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哥吃我一刀》七斤桃

10、开荤

　　油花在焰火中炸开，噼里啪啦的声响被油烟味裹挟着消散在缥缈水汽之中。

　　姜永蕴口中含着梅子，缓了许久才稍好些。她凑近些，瞧见那野兔已经被架在火上。

　　金黄焦脆的外皮透着油光，十分剧烈地引诱着人们来用它来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

　　时辰火候都差不多，贺意将其中一只烤好的兔子从木棍上取下，放置到现采的新鲜荷叶上。

　　他指尖捏着一端骨头，轻轻一拉，汁水四溢的兔腿被他拽下，萦散的肉香被放大。

　　姜永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将兔腿递给山桃，无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山桃转手便要将兔腿给她，却被姜永蕴慌乱的摆摆手拒绝了，她那句“我不饿”还未脱口贺意便将另一只后腿递过来了。

　　直到贺意将兔腿递给眼巴巴的姜永蕴，她这才收回视线，两只手捧着兔腿试探着咬了一口。

　　兔肉紧实，外壳酥脆，却不失柔嫩，油脂在口中融化，是姜永蕴从未享受过的食材本味。

　　总共两只兔子，姜永蕴一人啃了三只腿，喝饱喝足后她意犹未尽地揉揉肚子，靠坐在一旁看山桃啃兔头。

　　辣椒的辛香呛地姜永蕴鼻尖发痒，歪头打了个喷嚏。

　　正巧瞧见被她搁置到一旁石头上的瓷罐，她伸手取过，给正在擦手的山桃递过去一枚。

　　贺意埋首收拾残局，姜永蕴思前想后，也递给了他一颗。

　　“解腻。”

　　她言简意赅地叙述，却引来了贺意颇有些以下犯上的追问：“小姐是怕血吗？”

　　牙关交错，牙床碰撞，姜永蕴咬一口青梅，酸涩的汁在口腔中蔓延，直至侵入鼻腔，引得她声音泛哑。

　　“还好。”

　　山桃蓦地来了精神，颇有些好奇地看向姜永蕴：“咦，我记得您从前不怕血的。”

　　姜永蕴思绪万千，虽迟疑却仍旧回道：“我前些日子做了一个梦。”她又往口中送一颗梅子，好压下内心苦楚。

　　“梦到许多人死在我面前，脚下的路被血浸透。我沐浴在血海中，溅开的血珠进入我的眼睛。”

　　她好像陷到了那段不美好的梦境，抓住山桃胳膊的手施力，眸子里是要溢出来的惶恐，“山桃，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要杀你的人就站在身前，可你却看不清他的脸。”

　　姜永蕴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怀里抱着的瓷罐应声落地。

　　“何人！”

　　贺意突然掷出一颗石子，在距离他们十米开外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半人高的杂草被推开，谢双谯从内缓缓走出。

　　而他身后滚落的餐盒里，菜肴在泥土中打了几个滚，彻底失去原有的颜色。

　　姜永蕴回头看清来人，抓着山桃胳膊的手心蓦然收紧。

　　她一言不发地起身，迈步离开时踩上一地青梅，裙角被濡湿的泥土沾染。她脚步匆匆，朝帐篷走的步伐踉跄着加快。

　　谢双谯目睹她的反应偷听到她的话，见此情形进退两难。他与贺意打了个照面后复又匆匆折返。

　　再次回到修整的营地时时辰已经不早，除却巡逻的护卫，再无游荡的身影。

　　他蹑手蹑脚地摸到姜永蕴休息的帐篷前，在门口搁下一个包袱。

　　正欲离开时却听到巡逻将近的脚步声，为避免引人耳目，谢双谯索性直接坐到帐篷边，隔着厚重的布料企图窥见姜永蕴。

　　护卫绕开，谢双谯却不舍得起身离开，他指尖拧着一株恹恹的草，是从帐篷门前捡来的。

　　想是姜永蕴无聊时坐在帐篷里随手拔的，思绪至此，谢双谯脑补出那幅场景，露出了今夜唯一的笑。

　　月光皎皎，有一道清晰的身形轮廓闯入姜永蕴的视线。

　　她醒了有一会了，从他的脚步声走近，到在门前放下东西。

　　姜永蕴察觉出来人是谁，正想翻个身继续睡的时候，便听到一墙之隔的谢双谯突然开口。

　　他说：“阿祯，那日是我错了，我不该当着你的面……”

　　谢双谯的话清晰入耳，一字一句凿在姜永蕴心上。她腾地坐起身，谢双谯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你做错什么？”

　　话一开口姜永蕴便追悔莫及，她掀开帐篷的门帘，却看见谢双谯正欲逃之夭夭的背影。

　　“进来，把话说清楚。”

　　她站定在原处，紧盯着谢双谯的背影。大有一副他若不过来，自己就在此处站到天明的架势。

　　夜晚微凉的风穿堂而入，激荡流下的茶水，水滴溅落桌面，谢双谯终于走近。

　　他站在门前举步维艰，却见姜永蕴为他也倒一杯茶。

　　“说吧。”

