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彭格列的世界》闻道百

34、冷清

　　你失策了。

　　“我应该恭喜你总算意识到了这点，是不是？”在你脑子尚未清醒时，你模模糊糊听到一声嗤笑。这笑声里的嘲讽过于明显，让人心生不喜。

　　“我先缓缓……”挣扎着从穿梭箱里爬出来，你才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局面。

　　你被小世界的人物打败了。

　　首席时空审判官难得的一次失手，让她产生了除了愤怒外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遗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灵魂深处有狠狠的疼痛。

　　这种情感只会影响效率。你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

　　“阿什连科，我假设在这个小世界里丢掉记忆是一件意外。”你的语气称不上客气，“我希望在下一次行动中不会出现类似的失误。”

　　“尊敬的W女士，我以为你至少会感谢我在最后一秒把你拉出来。”他听起来心情也不太好。

　　“谢谢你。等我休整好了就再进一次。”

　　他肩一耸，双手从触控端上放下来交叠在膝盖上，往后朝椅背一靠：“不行。”

　　“你想怎样？”

　　“W，你是不是觉得这次事情闹得很小？”他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整个小世界的启动端全部强制断开，特一级事故，调查令今晚就能送上你的办公室！”

　　“放心，我会解决好的。”

　　在这期间，办公楼层的人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没有人有胆子在首席和第二席审判官争吵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悠。战战兢兢的小人物们生怕被大人物的怒火波及。

　　你透过巨大玻璃窗，看到猩红的电子显示器规律地闪烁，荧光蓝色的屏幕幽幽地监测着能量仪器。高效运转，精确计算，不用看都能知道能量图该怎么跑。

　　阿什连科没有回应你的话，只是叹了口气。

　　“你在那个世界挺真情流露的。”他闭上眼，“我刚刚在想，你现在是不是不执着于那个真实的世界了。”

　　你眯起眼睛看着他：“你在质疑我的态度？”

　　“hey，听着，你在那个世界走了一遭，应该也知道小世界的人是真正存在的个体，不是什么数据对吧？如果能轻而易举地毁灭它们，是不是也能新建它们，给那些世界的人民带来福祉？”

　　“你是说去当小世界的救世主？逃避现实？沉湎美梦？”你的措辞相当尖锐。

　　“至少比你以救世之名行灭世之事要好。”

　　你的心抽痛了一下，你知道自己无法反驳。

　　“阿什连科，你好像对我这么做有很大的意见。”半晌，你开口，“首先我们都应该承认，毁灭小世界收集到的能量是幸运儿们老老实实做任务的无数倍，虽然是不被允许的，但却是我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决定性因素，对吗？”

　　“当然。不过你当初说要进入高层，是为了探寻Better世界之上更美好的世界。”他的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着，“你已经当上首席审判官了，难道不知道所谓更美好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吗？”

　　“我知道。”

　　“那你还继续乐此不疲地毁灭世界？”

　　“我得保证自己的地位。”你觉得今天的阿什连科有些失态了，自己也是，“我请你喝杯咖啡，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好吗？”

　　“你是既得利益者。大部分人都不是。”

　　“你也是。”你好心提醒他。

　　“我知道。”他站起身，穿上风衣，“还是由我来请你喝杯咖啡吧。”

　　你们并肩走出房间，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过了一段时间，应付完调查，阿什连科告诉你小世界的启动端修复有了进展，但只能观测一些片段，无法干预。如果技术层面能实现干预，家教的世界就可以再次进入。

　　“这个世界的主角没办法被观测。这是最后一次了尝试。”他指引你操作。

　　你看着屏幕的跳转，蓝光幽幽，明暗不定。

　　小世界的时间和Better世界的换算很复杂，你不清楚小世界过去了多少时间。屏幕上，小世界的天很蓝，波多黎各的太阳很大。这是无人注意的世界一角一家人在旅游。小女孩在聚精会神地冲浪，海浪汹涌，她看着你的眼睛。

　　高楼大厦，琼楼玉宇，灯火通明。像是在曼哈顿或者东京的街角，一个社畜从电脑桌前起身倒了一壶咖啡，对着液面发呆，他看着你的眼睛。

　　一个倒霉蛋被一群人围着打发泄怒火，最后他捂着肚子抽噎着跪下身，路面的积水肮脏，他看着你的眼睛。

　　炮火连天，枪声此起彼伏。一枚火箭炮发射出去，一个人的身上破了一个洞，血液汨汨地流淌，你看着他错愕绝望的眼睛。

　　视角一转，是一口口薄棺，光滑细腻，印着彭格列的标识。周围的黑衣人肃穆安静地祷告，为首之人嘴唇抿得很紧。你看着他悲伤愤怒的眼睛。

　　一张皱巴巴的旧报纸藏在书房深处。不懂事的新人整理档案时哗啦啦地散了一地，漫天飞舞的是多年前震惊里世界的消息。他慌慌张张道歉，“没关系。”你看着他沉静如海的眼睛。

　　地动山摇，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火焰澎湃汹涌又匍匐乖顺，青年是一只优雅强大的猛兽。你看着他冷漠寡淡的眼睛。

　　和政府的合作，觥筹交错的晚宴，熟练掌握的话术和游刃有余的周旋。扶稳撞进他怀里的女士，他为她披上一件外套。你看着他饱含笑意的眼睛。

　　壁炉的火温暖明亮，他和伙伴，家人和老师打打闹闹，笑得开怀。你看着他浅褐色的眼睛。

　　夜晚，巨大的落地窗下泻了一地月光。台灯还没有关，小小的一盏像粒红豆，在雪白的月夜里过于暗弱。

　　“七月。”

　　微不可查的呢喃，纳兹蹭了蹭他的脖颈。

　　你看着他金黄色的眼睛。

　　“你看到主角了吗？”阿什连科出声，他关心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主角将会难以修复。如果投入产出比不达标，后期需要放弃这个世界转而选择投资回报率更大的世界。

　　你听见自己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