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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启程)没有得到死亡,也没有获得新生 ...

  •   宋小满每天都按许池说的做,给他交卷子,交整理本,听许池给她讲题,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动作。许池也没有和她说过多余的话,两个人就像是执行任务样地每天碰面然后分开。
      期末考试的头一天晚上,大家都在往外搬书。宋小满刚把书放下,旁边就凑过来另一堆书。
      宋小满抬头看,是许池。这段时间虽然没什么过多的交流,但宋小满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对许池避之不及,只是很平淡地和他相处,和晾好的白开水一样,无波无澜。
      “放在你的旁边,沾沾你英语的仙气。”许池对她笑着说。
      宋小满也微微笑了下,回他:“那我也沾沾年级第一的仙气好了。”
      考试还算顺利,宋小满本以为自己会紧张,但到了考场开始做题后就扎了进去,沉在海里游了去,没有任何的情绪被引爆。而且不得不说她是要感谢下许池的,许池很犀利地指出了她的根本问题并且加之查漏补缺,宋小满做题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有几道类型题要是没有许池的指导的话,她自己一个人复习也琢磨不到那个程度,这几道题多半也是做不出来的。
      为期一天半的考试过程中,许池只在考英语之前对她说了句“保佑一下我啊”,便也没有别的话了。在考完试大家都在对答案据理力争,以及答案发下来之后对答案一片或鬼哭狼嚎或欢呼雀跃的时候,许池也没来问过她感觉考得怎么样。
      那天晚上的话让宋小满觉得他是希望她考好的,而且数学是他负责的,许池却从来没问过她一句,这和宋小满自上学起便刻在记忆里大人们总是追着她问分数大相径庭。
      她望着许池站在饮水机边的背影,只觉得有些情绪好像在生出来,但她感觉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情绪,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破土而生,她眼底依旧是一方潭,依旧空洞,只是略微有了波动的趋势。
      成绩单出来的那个课间,教室外挤满了人,像蝴蝶争先涌向最甜的蜜,扎在一起。
      宋小满有些不敢看,但又想去看,看着外面那么多的人,她想就算她现在去了也看不到,而且她个子也不高,肯定是看不到
      的。说服好了自己,宋小满又坐回了座位。
      临上课前,曲诗涵兴冲冲地从前门窜进来,一把窜到宋小满跟前抓住她的胳膊,把宋小满吓了个激灵。
      “不是我去你干嘛啊,吓死我了。”宋小满惊魂未定地冲曲诗涵说道。
      曲诗涵却是一脸激动,眸子睁大,晃着她的胳膊跟她说:“不是姐妹儿,你考咱们班第四我靠,第四!!!”
      宋小满登时被这个消息惊住了,惊喜得霎时间都要喘不过气来,不自觉地笑开了。她们班是实验班,一般班级前十在年级也都是前二十多名,宋小满眼睛里都要漾出水光来。她突然就很想冲出去看一眼成绩单,真真切切地看她的成绩,她的知识。
      只是这会儿教室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她也不好再出去,只能拼命按捺着要跃上云端的一颗心,告诉自己无数遍一会儿的课必须要听下去,不需飘。
      下一堂课是数学,但因为她们班这次数学成绩考得特别好,临时改成了看电影。欢呼声此起彼伏,假期,好成绩,短暂的放松,搭构成笼中鸟最好的伊甸园,在黑暗里模仿光明。
      喧嚣里,宋小满回头去看许池。许池的眼总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淬着冷气,万年不化的积雪,偶尔也是会化开的,比如现在,透出些新阳的暖意。
      在许池的画面里,宋小满难得笑得像这样真切些,有些近人的活气,蝴蝶欲振翅而飞前的摇曳。
      那一瞬不消多说,又有话在眼间传递过了。
      宋小满如愿以偿地进入了青蒙计划,按学校的通知来说,期末后大家都要回家,定在了假期的第二周出发,所有人中午十二点半到学校操场去集合,再一道坐飞机去成都。
      因为成绩很不错,李珣和宋隆江两个人也都很高兴,听宋小满说了这次旅行也没多反对,只是李珣叮嘱她要多小心些,跟着老师走,少和人说话别多管事之类。倒是些家常话,可宋小满听着就是有些烦躁,她的母亲总是这样,认为她离了父母便要出事,没有在外生存的能力。前些时候她提出想和朋友一起去旅游,李珣也是跟她争了许久,到最后都要训起她来。
      李占平倒是很高兴她能多出去散散心,特地让她回家来,又张罗着给她做了一桌好吃的,还偷偷塞给她不少钱,说川西只用现金的地方还多得很,让她玩儿得尽兴些,保证好安全就好。
      宋小满去学校的时候是李占平送的,她不想让李珣她们送她,不然又要耳朵起茧。到了学校,李占平在校门口又叮嘱了她几句便让她进学校去了。
      宋小满拉着行李箱进了学校,直奔操场去了
      七月末梢的蝉鸣拉着长调子,嘶哑着唱梧桐的繁茂,热浪在人身上卷着花,打出晶莹的汗来。
      宋小满到得算早,只有小部分人站在操场中央,笼中鸟暂时脱了桎梏,便换上了各自彩色的羽毛,穿着各式各样。可宋小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许池,他伫在人群里,身形高挑,一身茶棕色的连体工装裤勾勒出十七八岁少年充满蓬勃生命力的躯体,烈阳浇在他的碎发间,灌进透亮的瞳子里,烧得火热。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许池侧过身子来,一眼便撞进了她透澈的眼眸里。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样鲜活,眼里不再是一潭沉水,是他从未真切见过的纯粹,林间的朝雾。
