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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五条悟(9) ...

  •   “卑弥呼说今晚要提前过除夕。”
      伏黑惠打电话过来,用通知而非商量的口吻告诉五条悟这件事。

      卑弥呼是伏黑惠给堂姑妈起的绰号。他说这是劝自己死心时用的死心咒语,如果直哉说了什么无理取闹的话,自己就用【这家伙把自己当成邪马台国女王陛下一般的人物,所以拿她没有办法】来解释——看到脏衣服堆积在那里却不洗,那便是“女王怎么能和平民一样劳作”;加厚厕纸扯了太多把马桶堵住了,也是因为“身为女王铺张浪费点很正常”。

      五条悟以为是最近事务太忙以至于忘了日子,可是一看手机上日历显示今天才十二月二十二日。
      “这家伙胡言乱语什么呢,离圣诞节都还有好几天。”
      “说是年前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到时候家里又要召开忘年会,如果我们想过除夕的话就得迁就她的时间……太差劲了。”平时伏黑惠也会当着直哉的面跟他抱怨,那时候的语气总是给人一种感觉——【虽然很差劲,但是我喜欢】,然而今天的这句话里却没有这种语气。“五条老师,那种忘年会很有意思吗?”
      “超级无聊。”五条悟不假思索地答道,“有空参加那种聚会,还不如往马路边扔块糖数蚂蚁。”

      儿时尚且得听从父母安排那会儿,他最讨厌的就是被带去参加御三家的聚会。长辈在推杯换盏间暗中较劲,明明关系不怎么样,偏要装作一派和气。小孩子们的那桌则显得死气沉沉,没劲透顶。
      “喂,六眼。”那年轮到五条家负责举办赏樱会,一个坐在旁边瞧着眼生,打扮得活像女儿节玩偶的小孩和五条悟搭话。“等学会了传说中的‘苍’,能不能麻烦你把大人那桌给炸了?”
      她怎么知道自己正有此意,难道是他的表情泄露了想法?
      五条悟正纳闷,那女孩仿佛拥有读心术似的点点头:“嗯,和憋着大便一样。”

      反正稍微跑开一下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溜去楼上玩迷你四驱车,五条悟得知了她叫直哉,奇怪的名字。下回见面是在秋分节,他问直哉今天他们玩点什么,要下棋吗,还是斗花牌?哦,万代新出的黑色战神号他也到手了,比音速战神号帅多了,已经等不及要摆上轨道开给她看看,可是直哉却说不想去他的房间。
      “我讨厌你的房间。”她说,“里面好东西太多,让我感觉自己很惨。”
      其实她开口管自己要不就好了?不管是新款四驱车还是别的什么,只要直哉说想要他就会送给她啊。如果没人陪自己玩,他对这些也提不起兴趣。

      就读高专前五条悟最后一次参加赏樱会,中途离席刚要上楼梯,后面却有人叫住了他。循着声音回过头,那个人是直哉。
      “等去了学校,除夕和元旦你还回来吗?”
      “如果在那边认识了有意思的家伙,就没必要回来了。”
      “我会给你寄新年贺卡。”直哉嘀嘀咕咕地小声说,一副生闷气的表情,眼睛也不看他。“要是遇到有意思的人,记得写信告诉我。”
      他写了,可是她压根没有回复。所以后来她插班入学,自己才没忍住刺一刺她。他们的关系逐渐陷入僵局,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杰突然来参一脚,情形居然变成了这两个之前素不相识的人肩膀挨着肩膀在学校长椅上合用一副耳机听音乐,自己则在边上向硝子声讨,世界上又有一名混音师熬夜加班的工作成果被白痴情侣给糟蹋了——两条声道拆开听才不是同一首歌,就像单独吃肉饼和面包不等于吃到了汉堡一样。

      “为了过除夕到底要干什么?”他问伏黑惠,“在十二月做初诣,然后吃年节料理?”
      “吃过饭以后就去神社参拜。晚饭的话,没有餐厅在圣诞节前卖年节料理,所以除了普通的饭菜外好像打算做些俄罗斯转盘饺子。”
      “这是直哉的计划?”
      “嗯。”
      “我说啊……总不能老是顺着她的心意来吧,偶尔也该要求她认真赔罪。”
      “赔罪……她倒是带了自己做的泡芙来给我和津美纪,结果十个里六个都吃出了蛋壳。”
      和在高专时比起来手艺没半点长进啊。五条悟暗暗腹诽,对电话那头的养子说:“我晚上会去你们那里,等会儿见喽。”

