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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赠画 ...

  •   金击子回到家中,已过了三更,一进家门,金盏就火急火燎地来报:“爷,金换酒本来捆了关在马棚,不知道怎么的,他、他、他不见了!”
      金击子一挑眉毛,“嗯?跑啦?”
      金屏立刻道:“我带人去追。”
      金击子疲惫地摆摆手,“罢了罢了,反正他手上没有要紧的把柄,穷寇莫追,随便他去吧。”
      “是。”
      金击子看金盏战战兢兢,道:“没事,你去睡吧。”
      “多谢三爷宽恕!”
      金击子头有些隐隐作痛,往卧房走去,看东厢房还灯火通明,心里奇怪,正好金风露拎着一壶热水进去,金击子叫住他,“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金风露放下手中的东西,“回三爷,自……那桩事后,四爷就发奋读书,立志高登金榜。”
      金立子的想法金击子了然,既欣慰又有些好笑,“考中功名干嘛?想娶哪个小姐就娶哪个小姐吗?”
      金风露低头不说话了,这读书的目的着实有些庸俗,但多少人又能比这风雅呢?
      金盏又满头大汗地跑回来,“爷!不好了!”
      金屏教训他道:“怎么一惊一乍的?”
      金击子问:“怎么了?”
      金盏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金换酒翻墙出去,正跳到干草叉上,从前捅到后,穿肠破肚,这会儿才发现,人已经硬了。”
      金击子不适地皱起眉头,“哎呀——”
      “这怎么弄啊爷?”
      金屏道:“这点事儿还要来问爷?他犯了错自己寻了条死路,又不关我们的事,还不赶紧埋了,再给他老子娘几两银子,咱们也算仁至义尽了。”
      金击子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你去办吧,我得歇一歇了。”
      “爷您不用管了,包在我身上吧。”
      谷雨之后,天儿愈发热起来,定王府一连几日忙碌着将春被换棉被、罗衣替裘衣。昨日又值一夜春雨,到了今朝梦醒时分,花栏中已是红翠芳菲,花架上如同烟霞团簇。
      钮钟甫一开窗,满院春光便鱼贯而入,钟成缘站起身来,靠在窗棂上,不由得叹道:“最撩人春色是今年[1],叫我白白留恋这人间。”([1]《牡丹亭》寻梦)
      年轻公子哥儿嘛,有些伤春悲秋也是寻常事,钮钟没放在心上。
      镈钟却若有所思地望着钟成缘的背影,他向来不是这样寻愁觅恨的性子,最近时不时就说些丧气的话,实在有些蹊跷。
      甬钟从外面进来道:“四爷,金三爷捎话说一会儿过来。”
      钟成缘眼睛一亮,欣喜地道:“啊?他要来?”
      表情又渐渐垮了下去,一撅嘴,一甩袖子,“哼,那么多会唱会做又会嗲的妙人,他来这里干嘛?”
      钮钟不是很明白到底是迎客还是拒客,试探着问道:“那说四爷不在?”
      钟成缘立刻回头,“哎,不用,在外面花架子下备座烹茶。”
      他心下思忖要不要到门前迎他,一边想一边赏玩园中春色,慢慢下了胭脂山,一进中院,正好从□□的花格窗望见金击子腋下夹着几个画卷站在庭中,穿着一身白色浅金纹的袍子,更显得他身量修长、年少风流。
      钮钟刚要开口喊:“金——”
      “嘘——”钟成缘矮下身形,提起气悄悄往那花窗走去,侧着头向那观瞧。
      钮钟沿着钟成缘的目光望去,只见金击子仰头看着假山,假山顶上有个人,迎着光眯起眼来,哦,是钟锤,怀里还抱着几件大毛衣服。
      金击子问他:“你在那里做什么?”
