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晴雨》西山啾

2、第 2 章

　　程烟默不作声打量了对方一会，而后开口 “有没有《言缶》”虽确实想向这人问清楚安神香的来历，但以防打草惊蛇……
　　对方微微怔愣，应是没想到程烟会以这个作为交换条件“有，但须得去皇城在，姑娘若是要，怕是得和在下一同去趟皇城”
　　程烟心里松口气，可算帮暧暧找到了“行”程烟跟着人下了楼，想起什么又交代道“路上安静些。”这人说话文绉绉的，看上去不像个话少的。
　　对方抿了抿唇笑，老实点头。
　　程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带着这人到了山城的护城河边。
　　程烟瞥着停泊在岸边的一众木船，目光锁定在一艘船身上刻了 “刀”字的船，程烟抬手轻敲了敲船蓬，里面人声传来“何人?”
　　“坐船的，到皇城”程烟应道。
　　里面的人语气明显可见的比最初少了许多提防和冷漠“好嘞，劳烦您稍等片刻”
　　待那人出来，一眼看到程烟，脸上立刻放出了个笑“帮主，这边上，小心些”
　　程烟轻咳两声，轻瞥了眼身后，船夫神色微变，立马会意“姑娘，几位啊”
　　“两位，劳驾快些”
　　“不知您尊名?”船夫拦住程烟身后那位，问到。
　　程烟一时无语，这胡三何时变得废话这么多了。
　　“司川”
　　程烟听着这个名字，思索了瞬息，皇城司家吗？何时有过一个司川？
　　胡三低声念叨了句“文绉绉的书生”后听到程烟轻咳两声，立刻收了嘴里的念叨，对着司川冷漠说着“上船吧”
　　山城距离皇城算得上天高路远，山城一面抵山，其余环水，想出山城需得先走水路，抵达旁的州郡，继而再转陆路。
　　一路上，胡三对司川的态度实在有些冷漠的明显，但显然司川不是个会自己找不痛快的人，程烟也并不打算怎么搭理司川，一方面这人来自皇城，另一方面这人的身份是假的，怎么看，都不是个善茬。
　　几日下来，胡三对司川的文邹邹的书生印象更加深刻了，司川这几日，不是拿出自己的笛子出来吹曲子，就是呆在船篷里拿着宣纸毛笔不知在做何。既没看出这人对程烟的图谋，胡三也就放松了警惕，对司川的态度也不如最初那般冷漠。
　　程烟对司川做的事并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接连赶路，着实有些无趣，有一日程烟百无聊赖中，盯着司川吹了许久的笛子。
　　待得他歇息时候，程烟忽地问道“这曲子有名字吗？”
　　司川收了笛子，坐在程烟边上说道“无名，随兴曲罢了，姑娘喜欢？”
　　“我不懂这些，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觉得挺好听。”
　　司川看着落日浸在江水中，将江面染上落日余晖，恍若仙境“姑娘觉得好听，是这曲子之幸，但姑娘不必拘着自己，觉得好听，便是喜欢，人活一世，不过瞬息，何必遮掩自身喜好。”
　　程烟一瞬不瞬看着司川，司川的目光落在江面，并未看她，虽然这是程烟以为的。
　　半晌，程烟收回视线“人各有自己的活法。”言下之意，司川不该管她的想法。
　　程烟只当司川这种贵公子，生下来起便是无拘无束的，自然活得随性，喜欢都摆在了眼前，不喜欢都说出了口。
　　程烟欲起身进船篷，司川忽然拉住了她“方才是在下多言，但在下还有一言，姑娘或许心有挂碍，但最起码，此刻在船上，姑娘本就无事可为，不若循着心意做一些喜好之事。”
　　程烟并没有作声，也没有看司川，自然也就没看到司川眼中的心疼。
　　司川松开了手。
　　胡三察觉二人之间气氛不对，也不敢吱声，直到次日，程烟拿了干粮，递给司川。
　　司川一如从前那样笑得不值钱地看着程烟，胡三才终于敢大口喘气。
　　胡三将二人尽可能远的送了些路程，一方面是想着能多护送一段是一段，但后面胡三发现程烟变得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传闻中，刀帮现任当家的，寡言少语，是个冷冷清清的人，但是这些时日，这司川因着那张嘴，颇有些贱，程烟的话也不像少的了，而司川挨揍的频率也高了许多。
　　七日后，胡三把人送到了宁州，自宁州之后，抵达皇城就需要转陆路了。
　　胡三是刀帮留在山城的信使之一，不能久离，抵达宁州之后，程烟将近日自己写好的信交予胡三，让他带回刀帮，便让胡三先行返程了。
　　程烟询问了司川的想法“先歇脚还是赶路？”程烟目光落在司川脸上，心中好奇，这人怎得回回看他，都笑着，脸不僵吗？
　　“全听姑娘的想法。”司川的想法并不值钱。
　　“那先去找客舍买些干粮。”
　　二人寻了家最近的客舍。程烟看了眼司川，说道“你去买吧。”
　　司川上前同小二沟通，付了银两。转身发觉程烟坐在一张空桌边，手里转着已然空了的茶杯，若有所思地垂着眸。