      ###

      老家几乎只有必要时才回去,反而是京都的另一个家现在去得比较频繁。在这个家里他和惠是养父子,直哉和惠是表姑侄,惠和津美纪是继姐弟,只有自己和她大多数时候是两个并不相干的存在。要拿黄油土豆比喻的话就是平时各做各的土豆和黄油,到了情人旅馆才会一起融化成黄油土豆。他们始终没有做到底,连锁情人旅馆的图章上个月从兔子换成了手牵手的海獭,直哉离开后洗手池里有一根金发,应该是她的,歪歪扭扭地粘在上面,看起来好像一个问号。五条悟盯着那根头发觉得疑惑,自己起初是怎么会答应和她做这种事的?
      为什么不做到最后呢?

      五条悟就读高专最后一年,某天直哉同他聊到想抚养伏黑甚尔的儿子。自己作为未婚女性不便收养堂哥的儿子,因此希望由他来做这个养父母。
      对了,伏黑甚尔死前好像的确有提到小孩要被禅院家带走什么的,但是因为后来发生的种种,五条悟早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听直哉说起他这才回忆起来。
      “你是未婚女子不方便,那我是未婚男性就方便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家伙开口讲话自己就不禁想跟她唱反调,并不在意的事情也可以瞬间变得不情愿,这大概就是天生不对盘。
      “反正你又没有在认真找交往对象。再说了,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确实没讲过。”直哉顾左右而言他,笑得很气人,“你高兴就好。”
      “让你父亲收养那个小孩,你做他的姐姐不也是一回事。”
      “我不想让他和家里扯上关系。”她说,“他只需记得我一个人对他的好就够了。”
      “到头来,一切只是为了给你未来争继承权铺路。”
      “是这样没错,那又如何?我会把他教得很好,让他长大成为一个出色的人。哎呀,不知道甚尔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希望他不是那种没有想象力,手脚笨拙的小孩……另外不听话的孩子可不行,但是爱看别人脸色的小孩会活得很辛苦,所以太听话也不好。做我的小孩,字一定要写得漂亮。虽然如今大家都习惯用手机不再写信了,我不喜欢字写得很烂的人。要能够与人交际,也会适度地怀疑这个世界。还有,如果可能的话希望长得像我更多一点……”
      五条悟失笑。“那是你堂兄的儿子,能指望他长得多像你啊?”
      “啊,对哦。”直哉这才如梦初醒道。
      听上去她也不是完全在没有计划地异想天开。或许要成为那种即使牺牲自己的人生也要让孩子幸福的父母对直哉来说还是不大可能,但没准她能当个勉强合格的家长呢。于是五条悟同意了直哉的提案。

      ###

      “这件不错。尺寸正合适,还有搭配的毛领披肩。”
      他进门时,直哉正拿着她曾经穿过的绘羽振袖在津美纪身上比划。
      “好漂亮。直哉姐,这种黄色的花是木樨吗?”
      “是棣棠。”
      “咦,披肩下面好像粘了张纸。”
      津美纪把那张纸提起来一看,原来是直哉小时候写的新年誓言,雪白宣纸上赫然是铿锵有力的几个大字:打倒五条悟。
      “写这玩意的时候究竟脑子里在想什么,真恐怖,对过去的我有点佩服。”见自己曾立志打倒的当事人换鞋进屋,直哉丝毫没感到尴尬,转向边上兴致缺缺的伏黑惠。“反正姐姐我是没指望了,小惠来替我实现愿望好了。”
      “别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丢给小孩啊。”伏黑惠抗议道。
      “你自己就不会再努力一把吗?”五条悟问她。
      “抱歉,我已经放弃了!人啊,对于唾手可得的东西才会流露艳羡之情。真正遥不可及的东西则要装作没看见,否则就活不下去了。”直哉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道,“今时今日,我的人生目标是包饺子水平达到日本第一。”
      “这些都是你包的?”
      饭桌上的盘子里摆着三只刚出炉不久的煎饺,还有一副为他准备的筷子。
      “我们三个人各包了一个。”津美纪说,“每个里头的馅都不一样,五条先生要谨慎选择。”
      五条悟将筷子伸向左边的饺子。
      “直哉姐,你笑得很诡异哦。”
      “哼,美女可不能大幅度活动脸上的肌肉。”
      “你的自我感觉未免也太良好了。”他插嘴道。
      “少废话,快挑。”
      “那我就要这个。”
      五条悟夹走了左边的饺子。
      “恭喜中奖,看来接下来一年你会很走运。”看到他咬了满口的芥末,直哉高兴得眉开眼笑,“顺带一提,津美纪包的那个里面放了生姜,小惠的是黑蒜。”
      太过分了,居然联合起来对付他!下次他要包一桌豆沙馅的煎饺逼他们吃完。