      钟锤费力地蹲下来,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扶着山石,一条腿跪在地上,小心地探身出来,朝下支支吾吾道:“三爷,我(注意,他一着急就自称“我”)去取四爷的大氅,原想抄个近路,从假山中穿过去,却不熟路,怎么走都出不去了,烦请三爷叫个人来搭救搭救——”
      金击子笑了起来,一幅画轴趁机开溜,差点儿滚进池子里,他一个抄手把它捞了回来。
      钟锤又急又羞:“三爷别笑了,倒是救救我啊,我都在这里头走了半个时辰(一个小时)了……”
      “啊?半个时辰了?好好好,你别着急——”金击子四下看看,将画都放在水边的石桌之上。左右望望,道:“不如你跳下来我接住你省事儿。”
      说着他张开胳膊,一拍手。
      “啊?这怎么能行?”
      “你信不过我?”
      钟锤为难地道:“三爷你别看我年纪不大,可斤两倒足——”
      金击子又拍拍手,“我从苏州回来的路上还赤手打死了七八个山贼咧,肯定接得住你,来呀。”
      钟锤惊道:“这么厉害?三爷不诓我?”
      金击子叉起腰,仰头笑着瞧他,“我诓你做什么?你想啊,一来,我若是诓你跳下来却不去接你,这么高的假山,你不死也瘫,你是贴身伺候你家爷、有头有脸的家人,我可没法和他交待。二来,我若是没这个本事接住你,那定会被砸出个好歹,那我又是何必呢。”
      钟锤想想,他说的确实有理,想站起身来,没留神被山石拌了一脚,一下子滚了下去。
      金击子见他头朝下蹩脚地栽了下来,又被逗乐了,足尖在地上一点,又斜蹬了一下驳岸借力,一跃而起,一手在半空中揽住他的腰背,另一手抬住他双膝,转了半圈卸力,稳稳当当落了地。
      金击子低头冲他一笑,“如何?”
      钟锤从未这么近的端详过这位金三爷的面容,他笑起来时真像四爷所说,眼角如同马远《水图》中《洞庭风细》的水纹,似有微风习习,一片春光和煦,不禁有几分心醉神驰,睁大眼睛道:“神乎其神——”
      金击子之前便觉得这小厮好生面熟,却没太留心,今日这样眼对眼、鼻对鼻的一瞧,嚯,眉目倒确实有几分像钟成缘。尤其是他的瞳仁,像裹着晨雾的迎春花那样浅淡,最得钟成缘神韵,他饶有趣味地又盯了两眼才放了手。
      钮钟见钟成缘搭在花格窗上的手越收越紧,此时已是骨节突出,手倒像是会咬牙切齿一般。
      “爷?”
      钟成缘隐隐泛着怒气,但又好像松了口气,有些阴沉地道:“大师兄是上真仙姑,晴光为灵芝夫人,现在又有了琼英郡主,就算我立刻死了,他倒也不甚孤寂[2]。”([2]前面绿蘋用来讽刺金击子的《南柯梦》里,上真仙姑、灵芝夫人和琼英郡主是和男主搞4P的三个角色。)
      镈钟心里又一沉,今天已是第二遭说这样不祥的话,比早上说的更厉害。
      金击子警惕地一转身,“谁在那里?”
      见是钟成缘在花格窗后,顿时展颜一笑,“你在那里做什么?吓了我一跳。”
      钟成缘抱起胳膊,反问他:“你又在那里做什么?”
      金击子兴冲冲地把桌上画轴抱过来,来跟钟成缘献宝,“有个落魄王孙,实在没钱使,拿几幅画来抵债,我看他可怜,就收了,你瞧瞧。”
      他一面说一面抬步要从三叉廊绕到墙那边与钟成缘会合。
      “等等,先给我粗看一眼。”
      金击子便将画先放到花丛上,隔着花格展开了一副。
      钟成缘一看便知这乃是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的真迹,虽然不全,但也是无价之宝。
      金击子密切观察着钟成缘的神色,见他这样惊喜,心里十分高兴,“你再看看别的。”
      钟成缘见他顺手就要将画插在海棠树的枝桠间,忙呼:“放在桌上!放在桌上!”
