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晴雨》西山啾

21、第 21 章

　　萧许川倒是突然被问住了，躲程烟……
　　“那我定然不会让你知道我设了机关”
　　程烟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全然也就装作不曾听见，只说道“待会你打算怎么和郭叔说”
　　萧许川笑说“你不必担心，郭叔既然想通了，那此事便无碍了，你不必躲藏，直接呆在我边上听着就行”
　　程烟点头。
　　两人重新回到郭坤义的住处。正巧碰到郭坤义也正打算出门来寻他们。
　　萧许川见郭坤义正要出门，笑着说道“郭叔，您这可太不仗义了”
　　郭坤义一眼就看出来萧许川周身散发着寒气，估计着了凉“赶快进来，换身衣裳”语气中很明显的着急。
　　程烟看着这一切，心道，这人最起码对待萧许川是发自真心，昨晚的药也只是寻常让人昏迷的药。
　　萧许川体质弱，受凉时间久了可能得大病一场，这是从小的毛病。
　　萧许川泡了会热水，换了身衣裳，重新出来，就看见程烟抱着刀倚靠在门上，还真是如萧许川方才交代的：呆在他身边了。
　　郭坤义则站在另一旁，似乎也看出来程烟对自己的冷漠，也就没上去凑热闹，但能看出来他的担心和歉意。
　　萧许川见状，倒是笑了，程烟见萧许川出来，抬手碰了碰萧许川的额头，确认和缓了很多了之后，安心地放下手。
　　萧许川看向郭坤义，说道“郭叔此刻可方便将裴姨的事情告知我们一二了？”
　　程烟闻言，知晓萧许川已经对情况十拿九稳了，她将刀放在腰间别着。
　　郭坤义点头“先坐下吧。”
　　三人坐在石桌前，郭坤义开口打破了寂静。
　　“你裴姨是锦州人，很小就跟着前一任尚衣局的赵掌事学本事，天赋很好，学得很快，有一点成就的时候就被赵掌事领进了宫，后来赵掌事病逝，她就成了下一任掌事。”
　　郭坤义回想着过去时，程烟总觉得能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自己从未见过的情感，她说不清楚，但她能感受到，这位武将此刻正因着自己的爱人早已离世而自己无能为力而黯然神伤……
　　程烟习武，她知晓武将总有一种骄傲，可在面对生死之事也从来很难从中走出来……
　　郭坤义继续说着“因着锦州冠绝天下的织造技术，她本也精通，赵掌事的本事她也学的通透，于是将京城那地的技术与锦州精细的技术结合创了独一门的手法，只是奈何创出来的时间太晚，不曾有传人，或者说那时候宫里的人都忙着……分派系，没有几人能如她专心沉浸于织绣”
　　萧许川疑惑地问道“裴姨曾和我说，那技法是她家族内部的？”
　　郭坤义闻言，便说着“她一家本就人丁稀少，早年的时候，家中父母患病便已经离世了，更谈何家族还有传下来的技法，但她确曾同我说起，若是日后，裴家能有传承，她倒希望，这技法能传承下去”
　　萧许川想起从前在宫中看见裴掌事，给他的感觉也的确与旁的朝臣不同，裴掌事一心精研这技法，从不参与朝堂纷争……只可惜，最后因病离世时也年纪很轻……
　　“我和她的认识是源于她给先皇后送衣裳，我正奉命查探先皇后气色才碰上，我和她的故事应当与你们想要知道的无关，后来我们成婚，孕有一女，但在先皇逝世后不久，小女便意外走丢，等寻到时，便是小女的尸首，而她伤心过度，自此便大病了一场，但我清楚她并非病了，她是有了心结，我曾尝试劝过，但我慢慢发现，她的心结似乎不止丧女，我尝试问过，但没有结果”郭坤义停顿了下，许是回想起那些往事心中伤感。
　　萧许川闻言心中一惊，先皇去世之时，他不肯轻信，当时的他固步自封，倒是从不曾听闻郭坤义的女儿竟也是同年离世……
　　“后来，有一日她的气色比往日好了许多，原因是当今皇帝有一次在百乐阁找了群人进宫演奏，据说当今皇帝为了笼络百官，让所有的内部掌事外部大臣一同前去观赏了那次演奏。”
　　程烟闻言心中鄙弃，这举无非是逼着文武百官站队，虽然世人都说现在的皇帝登基之初，布政仁泽，宽厚仁爱，是百年不可求的明君，但背后朝堂之上，也依旧在讲究站队……只是，这事终究和百乐阁联系上了……
　　“我从前以为她不喜这些事情，却不曾想她也去了，那次宴席之后她心情看着好了许多，但是，没过多久，我出了趟宫，她便病发离世，而我也因着逆党之名被捕入狱，我终究没能陪着她……没能护好她”郭坤义语气哽咽，似乎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萧许川抬手轻拍了拍郭坤义的肩“郭叔节哀”
