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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只缘感君一回顾 ...

  •   魔域的天永远蒙着郁灰色的雾,但这并不耽误视物。
      疲惫如洪水席卷,季御泽强撑着双眼眼,辨别着方向,粗糙的烁石划开了赤着的脚,干涸的血迹重新被鲜血覆盖,踉跄的身影一刻不停的逃亡,而身后魔兵的脚步声却在渐渐逼近。
      眼前逐渐开阔,一条急湍的溪流横贯在逃亡的路上,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离开魔域,前提是,他还能够坚持。
      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急促而又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自己好不容易从枯木林里摸索出来,不能再被捉回去,就算溺死在河里也比被锁在那张床上好。
      终于,足尖触碰到了湿润,随着水花的溅起,季御泽毫不犹豫的投入河中。
      水流裹挟着他向着下游流去,而本应灌入口鼻中的水却安分的规避开来,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季御泽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了。
      永寂殿,岱渊侧卧于温床暖帐之中,修长的手指上攀缠着一根金色锁链,细长的锁链随着他的把玩而轻轻摇晃,俊美无俦的脸上噙了一抹笑意,像是心情愉悦,然而底下的魔却大气不敢喘,因为就是这位笑意盈盈的魔主,却在抬手间毫无征兆的斩掉了一名魔将的头。
      “你们说他在哪呢?”岱渊缓缓的问着,疑惑的口气像是在撒娇。
      然而旖旎的口吻并没有引起在场之人的遐想,一位魔族将领立马保证:“主上放心,属下一定会将他抓回来……”
      尾音未落,正在说话的魔将猝不及防的飞了出去,庞大的身躯猛的砸向地面,暖玉铺就的地板蔓延开丝丝裂纹。
      岱渊眉头轻皱,似是在对被毁坏的地板不满。
      “我的小玩意,是你的那双脏手能够碰的?”
      闻言跪伏在地上的零一十心思灵活的说道:“属下愿意替主上将季公子接回来。”
      岱渊侧头看向表衷心的零一十,轻声笑道:“那就静候佳音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本座的期待啊。”
      逃过一劫的零一十立马答应,冷汗顺着脸颊终于滑落。
      “少爷!你怎么不出声啊,害得我好找。”顶着双螺髻的少女气鼓鼓的跑过来,却在看到自己少爷面前的人时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死死死…死人!”卿云吓得倒退好几步,要不是自家少爷还在,她绝对会撒腿就跑。
      那位少爷没被这个“死人”吓着,倒是被自家丫鬟的尖叫惊的脖颈一僵。
      “还没死。”殷扶光撑着膝盖起身,朝着躺在地上的人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仔细看。
      果然,还是有呼吸的,卿云稳了稳七上八下的心,走到自家少爷身边。
      地上的人面色惨白,眼角留存着干涸的血迹,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纵横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伤口被水泡的泛白翻飞。
      而几缕湿透的发丝下,半遮着的那张脸确是难得的俊俏,似乎比自家少爷还要更胜几分。卿云悄悄比量着,初见时的恐惧被心忧替代。
      “少爷,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我们快些将他送到医馆里吧。”
      殷扶光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反问:“你背他去?”
      卿云知道这是同意了,“我去找李叔,少爷您别乱跑!”说着就跑了出去。
      殷扶光眯起眼睛不悦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心想自己只是找地出个恭,怎么还摊上了个麻烦呢?
      季御泽没想到自己能再次醒来,也没想到一醒来就□□的被泡在浴桶里,更没想到面前还有个人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喂,你醒了?”他听到眉眼矜傲的少年这样问道。
      季御泽看着他要上手亲自确认自己清醒状况的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有嘶哑的呵气声。
      “看来是醒了,你是哑巴?。”殷扶光毫不委婉的说着自己的新发现,见他愣住才发觉这个语气确实不怎么好。
      可能是看他遭受打击太大,殷扶光罕见的安慰道:“能够活下来就不错了,说不出话来又不耽搁你吃饭睡觉。”
      季御泽的视线下移,眼睑敛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像是忧伤却又无可奈何。
      “你叫什么?”殷扶光最是受不得气氛陡然安静,转移话题道,但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他口不能言的问题。
      季御泽抬眸看他,眼中映出了殷扶光悻悻的模样。
      季御泽忽然伸出手,错不及防的将殷扶光的手拉了过来,另一只手在他的手心里细细描摹着一个字。
      湿润的触感让殷扶光感到痒痒的,下意识的就想要将手抽回去,但仅剩不多的世家教养让他抑制住了这种冲动,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殷扶光开口道:“泽。”
      “这是你的名字?”
