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尘》旻辞

31、得闲

　　兰陵城算是世间最繁华的都城之一了，集市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各种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现在这种早餐高峰期里，各种香气满街飘香，光是闻着就觉得心痒。
　　“糖葫芦！早上刚做的糖葫芦！糖葫芦嘞！来一串糖葫芦吗仙君？”旁边突然走过一个背着糖葫芦的小贩，对着两人吆喝着。
　　“来两串，谢谢。”叶云起看着那鲜红的，泛着盈盈的光泽的糖葫芦咽了口口水，对小贩说道。
　　“好嘞，两串糖葫芦您拿好。”小贩接过钱后麻溜的取下两串糖葫芦递给叶云起。然后背着糖葫芦继续变走边吆喝。
　　“哥哥，给你。”叶云起把一串糖葫芦递到邱子休眼前，笑得一脸灿烂，“很好吃的。”
　　“不吃。”邱子休果断拒绝，看都没看糖葫芦一眼。
　　“啊——那我吃吧。”叶云起悻悻的缩回手，有点小失落的自己咬着吃了起来。
　　不过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很快驱散了那一点点的失落，叶云起几口吃完一串又剥开另一串准备开吃。
　　在把糖葫芦送进嘴之前，突然间，叶云起眼珠一转，转手把那一串糖葫芦直接伸到了邱子休嘴边，“哥哥，给点面子吃一颗好不好，真的很好吃的！虽然外面的糖衣是甜的，但是里面山楂是酸的，你今早没胃口，吃点酸的能开胃的。”
　　邱子休别过头，叶云起又往另一边继续伸过去，邱子休再转回来，叶云起又伸过来，像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邱子休吃一颗。
　　几番拉锯之下邱子休恼怒地转过头盯着叶云起，却猛然发现他现在居然好像比叶云起矮了半个头，他得微微抬起脑袋才能瞪着叶云起！
　　只是这么仰视着瞪过去，威慑力不免打个折扣，再加上叶云起把邱子休的脾气拿捏住的十分精准，就目前的状况来讲他自知还是可以继续皮一下便更加无所谓。
　　邱子休微微抬头冷着脸盯着叶云起，可是叶云起偏是一副小白兔似的可爱表情，加上一点失落，两分委屈，怎么看怎么可怜。邱子休翻了白眼，低头咬下了最上面的一颗，随便嚼了两口咬碎了糖衣，咬破了山楂，一股酸爽中和了嘴里那点甜味，倒也还算好吃。
　　“怎么样，好吃吗？”叶云起满怀激动地问着邱子休，眼里一片星光璀璨。
　　“不……错，还行，太甜了。”看着叶云起满脸的期待，邱子休也把“不好吃”三个字硬生生吞了两个，勉强说了个还行，不过他还是不喜欢那层糖衣，甜的有些腻，虽然可能只是他的个人感觉。
　　“还吃吗？”叶云起顺口问道，不过却没有真正抱什么期待，能听到这个答案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他是没想过邱子休会吃的。
　　酸甜苦辣咸五味里面，邱子休尤其好辣，最讨厌甜，这点叶云起是知道的。这人以前是糖醋排骨有醋没糖，蜜汁鸡翅不能加蜂蜜，就连红烧肉都不许炒糖色，今天能这么给自己面子吃一颗糖葫芦叶云起已经很满足了。
　　邱子休一记眼刀飞给叶云起然后转身就走，他是真觉得这些天自己真的是太给叶云起脸了，这家伙越来越放肆了。想着他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进觅食，他还饿着呢。
　　“你看看别人家的兄弟，哥哥都是让着弟弟哄着弟弟的，你怎么还好意思跟弟弟抢根糖葫芦，能不能学学人家！”两人才刚迈出腿，就听到后面传来这么一个声音。
　　其实正常来讲这个距离应该是听不到的，但修道之人感官何其敏锐？邱子休和叶云起听闻这句话都是好奇地回头望了一眼，只是这一下邱子休就后悔看了。
　　后面是一位母亲带着两个孩子，都是十岁出头。矮一点的弟弟正在抽泣着抹着着眼泪，高一点的哥哥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在母亲的注视下极其不情愿地把手里那半串糖葫芦慢吞吞的递给弟弟，本来还在抽泣的弟弟拿到糖葫芦立马破涕为笑，哥哥则是眼神极其复杂的往邱子休这边看了一眼，发现两人正在看他们又立刻低下了头。
　　“哥哥，看来他们是把我认作哥哥了。”叶云起憋着笑，委屈巴巴地说道，“倒真是哥哥也就算了，偏生我叫你哥哥，叫你哥哥也就算了，平日里还得要我来哄着哥哥。”