      很多年后许池是这样说的:“那天我一见她,像是见着了神的孩子样,自然的孩子。”
      宋小满和这些人都不相熟,只自己站在一旁,静静等着发呆,也不看手机。她模样出挑,照旁人的话来说便是身上有和旁的人不一样的灵气儿,有些不真实的样子,同她说话语气都要不自觉软三分,不少人凑过来想和她搭话要微信。她不爱同人打交道,遇到这种情况便慌了神,急切地想找个人作避风港。
      慌乱之中,许池不声不响走了过来,状作才看到她一般:“小满在这儿啊,咱们班的队伍在那边呢,我领你过去吧。”
      宋小满如蒙大赦跟着许池走了,连许池很顺手地帮她拉了箱子也没注意到,许池周遭气压有些低沉,唯独裹着宋小满这一片是温润的,旁人见了便也没过来再搭宋小满的话。
      “许池要吃人么是……”二十班的李想一脸古怪地跟旁边的人问。
      “少掺和,多吃瓜,懂?”旁边的人传给李想一个你懂得的笑,李想瞬间了然,嘴角不正常得勾起,那是她平时看自己产品cp文时惯用的一个弧度。
      宋小满觉得说谢谢有些不太合适,许池可能只会觉得她莫名其妙,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倒给他听,索性就什么话也没说,跟许池一道站着。
      许池低头看着宋小满藕白的小臂,微粉的耳垂,喉结不由自主一滚。他不由自主想,太阳这么大,会不会晒伤她。蝴蝶被做成标本后翅膀都异常脆弱,过分的曝晒会让翅膀碎裂,阳光肢解蝴蝶的尸体,僵化的灵魂得以解放,死后的生命冲破桎梏的第一吻给了热烈的光。
      旁人都讲阳光破坏了遗体,只有被解放的灵魂知道炽热释放了新生。许池想,宋小满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人,她很像,像一只蝴蝶,但没有得到死亡,也没有获得新生。
      等着人都到齐了,领队带着大家上了大巴车出发去机场,许池帮着宋小满放了行李,他在宋小满身边将这一切做得顺其自然,一直陪在宋小满身边,宋小满也只小声的说谢谢。
      一直到登机,许池都像是一只温顺的豹子,把宋小满圈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内,阻挡着外来一切想要靠近的入侵者。宋小满能感觉出来许池在她身边划了个圈,但她也乐得这样,她没什么安全感,许池这样的领地意识恰巧能弥补她心里缺陷上的空白。
      视线所及的建筑物开始下垂,宋小满坐在靠窗的位子,看着这方土地渐渐缩小,变成一块印花繁杂的绢布。
      要来了……宋小满出神地想。
      这两个多小时里,宋小满看着气流里的浮云悬在天里,思绪回到六年前的那一次抬头,也是这样的云,她叫他们巡查官,观察审视着这片星球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被下放的生命体,冷静,舒卷。她眼里汇起些斑驳的光影,又缓缓散开到阴影里去,像是一场重生。
      她要是宋勉了。
      她只看着窗外,未曾从窗子的反光里注意到身旁的许池,以一种极晦涩的眼神望着她,没人看得懂那里的感情是什么。
      飞机落地,领队安排大家住进了酒店,临解散前吩咐道:“今天的东西不要拿出来的太多,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大家今天下午还有时间,可以在周围逛一逛,但是切记要成群结队,晚上在群里接龙报备。”
      “好的!”一群人齐刷刷道。
      等领队下令解散后,一群年轻人便小羊出了栏样在草坡上撒野放肆,各自搬着行李去了房间。
      这次去的一共35个人,因为房间原因有的人分到了单间,宋小满就是比较幸运那一个,也省的她和别人分到一起尴尬。
      宋小满走到房门前准备刷卡进去,就听见身后一声响动,转身看是许池拉开门从里面出来,“挺巧的哈。”宋小满对许池说道。
      “要下去走走吗。”许池语气温和道。
      宋小满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是打算去的,和许池一起去也没什么影响,就是……她指了指自己的行李,尴尬笑道:“我行李还没收拾,现在下不去。”
      许池有些豁然地笑了:“没关系,我可以等一等你,你好了叫我。”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补了一句:“不会很麻烦,我下去找领队看一下行程。”
      “嗯……”宋小满听到不会麻烦他,才点了点头。
      许池看着宋小满进了屋子,笑容收回来,又换上一幅生人勿近的样子,带上帽子下楼去了。
      ……
      包间里,许池坐在沙发的一侧,双腿随意地交叠着,帽檐下眉眼冷冽,像是刺骨的锥,周遭气压低沉。
      不一会儿,包间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这人虽说看着有三十多岁,模样却是英朗得很,岁月在他脸上雕刻的细纹衬出独一份的质感,沉稳,像是群狼的首领。
      “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张扬。”许池声线压得极低,似是有不满。
      男人不消他说也能猜到他在看自己的大衣,夏天穿呢绒的大衣,确实扎眼了点儿。他也不羞不恼,只玩笑似的回他:“哦,他们管这叫时尚,有趣得紧。”
      许池懒得同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我让你查的事呢。”
      男人这才是想到了什么样,一脸不解地回答:“这件事,我也很奇怪,我查出来的结果也是有趣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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