　　郭坤义点点头，头依旧低着应当是在隐藏什么情绪，过了会，重新抬起头“昨晚实在对不住，这段记忆藏了太多事，我也不想回忆，所以用了些手段”
　　程烟看着郭坤义，知晓了前情，她也无法再责怪郭坤义，这段回忆于他而言沉重无比，说与不说本都该是他的自由“没事，这本就是您的经历，说与不说都取决于您，没人有权利逼迫您，您能说，我们便很感激了，应当时我们同您道歉”程烟很少这样说一长串的话。
　　郭坤义看着程烟，满着褶皱的脸上扯出一抹笑“若是先皇先皇后都在，想来也会非常高兴”
　　程烟虽能看出这笑发自内心，有如长辈，但她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下意识看向萧许川。
　　萧许川却并不如从前，他没有同她解释，也没说什么话，只是看向郭坤义“郭叔，后面有人找到这里来吗？”
　　郭坤义闻言，说道“曾有过，但这地方偏僻，少有人经过，也不曾有人知晓，这处藏着的是朝廷要犯”
　　萧许川点头“那便好”
　　郭坤义见自己所知道的都已说完，看了看两人，开口询问道“你们可是要前往下一个地方了？”
　　程烟心底藏疑，郭坤义是如何知道自己是有目的地的，不对，难道说萧许川和自己一样在查事情。程烟没出声，却默默地看了眼萧许川。
　　萧许川闻言，藏下眼底的情绪，回答道“是有打算”
　　郭坤义点头，却一眼就注意到了萧许川藏起来的情绪，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行，你们好好地就行”
　　郭坤义继而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萧许川闻言，看了看程烟，说道“郭叔没事了的话，就今日吧”
　　郭坤义这屋子算不得大，其实只有两间住房，当时建的时候，一间大些一间小些，郭坤义当初不愿住大些的，说横竖就一人，小屋子好打扫。
　　若是今夜萧许川和程烟留宿，住哪也是个问题。若他同郭坤义一屋子，那小屋子着实睡两身强体壮的男的也是个问题，但若是换大屋子，收拾起来也很费力。
　　“你们不若再留一日？”郭坤义显然活得粗糙，不曾想到这方面的问题。
　　萧许川有些犹豫看向程烟，程烟并不清楚情况，只觉得郭坤义愿意说出这些，已经帮了很大的忙，郭坤义既然开了口，说不准是有事还想和萧许川交代，再不济，二人想来也许久未见，多留一日也无妨。
　　程烟点头“我可以，你有问题？”程烟看向萧许川。
　　萧许川面对这两道目光看向自己，一时也拒绝不出口，只好说道“我……都行都行，你没问题就行”萧许川无奈地看着这并不算大的屋子，盘算着晚间的打算。
　　郭坤义见两人答应，之前的阴霾消散了些，自萧许川幼时他便看着萧许川长大，自那时开始，他虽与萧许川有主仆关系，但是也有亲人之情，尤其在萧许川父母皆亡故起，郭坤义脸上浮现一抹笑“那我去给你们准备午膳，你两先等会”
　　于他此生而言，他因着各方压制，无法查出女儿的真正死因，又因着诸多牵制，无法为亡妻报仇，为人臣，无法随主而去，为人父，无法护女安稳，为人夫，无法伴妻一生，他这一生，早已无甚意义，唯一能做的或许就只有看着萧许川成长，完成主上最后的心愿。
　　郭坤义进了屋之后，萧许川不紧不慢地给程烟倒了杯茶，意味不明地浅笑着说“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茶水装了满杯，萧许川看着程烟，等她开口。
　　程烟目光落在满杯的茶水，心知萧许川这是看出来了她有许多想问的，方倒了这么多茶水，她抬眸看向萧许川“你怎么看出来的？”
　　萧许川抬手轻触了下程烟的脸侧“脸都憋红了”
　　程烟原本脸色没什么变化，冷不丁被这种羽毛般的触感一刺激，倒是有些脸色泛红。她在心里默想着，最近是让他太过火了。
　　程烟下意识抬手拍，萧许川却早早收了手，说道“喝点茶，降降温”
　　程烟抬杯喝了萧许川刚给自己倒的茶。
　　“我问了你就说？”程烟喝完茶，说道。
　　萧许川一如从前笑着点头，不带半分玩笑口吻的认真地说着“只要你问了我一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