　　“你想说什么？”邱子休眼角抽了抽，挑出一个很危险的弧度，抱着手臂斜睨着叶云起，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没什么，就是在想，哥哥能不能偶尔也哄一下我。”叶云起更加忸怩，故作含羞带却的样子，好像特别难为情似的，但再怎么伪装眼角的那一抹笑意还是出卖了他，“或者，或者叫我哥哥怎么样？我保证时时刻刻哄着弟弟的。”
　　很好，叶云起这真是做得一手好死，邱子休听的眼角的抽动愈发明显，环抱着手臂的手也渐渐爆出青筋，大有叶云起再多说一句话就当街暴起的架势。
　　“开玩笑，开玩笑，哥哥这样挺好的，挺好的，哥哥平时虽然没哄着我但都让着我，云起知道，都记着呢——哥哥吃不吃桂花糕，这边居然还有桂花糕呢！”眼见邱子休已经成了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叶云起连忙开始灭火，顺带飞奔到街对面买回来两块桂花糕。
　　“不吃！”邱子休都没看叶云起一眼，转身就走。叶云起想了想自己做的孽还是要自己受着，连忙跟了上去，就在邱子休身后两步远的距离软磨硬泡。
　　这一招确实有效，磨了一炷香的时间，邱子休的怒气也平息了不少，叶云起又回到邱子休旁边，继续并排走着。
　　没走几步一股浓郁的鲜香扑鼻而来。
　　“好香，哥哥，我们去吃面吧！”
　　两人逛了两条街，时间也来到了午时了，邱子休还是什么都没吃，在路过这家面馆时叶云起再次被那浓郁的香气所吸引了，而这面馆前飘散的其为也确实很香，惹得邱子休也怔了一下，但是他不太喜欢吃面。
　　“你一上午吃了多少东西了？你还没吃饱吗？”邱子休表情略微有些不可思议，叶云起的这是肚子个无底洞吧！
　　“我想想，也就两串糖葫芦，两块桂花糕，一块半枣糕，两个蟹黄包子，五只水晶虾饺，一个煎饼果子，一份四喜鱼卷……”叶云起数着数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懒得挣扎了，“可是我真的好想吃面，我好久好久没吃面了，我真的好想吃，而且哥哥你一上午就吃了小半块枣糕，现在肯定也饿了，我们去吃面好不好，真的好香，我好想吃！”
　　邱子休单手扶额，有些无奈，但看叶云起这样子他真的不忍心拒绝，况且走了一上午，这家店的面香味儿是唯一勉强勾起他一点食欲的东西。略微考虑了一下邱子休又看了一眼叶云起，人就是那副雷打不动的表情，邱子休叹了口气，迈步进去了，叶云起立刻开心的跟了上来。
　　两人进了店才发现这家店只是外面看着不大，进了店里面便知这家店是两层楼，下面是大厅，上面二楼也有开放，不仅如此，后面似乎还有个后院。
　　“这家店可以啊，这么大门面。”叶云起进来后惊叹道，“哇，这么多伙计啊。”
　　“那是当然了！不是我吹，您放眼整个兰陵城甚至整个北边都找不到任何一家能吃到我们这儿这么好吃的面了！”没等邱子休回话，一个伙计迎了上来，带着两人上了二楼，“两位仙君大可试试，不瞒您说，早些年间我们这儿的师傅隔三岔五就要去给兰陵城里面的仙君去送面，味道绝对有保证的——二位来碗什么面？我们这儿有宽面，细面，刀削大面，有青菜，肉丝，蛋花，牛肉羊肉鸡肉鸭肉鱼肉排骨应有尽有。”
　　“我要细面，加青菜，牛肉，鸡肉，蛋花。别放太辣。”这是叶云起的要求。
　　“我随意，不要鱼肉，其余的随便。”邱子休还是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好嘞！仙君稍等，包您满意！”伙计自信满满的退了下去。
　　“二楼应该是修士吃面的地方。”叶云起打量了一下四周，基本都是各个仙门的服饰，没有一个普通人。
　　“嗯。”邱子休对这些人没兴趣。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就端了上来，伙计放到两人桌上，满怀期待的对着邱子休说道：“仙君，您尝尝，绝对好吃！”
　　邱子休看了一眼自己的面，雪白的细面浸满了雪白的汤汁，几块大块的牛肉和排骨整整齐齐的码放好，两片青菜盖在面的右边，上边洒满了金黄的蛋花，蛋花旁边还有一小撮酸豆角，看上去似乎确实不错。
　　懒得拖沓的他拿起筷子，稍稍搅拌了一下，提起一口面吃了下去。味道确实很好吃，细面爽滑筋道，煮的时间也恰到好处，汤底鲜香浓郁一口下去，说是唇齿留香也不过分。
　　“怎么样，仙君？”
　　“尚可。”邱子休如实回答，那伙计听了这才一脸得意的离开了，邱子休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伙计，一脸的无语。另一边，叶云起是一点形象都没有的大快朵颐，吸溜声不绝于耳。
　　“你不是荆楚一带的人吗？我们那儿面食应该不多。”邱子休有些好奇叶云起为什么这么喜欢吃面。
