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照念乔》边野牧酒

3、梦里有座桥

　　“年轻就是睡得香呀”

　　顾老笑着感慨，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顾念乔睡的正香。

　　上了年纪他的睡眠时间不比年轻人，睡眠时间短。

　　顾念乔趴着的桌子是檀木做的，即便年代久远也有股淡淡的清香。

　　夜色渐晚，外面的大雪也消停了些。

　　划一根火柴，点亮桌上的煤油灯，灯芯的火光，照亮了原本黑漆漆的屋子。

　　火光摇曳着也有一丝的温暖，摇曳着揺进了顾念乔的梦里。

　　梦里有座桥，顾念乔的梦里有那么一座桥。

　　白玉堆砌成的一座桥，望不到桥的尽头。

　　只不过赏这玉桥美景，却要抵御冰雪寒霜。

　　即便在梦里，顾念乔依然感受得到那股刺骨的冰凉。

　　每每这时，顾念乔可不怕这寒冷。

　　因为片刻之后，一抹温暖袭来，仿佛之前的一切寒冷不复存在。

　　她望着那道夺目的白昼，默契的落在玉桥上，落在她的身上。

　　一载寒霜，一抹暖阳，冷的是这玉桥，暖的也却是这玉桥。

　　望不到边的路，却步步美好。

　　“乔乔，不许睡懒觉”

　　每次顾念乔睡觉的时候，这句话总会在她的脑海里响起，像是个闹钟一样准时提醒她不准睡懒觉。

　　然后在夏日暖阳的夏天喊醒他的不是温暖的阳光，而是父亲严厉的话语。

　　初雪降临的冬季像个小猫一样惬意的蜷在温暖的被窝，被父亲一把扯起被窝，伴随寒意袭来的还有父亲那不让她睡懒觉的决心。

　　所以像有生物钟一样，顾念乔身体条件反射的坐起来。

　　还没睡醒的她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看到一旁爷爷正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自己写了诗的那一张纸，眉毛微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很快不等她先开口，爷爷就问起了她。

　　“乔乔，这首诗最后一句，爷爷在看到的时候一直很难理解，倒不是对你能力的怀疑，而是爷爷觉得，这最后一句你是有意而为之。”

　　“爷......爷”听到爷爷这句话顾念乔的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语气哽咽着。

　　她是不爱哭的，因为性格倔强，虽然不想让爷爷担心，可是此刻的她却也按耐不住。

　　“怎么了，乔乔？有啥伤心事可以讲爷爷讲听听吗”

　　爷爷走到顾念乔的身前，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安慰着她。

　　“爷爷，我只是喜欢写东西有什么错？。”

　　顾念乔稍微情绪安稳了点，可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哽咽的，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爷爷讲。

　　顾念乔说着读书的时候，自己每次写作文，他们那个语文老师都会严厉的对她说小小年纪不学好，不知道在哪抄的？与此同时还有同学冷言冷语。

　　有一次老师布置的作文题目是写关于梦的作文，她感受颇深。

　　在文中她写了一首诗，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读她的作文，最后甚至还笑她写的诗不叫诗，叫四不像。

　　顾念乔小小的时候就对着文字莫名的喜爱，她喜欢安安静静的看书，然后用着她那个年纪的理解多读多看多写。

　　遇到不会的就试着自己查，实在不懂得就会问爸爸，问爷爷。

　　但她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只不过小小的她不懂什么叫天赋罢了。

　　可爷爷知道，他也知道这些话在无形之中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

　　无形之中的话语也许不经意，但是当你不经意的说起，而且还是在嘲笑孩子的爱好上，无疑是在打击她的自信，在一遍遍告诉她喜欢的东西如此可笑，所以爷爷理解了顾念乔的有意而为之。

　　顾念乔委屈，她的委屈和任何人说都没用，但是她的委屈可以写在文字里，在她年纪的认知里她觉得这样可以让她好受些。

　　没有任何一个写东西的人会对自己写的东西没有严谨性。

　　顾念乔也知道自己这首诗的最后一句是不搭的，只不过她这样是在赌气，同时她也在质疑自己。

　　“乔乔，这样吧，爷爷教你个好玩的”顾老没有立马说些安慰顾念乔的话，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开导自己的乖孙女。

　　“啥好玩的？”顾念乔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原本挂满泪珠的小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爷爷说有好玩的，一定是有好玩的，他说的好玩的，难道爷爷可以带她看心中那座玉桥吗？

　　顾念乔越想越期待，小孩子就是这样很好哄，渐渐的她也没去想着那件事，露出的小虎牙带着满眼欢喜。

　　爷爷拉着她走到了院子外，捡起一个小木棍，然后用手从地上拿起雪捏成薄薄的细片，然后沿着小木棍一圈接着一圈的铺上去。

　　顾念乔发现原本光秃秃的小木棍上随着爷爷的往上捏着用雪捏的薄片，伴随着一圈接一圈，从里到外。

　　这些薄片好像一朵朵花瓣，最后爷爷活生生的捏成了一朵玫瑰，一朵白玫瑰，寒风中摇曳的白玫瑰，富有生机。

　　“乔乔，地上的雪原本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成为一朵玫瑰吧？它自己也不知道它是无限可能的，别人也不知道。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等它成为了一朵玫瑰的时候它就已经璀璨夺目，身边其他的雪依旧毫不起眼。因为它注定是要成为那一朵风中摇曳的玫瑰的，生而绚丽。”

　　顾念乔还小对这句话一知半解，她只知道爷爷的这句话说的很好。

　　这句话像一阵风不知不觉的吹去了那心中的阴霾，重新点燃她心中的那微弱的火苗。

　　大概有句诗念到春风吹又生，那阵风在她的心里烈火燎原，热烈而明媚，照耀着便是好多年。

　　顾念乔用胖乎乎的小手拉着爷爷的军大衣，一遍又一遍喊着爷爷教她怎么做这朵用雪捏成的玫瑰花。

　　安静了片刻的小院里再次传来爷孙俩的欢声笑语，好生温馨。

　　“你小丫头片子，咋那么笨，还没学会？”

　　“爷爷你别急，马上就会了。”顾念乔一遍又一遍的捏着，脸上一股不服输的劲，突然嘴角很微妙的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顾老自然是没看到的，也不知道是真没学会，还是假没学会。

　　最后，顾念乔便嘟囔着进屋去了，说着外面好冷，向着小手上呼了呼热气，然后把手上的一团雪捏了捏丢在了地上，招呼着爷爷回屋子里去。

　　“茫茫的雪地雪花飘，在寒冷的天来也不怕，只牵着我这可爱的孙女就足够，牵着牵着一天又一天，走到那时间的尽头也不怕......”

　　顾老唱起了自己心中的歌谣，顾念乔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记得不太全，最深的也是这几句。

　　她不会想到，这么一句歌谣会在某一天在她的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