      金击子又弯腰从花丛间拿起一副,刚一展开就皱起眉头,“这副不好,看着心酸。”
      钟成缘一拍手,“哎呀,竟是周臣的《流民图》!快快再看看那个。”
      金击子又展开一副。
      站在旁侧的钟锤惊呼:“李成的《寒林平野图》!”
      金击子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有几分见识,扁扁嘴,“这也不好,太萧瑟了。”
      又打开最后一幅,乃是唐寅的《溪山渔隐图》,笑道:“唐寅?这个我认得!”
      钟成缘看他不知其中深浅,问道:“他拿这些画顶了多少钱?”
      金击子伸出两个手指头,“两千两银子。”
      钮钟倒吸了口气,就算在王府,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钱款。
      钟成缘却兴高采烈地一跺脚,“你可真是走大运了!钮钟,去拿四千两银子来,我加价买你这些画!”
      金击子摆摆手,“咱们俩说什么买啊卖啊,你喜欢就送给你了,我留着也没用,反正我本来就当拿这两千两做好事的。”
      钟成缘快步绕过□□,小心地接过金击子手中的《溪山渔隐图》,忽的后怕道:“你刚刚差点就把这副掉进水里了!哎呀!哎呀!”
      金击子听他这样说,才知道刚才钟成缘一直悄悄在这里偷看,他是要看什么呢?
      钟成缘抬头见金击子颇有深意地看着他,自觉失言,不好意思地将话岔开,“这么重的礼,我都不知道该回给你什么好。”
      “哎欸,哪里是你回我,这是我回你,你送我这一园风月,我回你几幅画做妆点,我这回礼还算太轻了。”
      钟成缘听了心里虽然很高兴,但面上佯装不屑,“呸,省下你那些花言巧语给别人讲吧。”
      金击子立刻拍拍自己心口,“天地良心,我对你都是一片赤诚。”
      钟成缘有些羞赧,一推他的肩膀,“去你的。”
      两人并肩一路行到山上花架下,钟锤正好收完了衣服,回到钟成缘身边伺候。
      钟成缘跟金击子开玩笑,“我这小钟儿知书达理,又踏实能干,可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回送给你当个管家如何?”
      金击子连忙摆手,“敝宅可担待不起。”
      他俩都没放在心上,听者却着了意,钟锤默默低下头,好似任凭命运的安排,手却又在袖子里攥起了拳。
      钮钟小声提醒他:“还不快去沏茶。”
      钟锤点点头,出去了。
      金击子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以前那个呢?”
      钟成缘顺嘴答道:“哪个啊?”
      “百伶百俐的那个。”
      “哦——我二哥喜欢,就送给他了,反正留在我这儿也是屈才,他又给我拨来一个。”
      金击子看镈钟气度不凡,不像小门小户养出的孩子,一副金尊玉贵、娇生惯养的模样,问:“他也是家生子[3]吗?”([3]家里的仆人和仆人生的孩子,如果从小养在王府里,生活条件就比较好。)
      钟成缘微微摇摇头,“附耳过来。”
      金击子贴了上去。
      钟成缘悄声将前因后果道来,“你还记得前几年抄了的那个杜家么?”
      金击子点点头,“倒是听说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害,还能是什么,皇上什么行事作为,天下人都有目共睹,这几年国库都快倒腾空了。那杜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只可惜不赶好时候,脾气也太倔了些,老跟皇上呛两句,然后——就那样了。”钟成缘无可奈何地摊摊手。
      金击子叹了口气,“唉,这样的年头就是君子道消,小人道长。”
      “杜家上下男男女女都要官卖为奴,我二哥和杜大人有旧,不忍看他家子弟沦落,就偷偷差人假扮富商,把他两儿一女买了回来。”
      金击子大惊,“这要是皇上知道了,岂不是带累你们家?”
      “那是当然,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改名更姓,悄悄养在家里。”
      金击子缓缓地摇摇头,心中暗道:没想到钟老二倒还有些情义。
      “钟伯父知道吗?”