　　“嗯，在我为数不多的小时候的记忆里，我爹和娘都还算喜欢吃面，尤其是我爹，几乎每过些天就要吃一顿面，我也就跟着喜欢吃了。”叶云起一边吃一边回忆，“我爹做的面很好吃的肯定不比这里的差。”
　　“你家以前家境还好吗？”邱子休虽然这么问，但就从叶云起说自己是个流浪儿这点来看，可能性不太大。
　　“怎么可能。”叶云起仔细想了想，“那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村子边儿上很小的一个破院子，家徒四壁的。”
　　“那哪儿来的面？还过些天就吃一顿？”邱子休立刻发现了矛盾。
　　“好像，也是啊？”叶云起仔细一回味儿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看村子里其他的小孩子好像都吃不饱的样子，甚至很多家里看起来比我们家好的那些孩子也时常会说自己吃不饱，不过，我好像一直没饿到过，吃得还算好的。”
　　“不合常理。”邱子休做了总结，“极其反常。”
　　“管他呢！我也确实记不太清楚了，我现在就隐约记得我娘死的时候我应该只有五六岁，后来我爹害了病不能照顾我，幸亏有好心的哥哥姐姐把我接过去照顾了一段时间，后来我又回到了我爹身边，再后来我们村子就遭受邪祟的屠杀，就我一个活了下来，跟那个哥哥一起生活，再后来那个哥哥也死了，就我一个人开始了颠沛流离地孤苦生活。”叶云起说出这段往事的时候，谈不上有多难过，或者说把难过藏的很深很深，只有瞳孔里流露出一丝极细的悲伤和无奈，反倒是乐观居多。想想也正常，但凡心态差点的，真就活不下来。
　　“没事，活着就好。”邱子休一贯不会安慰人，干巴巴地说了句继续吃他的面。
　　“嗯，我还有哥哥呢。”叶云起突然笑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邱子休听了没说话，此时叶云起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面，可邱子休还没吃完，叶云起就安静地坐着消食，也不打扰邱子休。
　　这时，楼梯上又上来一群修士，衣服奇奇怪怪的，一看就不是八大仙门的弟子。
　　“唉，听说了吗？昨晚锦官城出事了。”其中一个修士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跟同伴说道。
　　“什么事？”
　　“据说昨晚锦官城的宗主在和云梦泽楚宗主交谈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什么征兆都没有，当时九重天的苏宗主，云梦泽的楚宗主轮番查看都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么邪门？到底怎么了？”
　　“谁知道了，锦官那破地方，寒雾弥漫，鬼气深重的，难保不是中了邪。”
　　“别瞎传了，李宗主只是在蜀中操劳过度又连夜奔赴云梦泽，有些乏了，累晕了。据说今儿一早就醒了。”另一桌修士听那群人在那胡言乱语插嘴道。
　　“你又不是云梦泽的人，还不是听说的，谁瞎传还不一定呢！”这伙人被人驳了面子，语气不善。
　　眼见事情要闹大了，邱子休和叶云起赶忙离开，叶云起倒是想听个所以然，但奈何几人的身份不太方便围观，万一这边一打起来，兰陵城这边各家修士一赶来，被认出来了就不好。想到这一折，叶云起才反应过来在这吃这么一碗面有多危险。
　　“哥哥，你怎么看？”叶云起还是对那事有些在意。
　　邱子休睨了叶云起一眼，没做回答。但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在乎。他一向不爱凑热闹，锦官城和云梦泽虽然离得近但交往不深，甚至在巫山一带的领地范围还有些许微词。他对这事儿没兴趣，唯一知道的就是云梦泽这次召开的会议十有八九又是和他有关，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仙门参加。
　　不过也没什么大事，他恢复的也差不多了，而且时间也快到了，再等些时日，基本就可以开始了。
　　“好吧，我们这是直接回去吗？”叶云起付了钱和邱子休一起离开，问道。
　　“先回去计划一下解决掉一个人吧，给荀勉一点甜头。”邱子休说道，接着带头往回走。
　　最后两人是买了些菜再回去的，到那小院已经是未时了，邱子休进了们脱了外衣就躺上了床，走了一天，他是有些累了。
　　“哥哥这就睡了？”叶云起惊奇。
　　“小睡一会儿。”
　　“那行，我去准备一下晚饭——哎，苏兄还没回来吗？要不要给他也准备一点？算了，管他干什么。”叶云起自顾自地出了门，去了那件小厨房开始清理厨具。