      ###

      “要走了?”
      他斜靠在门上看着她坐在玄关上的背影。
      “嗯,这个时间点在国道上飙车都没人管。”直哉正在系靴子的绑带,随口答道。“好伤人哟,津美纪都不来送送我。”
      “她去洗澡了。”
      “那小惠呢?”
      “大概在生你的气。”
      “他也到难搞的年纪了呀。”
      “明明是你有错在先。”
      “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你,家里的事情都自己说了算,什么狗屁忘年会爱不去就不去。”
      “应付完家里之后呢,有安排吗?”
      “好像还安排了相亲。”
      “他们开始催你结婚了?”
      “对呀,也不知道在急什么。告诉我年纪相当的世家里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不如在政界找一名‘看得见的’。”
      “哦?”
      “已经和其中几个人见过面了。你好,我今年二十七岁。是吗,二十七岁啊;我是XXXX的竞选助理。是吗,原来是电视上经常看到的那谁的助理啊。我出身静冈。哦,在你老家能看到富士山啊——真是搞不懂,难道光靠这些就能了解一个人,和他结婚吗?”
      “应该行不通。”
      “绝对不行的。”
      “等到了明年,我们就做到最后吧。”
      “什么意思,元旦那天去开房?”
      “既然新年参拜今天已经完成了,元旦那天直接去旅馆也没什么。”
      系好了鞋带,直哉回头来促狭地瞥了他一眼。“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最强咒术师居然是一个满心只有做的男人啊。”
      “没错,最强咒术师其实就是个一心想做的家伙。”他坦率地承认,“下次和我做到最后吧。”
      “好啊。”
      她说,然后便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走掉了。哎,再和他多说两句话啊,这个冷血的女人。

      ###

      (东京某家眼科诊所的诊室内)
      年轻的男顾客:去年上映有部美国电影讲的是男孩搬家后认识了邻居女孩,作为发小一起长大的恋爱故事,你有看吗?
      医生的助手:好像听朋友说过。摘下墨镜后请放在这里,谢谢。
      男顾客:没看吗?还挺火的哦。
      助手:讲爱情故事的外国电影呀……如果有男朋友陪我的话,可能会去看吧。今天是常规检查对吧,医生马上就会过来,那么我先给您做个视力测试,请站到黄线后面。
      男顾客:大家说“这家伙是我的发小”时候用的几乎都是过去式,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助手:麻烦您先遮左眼,这一排能看清楚吗?
      男顾客:左下上下左右。我认为发小这个词应该拥有和现在进行时态捆绑才对。
      助手:下面这一排呢?
      男顾客:重要的人的顺位排名会一直改变,这个我懂,可是又不是长大了以后小时候的事情就自动一笔勾销了——右上左左下右,不用测了吧,最后一排也看得非常清楚。
      助手:(微笑)请努力配合我一下,五条先生。
      男顾客:好的。
      助手:那么接下来我们换一只眼测试。
      男顾客:左上下右左下。你说,如果已经停滞在既非男人与女人也非家人的关系太久,是不是就算做了能做的所有事情也不会再有进展了?
      助手:(微笑)五条先生是刚被发小拒绝了吗,所以才在这里妨碍我的工作?
      男顾客:什么拒绝……根本就没有问她啊。
      助手:因为你预料到会遭到拒绝了,对不对?察觉到自己完全没被对方当成一回事,男人遇上这种情况多半会觉得伤到了自尊心,结果就更加问不出口了。
      男顾客:……
      助手:如果您愿意好好配合我的工作的话,下次我可以介绍朋友给您。
      男顾客:……(要不要试试看呢?)
      助手:或者,帮您撮合您和这个人也行。(笑眯眯地指向制服上的胸牌,在加藤眼科诊所的字样下面写着助手的名字)
      男顾客:撮合我和加藤医生?不用了,谢谢,我不是男同性恋。
      助手:…………

  • 作者有话要说:  性转大小姐和原版少爷最大的区别,非常有自知之明,因为长辈捧男宝不捧女宝(。
    大小姐心中男性们的重要程度排名(死了有所谓排名)大概是甚一>惠>五条>夏油≥老爹
    其实故事里每个成年角色都是不同程度的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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