      “知道。”
      “哦——哎?这是其中一子,另外一子一女呢?”
      “还有一子就是给我二哥的那一个小机灵鬼儿,那一女做了我大哥的姨娘。”
      “廉姨娘?”
      “正是。”
      金击子昨天还路过杜家旧宅,已经破败萧条,不胜感慨,“你待他俩亲如手足,大哥与如夫人相敬如宾,也算是不折辱了旧王孙。”
      “嘘,他来了。”钟成缘怕他听及往事伤心,赶紧止住话头。
      钟锤为金击子捧上茶,金击子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眉眼举止都大似钟成缘,真是可怜见的,不由得对他安慰似的一笑。
      钟成缘另起话头,“你找我还为别的什么事吗?”
      “没,就来给你送画儿的。”
      “哎呀,就几幅画儿,还值得你亲自跑一趟?随便打发个人送来也就罢了。”
      金击子道:“哦?那就蹭一顿饭再走。”
      “好呀!正好一块儿尝尝刚下来的笋子,哦呦,一提这个我想起来了,你下午有事吗?”
      “怎么了?没什么大事。”
      “今天我父亲、大哥、二哥都不在家,咱俩吃了中饭,一起到我三哥那里去一趟?”
      金击子见他神色有变,问:“三哥咋了?”
      “昨儿钟相照[4]来说,三哥院里的数千杆翠竹全都开花了,实是怪事。”
      金击子心里咯噔一下,“这……竹子开了花就死了,怕不是好兆头。”
      钟成缘忧心不已,“谁不说呢。”
      “找人看过了没有?”
      “看了,昨儿张监正与保章正都去了[5]。”([5]钦天监的两个官员,钦天监职能为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监正是顶头上司,保章正负责记录天象变化,占定吉凶。)
      “怎么说?”
      “害,就是那套呗,天道精妙,幽微难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那三哥怎么看?”
      “害,给我父亲气坏了,他说,若能辉煌一时,纵是即刻凋落,也强过他现在这样有志难酬、浑浑噩噩。”
      金击子有些讶异,“啊?三哥还有志难酬、浑浑噩噩?那我们这样的人,岂不是——”
      他住了口,没说下去,岔开话头,“不如咱们在朝在野的都请去看看,死马当活马医嘛,听说城南的冯先生颇有神通,金屏——拿我的名帖去请他。”
      “好。”
      两人又同冯先生一起去看了,说法和钦天监也差不多,但终归还是心里不放心。
      金击子傍晚有事要到码头去一趟,钟成缘则打算留在家住几天,他换了衣裳,坐在靠窗的软垫上出神。
      “四、四爷……四爷——”钟锤轻轻叫他。
      “嗯?”钟成缘回过神来。
      “四爷用茶。”
      钟成缘接了过来,见钟锤却没走,两手抓着茶盘的一端,一副欲说还休的神情。
      “怎么了?”
      “没、没事。”说着他又有些羞愤地走开了。
      钟成缘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儿,他又捧着一盘桑葚进来,还样神色,问他他又支支吾吾,钟成缘只好又作罢。
      钟成缘听见廊下的鹦哥叫,出门一看,又见他坐在廊下两手拢腮,若有所思。
      钟成缘这回定要问个清楚,清了清嗓子。
      钟锤听见动静连忙站了起来,膝头一碗小米全洒在地上,慌乱地去捡。
      钟成缘佯装伸了个懒腰,“今天身上好疲乏,钮钟,你去倒洗澡水来;哦对了,镈钟你去找找昨儿金……他说的那件青袍子;甬钟你再去问问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三人领命而去。
      钟成缘对钟锤道:“不要捡了。”
      他一脚迈进门槛,回头对他勾勾手。
      “嗯?”钟锤忙站起身跟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又拐进里间。
      钟成缘这才道:“好兄弟,我知道你有话不敢说,现在这里外都没有人,只有你我,有话但说无妨。”
      钟锤听他这样说,忽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四爷——”
      “哎呀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钟成缘扶住他两条小臂。
      钟锤仍扯着胳膊不肯起来,反手握住钟成缘的两手,昂起脖子,只见脸上两道泪痕。
      “四爷,我知道我已是今非昔比,我就是主子的一个东西,要卖要杀全凭主子的意思,四爷要把我给金三爷、给银四爷、给铜五爷,我也不能违抗——”
      钟成缘听他这么说,才想起白天跟金击子的戏言,连连摆手,“那不过是我一句玩笑话,不曾想冒犯了你,该打该打!”