　　邱子休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准备好好补一觉，昨夜不知为什么，明明感觉睡得很好，可今天却累得不行，困得要死，真是奇怪。
　　……
　　下雪了？这个地方居然也会下雪的吗？邱子休站在山顶的某棵树的枝桠上，看着远方那一轮新月，淡薄的月光清清冷冷的投映到这黑漆漆的土地上，到也像是撒落了一地的白霜，不免让人心尖儿颤一颤。
　　本来邱子休觉得，大抵尸山能有这一幕也算是很难得了，可谁料到，在看了大半夜的月亮之后，尸山竟然还下雪了！虽然只是单薄的几朵雪花零星的落了下来，可与那洒落月光一同落进了尸山这片荒芜的土地，却真的是好难得。
　　邱子休看着这一片雪，那一轮月，心中莫名涌上一阵说不出的酸楚。婉莹，你看到了吗，尸山也能看到月亮了，南方也下雪了，你回来看一眼，好吗？
　　呵——只是故人已逝，连一捧黄土都没能留下，又何以看见这副奇景。
　　不过，邱子休想，那又怎么样？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下，只要再努力一下，尸山一定能变得越来越好，夜夜明月高悬，夜夜皓月当空。
　　只要自己努力一把，一定能做得到的，到时候，等婉莹转世重生，再度回到人间，纵使什么都不记得，也能看见这一片土地不在是从前那般荒芜枯寂，寸草不生，不再是当初那般怨气冲天，黑云蔽日。这样的话，九泉之下，故人也能安息了吧。
　　邱子休看着，想着，痴着，一股莫名的孤独涌上了心头，又很快散了下去。
　　其实很多事连邱子休自己都不明白，一个人到底是要有多大的魔力，才能完全的去改变一个人，让一个沉浸在孤独里的阴影，贪恋上陪伴的光明。
　　以前总以为，自己心若顽石，形若孤舟，了无牵挂，孑然一身，孤独倒也自在，无拘无束，逍遥快活。
　　邱子休那时总以为所谓的尘世牵挂，浮生安暖，都与自己无关，那些邪煞厉鬼，那些因为尘世牵扯而残留人间不得安心转世的厉鬼，于邱子休而言，最多的是不理解，为甚要放不下，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后来，他遇见一个女孩，温婉，善良，乐观，开朗，执着，坚韧，而且有些不长眼睛。就那么无视了自己身边遍布的荆棘，忽略了自己心头冻结的冷峻，就那么蛮横无理地闯进了自己的世界，那么拼尽全力的把自己从那个黑暗孤寂地茧蛹里拉了出来。
　　于是，邱子休也看见了光，那么刺目却又那么明亮，那么灼热却又那么绚烂，让人睁不开眼，也然人离不开眼。
　　到最后，邱子休也变成了自己最不理解的那一类人，对这个尘世有了深深的牵挂，从此才算是真正的来到了这个尘世里面。
　　“唉——”邱子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从腰间摸出一管笛子，缓缓放在唇边吹响。
　　那笛子莹白如玉却远不如白玉那般光滑，手指抚上去，还能隐隐摸出些许粗糙。本来就不是玉笛，是骨笛，故人残留的一节臂骨，邱子休拥有的唯一遗物。
　　笛音流转，在漫漫的长夜里飘摇，在空旷的山川间流淌，婉转悠扬，却掩不住，那浓浓的悲伤。
　　寒雪残光客荒芜，撩拨旧事愁入骨。数阙泠音怎藏住，一曲悲凉无归处。
　　蓦然，一点热泪滑过了眼角，淌过了鼻翼，慢慢的就落在了那一节枯骨之上。
　　“哥哥，你又在偷偷的哭吗？”蓦地，一个稚嫩的童音传入了邱子休的耳朵，刹那间激起了万丈的水花。
　　邱子休低头往树下望去，一个黑衣小孩就这么坐在树下，正对着自己，仰着头，看着自己。
　　“哥哥，不哭了好不好，还有我呢，还有我陪着哥哥呢。”那熟悉的小孩子的声音骤然响起，却不像是树下那孩子说的话，反像是从山谷的每一个角落，从树林的每一个枝桠间，从天空的每一片雪花里面传来，空荡荡的回响在耳畔。
　　“哥哥，我要吃桂花糕！”
　　“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茶洒在你的被子上的。”
　　“哥哥，你过来！这里好好看！”
　　“哥哥，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哥哥，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哥哥……”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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