时间没了，别人还以为我是凶手”
　　萧许川不动声色地继续将带子系好“好了”
　　程烟未曾却看那个结，只是说了句“多谢”
　　陆鸣上前向萧许川汇报赈灾的进度，注意到萧许川手脏了些“殿下，您的手？司大人交代过，您不能……”做这些活……
　　陆鸣的话还未说完，萧许川便不轻不淡地看了眼陆鸣，陆鸣瞬间闭了嘴。
　　“帕子”萧许川不带情绪地说道。
　　陆鸣将帕子沾了些水，送给萧许川。
　　萧许川擦完，说道“给程姑娘也送一个过去，下次说话时注意些”
　　“陆鸣”程烟喊了声。
　　陆鸣看见站在萧许川身后的程烟，行了个礼“程姑娘”随即递上帕子。
　　程烟看了眼帕子，却没接，她半个眼神都不曾给萧许川，只是看着陆鸣说着“我不要帕子，你随我过来”
　　陆鸣跟上程烟，自从那日从山下下来，萧许川便交待过他，他如今只是程烟的死侍，对程烟所吩咐的事情，要做到绝对服从。
　　程烟询问道“萧许川不能干什么？”方才的话她听的还算清楚。
　　陆鸣为难地看着程烟，低着头，手抱拳。
　　程烟想起方才萧许川同陆鸣说的话，看出陆鸣被下了命令不能说这些事，她便换了个说法说道“萧许川虽然不让你说，但是点头摇头总可以？”
　　陆鸣点头，闭口不言。
　　“你方才所说的司大人……是司礼？”程烟先从简单好答的问起。
　　陆鸣快速地点了点头。
　　“萧许川身上有伤？”程烟切入主角，这件事应当很明显了。
　　陆鸣犹豫地点了点头。
　　“很重？”程烟顺着问道。
　　陆鸣依旧犹豫了会方才点头。
　　“能动武？”程烟想起从前的迹象，便问道。
　　陆鸣闻言连忙摇头。
　　“会浑身发凉？”程烟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方才萧许川指尖的寒意明显……
　　陆鸣连忙点头。
　　程烟默了会，就在陆鸣以为她不会再说的时候，程烟又开了口“……难受吗？”
　　陆鸣迟疑许久，摇了头。
　　程烟却感到疑惑，这么重的内伤，竟不难受？她问道“不难受？”
　　陆鸣又摇了头。
　　程烟看懂了陆鸣的意思“哦，你不知道”
　　陆鸣闻言点头。
　　“好了好了，多谢你了，你去忙吧，待会还要准备大家的晚饭”程烟摆摆手。
　　陆鸣拱手说道“是”
　　陆鸣刚走出去一点距离，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萧许川，陆鸣赶忙行礼“殿下”
　　“去忙吧”萧许川低声说道，他的神色看不出情绪，但终归没说陆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