      “不不!”
      钟成缘思索了一下,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钟家上下几千人口,关系交缠混杂,你在这里恐被埋没。若去了金家,虽粗俗些,倒可能有出头之日。”
      钟锤摇着头,泪流如注,哽咽不能言。
      钟成缘强拉他起来,按在一旁座上,用手帕替他拭泪,“不要急,慢慢说来。”
      钟锤张开嘴,颤抖着呼出一小口气,抽抽搭搭地道:“二……二爷冒险荫蔽我们兄弟姊妹三人,虽是下……下人,衣食住行却还同以前一般,既没做过粗活累活,也从未打过骂过。如今又送我到四……四爷身边,谈的是学问,作的是诗稿,名为主仆,实为学友,我……我家败落时,哪奢望还能过上这样日子!”
      他一面说,眼泪不住地滚落下来,强忍住眼泪,继续道:“几位爷的再造之恩……铭感五内,来生我且无从决定,今生今世,我生是王府的奴,当牛做马,绝不他图:死是王府的鬼,驱邪避魅,绝无怨言。”
      钟成缘见他如此且泣且诉,忍不住红了眼圈,“我的好兄弟,没想到你是这等的君子,这次是哥哥的错,从此往后,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就算有人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把你给他。”
      钟锤哭着一个劲儿地点头。
      钟成缘听见外面脚步响,知钟锤是个极骄傲的人,忙道:“钮钟甬钟回来了。”
      钟锤连忙站起,忙不迭擦脸,“啊呀,我这样可如何是好?”
      “无妨无妨,你先在这里将息片刻,我不让他们进来便是。”说着便往外走,刚要转过屏风。
      钟锤突然又唤了他一声,“四爷——”
      “嗯?”
      钟锤略整衣冠,又叫了一声,“钟兄——杜沙鸥——谢过了——[6]”
      说着深深一揖,一言一立恍若还是旧时王孙。
      钟成缘这下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回了一揖,“杜公子言重了——”
      转过屏风,来到外室,心中仍五味杂陈。杜沙鸥从一个世家公子沦落成为一个家奴,却不怨天尤人,也不愤世嫉俗,更不卑躬屈膝,仍是这样刚烈至诚、知恩图报的真君子,真是令人可敬可怜。他不敢假设,若是自己落到那般地步,该是怎样光景。
      钮钟道:“爷,别忘了明儿约了金爷去一笑山,今晚早些歇下吧。”
      “这怎么可能忘。”
      “要穿哪件衣裳呢?”
      镈钟正好抱着哪件绿袍子进来,“当然是穿金爷提起的这件。”
      钟成缘有些不好意思,“什么他提不提的,只不过我也想起这件罢了。”
      金击子离了王府,到码头上铺子里决断了些小事,可能是在王府太紧张拘束,又觉得头痛起来,回家早早睡下。
      次日天还不亮他就醒了,睡也睡不着,干脆起来收拾妥当,一出家门就看见万年大街上已经车马穿梭,如同一条爬动的巨蟒,横亘在东西城中间,直冲到皇城南门。
      他在街西停下马车,远远能望见定王府的高垣翠顶,盼着钟成缘快快从那边行来。
      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钟成缘的身影,他心中纳闷,钟成缘不是这样不守约的人啊,又继续苦等,直等的腹中饥饿,到坐中楼随便午饭,让金屏去打听打听,是不是钟成缘有什么急事。

      [4]《竹里馆》王维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6]《旅夜书怀》杜甫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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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 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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