　　微凉的茶水顺着口腔咽下，所经之处沁凉无比。姜永蕴将茶杯拍下，强忍心中的火气吐出两个字。

　　“郡主说曾梦到杀戮，不知我在梦里扮演怎样一个角色？郡主虽对我疏离，却又不曾排斥我的靠近。”

　　谢双谯端起茶杯，却只是捏在手里，“难道是与郡主恩爱数载的，却在突逢变故之际落井下石，杀死郡主身边所有亲近之人的夫君吗？”

　　“阿祯，那不是梦，也不是前世。而是你命运里错误的那条路。”

　　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看向姜永蕴的眸子在烛火盈幽的投照下熠熠生辉。

　　谢双谯伸出一只手递到姜永蕴身前做邀请状，十分诚挚地诉说自己的目的，“阿祯，倘若你相信我，便由我带你走向那条正确的路。”

　　姜永蕴缄默，良久后将茶壶端起，又倒满了谢双谯的杯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一场梦而已，真的后有人当真吗？”此话随着水流声而止。

　　这下轮到谢双谯缄默，他试图用喝茶来躲避姜永蕴的追问，却被她用壶嘴牵制住手上的动作。

　　“阿祯……”

　　手中的茶壶跌落，姜永蕴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愤懑，她近乎嘶吼的喊出一句话：“别叫我阿祯！”

　　“他说，只有我在你面前亲手杀掉魏王，才会留你一命。”

　　姜永蕴强忍住泪水，看向谢双谯的视线充满震惊与不解，“他？他是谁？”

　　谢双谯紧闭双唇，十分无措地轻微摇了摇头，不肯再说下去了。

　　方才的声响吵醒了山桃，脚步声匆匆而至，山桃的声音令姜永蕴警铃大作。

　　姜永蕴附身吹灭蜡烛的动作间，谢双谯抬手掷出石块击中帐钩。两人动作默契，动作间便将其困在如此狭小空间内。

　　“小姐，您怎么了？”

　　姜永蕴压低声音，含糊回应道：“无事，只是跌碎了茶杯。”她看一眼谢双谯模糊的身影，催促她离开，“滚吧，我要歇息了。”

　　脚步声愈来愈浅，姜永蕴不知自己为何会下意识的替谢双谯遮掩，于是开口打破平静。

　　“我走哪条路，哪条路便是正确的那一条。”姜永蕴语气坚决，不留情面地送客。

　　谢双谯不再执着，老老实实离开。掀开门帘时他动作停滞，细微的声音自他唇边吐露，他说：“阿祯，我从一开始，就只喜欢你一个人的。”

　　这句含糊不清的话很快被另一道有力的声音盖下。

　　“门口的糖渍青梅是最后一罐了，等安稳下来了我再为你做新的。”

　　姜永蕴不再回应，可谢双谯知晓她听进去了。

　　彻夜无眠，用早膳时顶着一双黑眼圈与山桃面面相觑。

　　“小姐昨夜没睡好吗？”

　　姜永蕴淡淡的嗯一声，便不肯再开口了。这样的缄默一直持续到马车驶入青峰城境内，马车外的贺意十分及时的给出信号。

　　姜永蕴得到讯号，旋即伸手扶住肚子，身子脱力般松软，虚晃着躺倒下去。

　　“山桃，我的肚子好疼！”姜永蕴的手急切的拽住山桃的衣角，“我是不是要死了？”

　　“呸呸呸，小姐瞎说什么呢！我马上喊随行的大夫为您诊治。”

　　随行的太医裴涧，先前得明承帝授意，留任魏王府，此次姜永蕴前往寻找宥钰族人，特地批示让裴涧一同前往。

　　可裴涧偏是个直肠子的，对姜永蕴使眼色的动作置之不理，十分诚恳的向姜永蕴汇报病情：“郡主身体暂无大恙，许是有些水土不服，稍作修整便可。”

　　“郡主眼睛是不舒服吗？”

　　“……”

　　经历此番，山桃都瞧出她的小心思了。不成想裴涧是个比她更像榆木疙瘩的。

　　她轻笑，开口说出姜永蕴无从开口的话。

　　“郡主不妨留在此地歇息片刻，至于寻找宥钰族人一事，横竖还有谢公子在呢。”

　　姜永蕴借坡下驴，“如此也好，贺意你便替我去通知谢公子一声吧。”

　　如此便顺理成章的留在了青峰城，一行人找了家看上去还算靠谱的客栈歇脚。山桃虽不知姜永蕴此番举动是为何，却也极力配合着。

　　“小姐何时动身？”

　　姜永蕴闻言正欲开口，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不对。她从未跟山桃提及过自己要前往歙州的事，心下疑惑，她抬眸看向山桃，目光探究。

　　“去哪？”

　　“今日是青峰城一年一度的水神日，小姐即到此处，难道不去玩一玩吗？”

　　姜永蕴松了口气，重新躺靠回美人榻上。

　　“待贺意回来，让他随我一同前往。”

　　不料山桃大惊失色，看向姜永蕴的双目充满惊诧。她磕巴地疑问道：“可水神日是为爱而不得的有情人一次弥补机会的日子呀！”

　　“贺意不行，姜姑娘不妨看看我。”

　　一道清冽的男声伴随着叩门的声响同时落下，姜永蕴闻言猛地坐直身子，不可思议地与山桃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