　　司川看了眼四周，气氛不太对啊，司川垂着眸盘算了会，拿起干粮，拉着程烟就夺门而出。
　　程烟此刻完全就在状况外，这人要做什么？？方才客舍内有一批人都有武功，而且都在默默观察他们二人，虽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此刻夺门而出，更容易打草惊蛇。
　　司川速度很快，程烟习武，倒也能跟上，只是程烟万万没想到司川带她到了一处青楼。
　　司川扔了一把银子出来，人群一哄而上，他拉着她跻身人潮，而后进了二楼的一间空厢房。
　　这房子里满是劣质的熏香味，程烟有些受不住，抬手捂着口鼻“解释。”
　　司川坐在软床上，大口喘着气，他没有武功，如此疾跑，着实费劲“方才那帮人对咱们可是动了杀意。”
　　“是。”程烟眉头紧蹙，她实在讨厌这种气味，不想多说话。
　　“有人要咱们的命，那必然是得跑啊，习武之人，擅追踪，这地方，气味大，人多，寻常人进不来，自然是个躲着的好地方。”司川尝试平复自己的气息。
　　他说的不无道理，比之自己方才在心里琢磨的如何灭了那些人的口，然后看情况保住司川的法子，这个法子对自己来说虽颇有些奇怪，但确实更妥。
　　“你来过宁州？”程烟想起方才司川不管不顾轻车熟路的模样，询问道。
　　“我早些时日同姑娘说过，这天下风光甚好，南疆的雪山，江南的水乡，极北的寒霜，九曲的黄沙，合该四处走走看看，宁州也是处好地方，在下不才，早些年确曾来过。”司川看着程烟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程烟放下了手臂，她已然觉得自己要被熏入味了“来这些地方？”
　　司川闻言倒是愣住了，程烟倒是不曾这样打趣过自己，他有些怔愣地看向程烟，而后也没憋住，笑得肩膀轻颤“这地方只是个逃生之选，宁州的好风光很多，若是姑娘想看，在下也不急于去皇城。”
　　程烟抬手扇着试图还自己一片清新的空间。“何时出去？”
　　司川从包袱里拿出了一片面纱，递给程烟“怕是还须多呆些时候。”
　　程烟拿过面纱遮脸“何意”
　　“今日不凑巧，有位故人在此。”司川此时气息已经平稳下来了，他目光看向关着的门。
　　程烟顺着司川的目光看去，司川却抬手用力拉了下程烟，程烟没设防备，一时间被拉倒在了床褥上，司川解下程烟的发冠，长发倾泻而下，面纱盖脸，只隐约能看出司川怀里的是个美人身段。
　　程烟有明显的怒意，司川用了些力气，保持这个状态，程烟刚欲发作，司川用着气声，低音道“噤声。”
　　门打开了。
　　程烟不清楚司川想要做什么，她顺着司川的意思，趴在司川怀中。
　　日光照进来，掩盖了司川耳缘爬上的红色。
　　门被推开，一名女子，红纱翩翩，眉间花钿点缀，让本就艳丽的模样更加引人注目，女子眉目间仿佛天生带着愁绪，她目光落在司川身上，又移到了司川怀中的程烟身上，但只一瞬，她便移开了，她转身关上了门，又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故人多年未见，不曾想，会是这般场景重逢。”女子朱唇轻启，眉目微垂。
　　“算算日子应当有三年之别了，此番多有叨扰，实属抱歉了，红罗姑娘。”司川说话的时候一如从前那般如随处可见的风，不留任何痕迹。
　　“公子言重，三年前公子救过红罗，这些都是分内之事。”红罗自始自终都不曾看过司川怀里的人。
　　“三年前我就同姑娘说过，我心有所属，姑娘不必在我这般人身上浪费时间，三年前之事，我只是看不惯人活得拘束，举手之劳，姑娘不必介怀，若真要算，那便此次之事与之从前算抵消了。”司川娓娓道来，他稍微挪了些位置，让程烟趴着不费劲些。
　　红罗目光微动，看向程烟“三年前我同公子说明心意，公子一以心向自由拒之，二以自己之弱拒之，三以心有所属拒之，红罗听了公子当年所言，确信了公子心有所属，莫非，如今这位姑娘，就是……”
　　“是。”司川没等红罗说完，斩钉截铁给了回复。
　　红罗红唇微抿“公子能追回心中所爱，红罗替公子高兴，既如此，此间厢房便交由公子，红罗退下了。”
　　红罗出去之后。
　　司川松开了手。
　　程烟从司川怀里出来，坐在床榻之上，方才的对话，倒是颇能知道些东西。
　　司川见程烟想着事情，便抬手将程烟的头发重新束好。程烟并不打算多问些什么，毕竟她和司川仍算萍水相逢。
　　她刚欲起身，司川便说着“这红罗姑娘是我三年前在宁州相识，那时候红罗姑娘刚到此处，被父母卖身至此，我呢，这人最看不惯这般场景，当时身上空无一物，就这银子多了些，便顺手还了姑娘自由，后面发生的事差不多便如方才所言。”
　　“她身上……有安神香的气味。”程烟看向司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