      季御泽点了点头。
      只写一个字并不是因为麻烦,而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并不是那么无名。而这位矜贵的公子也并不是出身于凡间普通的富贵之家,周身若有若无的灵气循环昭示着他是修炼者的事实。
      作为熙诚宗的首席大弟子,他的名字是修真世家的公子们耳熟能详甚至是钦佩膜拜的,毕竟是他的徒弟,怎会籍籍无名。
      脑海中不可遏制的出现了一位白衣飘渺的男人,熟悉的背影一如初见般的那样冷清孤傲。
      像是天神下凡,又像是羽化登仙。
      明明是神祇般的存在,却引得他心如刀绞,疼的他冷汗淋漓。
      “你怎么了?”少年清朗的询问声将他引渡回来,季御泽摇摇头,脱离了臆想。
      “我叫殷扶光,扶光望舒的扶光。”殷扶光也报上名字。
      “你先泡会儿药浴,你做了什么,伤得这样重?”似是关心般的话语,透露出主人的心善,但那双眼睛中尚未完全掩饰住的警惕让季御泽明白,这位少爷并非看起来这样骄纵。
      然而他不能说,只能写。
      体温早已将指尖上的水渍烘干,温热的手指不疾不徐的写着自己的来历,起初殷扶光还在专注于内容,之后却不禁被这奇异的感觉所吸引。
      直到指尖的触碰戛然而止,殷扶光意识到自己貌似将原本的目的忘了,登时尴尬的抽回了手。
      “你真的不是魔修?”殷扶光问道。
      季御泽点了点头,仅剩的能视物的左眼里是毫无欺瞒的真诚。
      该问的问完了,话题终止的时候气氛又回归到了尴尬,两两相对却无言。
      哑巴季御泽肯定不能先说话,殷扶光再次出口:“你是哪里的人?我待会差人送你回去。”
      原本殷扶光是想要这人留下点什么当报酬的,毕竟自己不是大善人,但他也没料到这人洗干净后的那张脸过于惊人了,惊人的让自己下意识的不想要将这么俗气的话题提出来。
      再加上这人都哑了,自己也不好太过于斤斤计较,谁让自己是个大度的人呢。
      季御泽没办法回答,因为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他可以安居一所的家了。
      看他久久不语,殷扶光再次记起这个人是个哑巴,掩饰一般的补充到:“我叫人拿纸墨,你写下来。”
      季御泽没摇头也没点头,心里却有了一个打算。
      纸和笔很快就被递了过来,季御泽也擦拭好了身体,坐在桌边,提笔写下一个个遒劲的墨字。
      殷扶光看他拿笔的姿态,就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当他看到了纸上写的内容时更加确定了这一猜想。
      "我本是闽南一户人家的伴读书童,自幼与主家公子长大,公子待我极好,教我识字习武,但无奈遭遇仇家,逃亡路上不幸与主家走散,路遇劫匪,我拼命挣脱,无奈力不敌众,身受重伤,幸得公子相救。"
      字里行间的讲述合情合理,既解释了他能识字的原因,也解释了他为何会身受重伤。
      但是,殷扶光并不认为这是真的,因为仅看他的神态就不像是一个书童应该有的,而且更重要的,普通书童是不能够识字也不会被教授武功的,而在一众土匪的绑架下能留着一条命够跑出来,说是书童,骗谁呢。
      要么他以前就在某个地方受到过专门的培养,要么就是在骗自己。虽然他也没指望一个第一次相见的人就坦诚以待,但自己好歹是救了他,还给他跑了药浴,就算要骗自己,也不能找个这么糊弄的理由吧。
      而自小便生长在宗门里的季御泽自认为能为完美无缺的借口,却不想这么漏洞百出,毕竟他身边的书童、小斯都是能文可武,修为有的甚至超过一些弟子。
      心高气傲的某少爷忽的嗤笑出声,在季御泽投来的目光中说:“行吧,那等你还上了债,就一别两宽吧。”
      季御泽觉得他的词语有些不贴切,极力抑制住了自己以往作为大师兄想要去纠正错误的习惯。
      而在殷扶光看来,他这幅样子是因为自己提出的要求而不服气。
      “这药浴里放了四十九种药材,其中三十种运气好的话能够在药房里看到,其余的十九种是出自于一些交好的修炼世家,普通人穷极一生也难以找到,每一种药材药效都是极好,怎么,你以为这是大风刮来的?”
      殷扶光坐在木椅上,神情不悦的看着这个想要赖账的人。
      季御泽愣了神,勉强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误会要赖账,脸刹时变得通红,连忙想要开口解释,而发出的呵气声又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哑了,情急之下他直接站起身来,从桌子上又抽了一张纸,扶着桶缘就开始写了。
      而在一旁的殷扶光则是慢慢的侧过了身,虽然避的够快,但那被倾洒下来的乌发遮挡的身躯却在他的脑子里反复出现。
      那种玉色白皙的身躯,理应是没有受太阳荼毒过的,跟自己这个三伏天还光着膀子顶着毒辣的太阳锻体的人截然不同。
      殷扶光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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