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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仵作外出查案,这合适吗? ...

  •   作为苦主的姚顺也被一起关押,他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然后就跟王刘氏一样给捆成个粽子嘴也给堵得严实。

      橘县县衙大堂终于清静了。

      只剩下崔得闲还在念叨,“哎哟,怎么吵成这样嘛。”

      翟松倒仍是那幅一脸严肃的模样,退了堂,径直走向坐在门口的江沉舟。

      公事办完,终于轮到私仇了?

      该来的总要来,江沉舟屁股钉在板凳上,一脸视死如归。

      “江先生,我打算先去姚家看看,还请先生与我一同前往。”

      江沉舟觉得自己眼睛瞎了。

      刚才翟松是对他行了个交手礼吗?

      他叫自己“先生”耶。

      他是疯了吗?

      但看翟松的表情,仿佛在这张铁面下隐隐透露出一丝恭敬与真诚。

      江沉舟升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人,不会根本没认出自己是谁吧?

      他忐忑了一早上,原来面对的竟是个假想敌?

      但这种事不好问出口,他只能干笑了一声,从板凳上立起来,“翟大人折煞了,小的只是一介仵作,何来勘验现场的本事。”

      蒲从心也憋红了脸,眼神中满是疑惑不解,“就是,他怎么能……”

      “先生不必妄自菲薄。”翟松的神情愈发认真,“我看先生先前勘验时细致入微,方才在堂上也观察仔细、一语中的,不由心生钦佩,想邀先生一同去姚府,想来先生这样敏慧之人,定能发现旁人不易察觉之处,让姚王氏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

      好啊,为官近十载,倒是比从前会说话。

      就像这样带有目的性的恭维,也能不假思索地说出口了。

      江沉舟想,我可不会因为这样的褒奖而沾沾自喜,你又不会给我多发月钱。

      他转念又一想,翟松都官场浮沉十年了,不会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吧,先假意夸奖,再拉拢示好,最后趁我找不着北时再残忍揭穿。

      狠啊翟凌霜!

      江沉舟内心百转千回,思绪已飞到九霄云外,迟迟没有回话。

      在蒲从心眼睛里,这病鬼就是痴痴地盯着他的师哥,目不转睛了很久。

      他不会是个死断袖吧!

      “喂!你没事吧!”蒲小少爷腿长,一大步就跨到翟松和江沉舟中间,叫道“去不去回个话!看什么看呢!”

      江沉舟才回过神来,也觉得有点心虚,忙道:“去呗。只是小人区区仵作,实在当不得先生二字。”

      翟松道:“那便启程。”

      直接跳过了江沉舟的后半句。

      江沉舟撇撇嘴,却见翟松神情严肃地盯着班头老郑半天,忽道:“你是……”

      老郑陪笑道:“大人,小的是班头郑大,早上给您开门的。”

      他又指了指旁边那个长得跟他有八分相似的衙役道:“这是我弟郑二,早上带您逛衙门的。”

      翟松“哦”了一声,“上庄姚家离这多远?”

      郑大道:“不算太远,走过去约半个时辰,乘车也就一柱香就到了,小的带您去?”

      翟松道:“那便走过去吧。”

      梅戴已经收好了笔录,晃了过来,“小的也一同去吧,江叔腿脚不好,我帮他牵驴。”

      这下,大家都想起那头还在县衙马厩里啃草的跟翟大人表字同名的黑驴来。

      蒲从心的脸极其扭曲,朝着江沉舟叫道:“你什么意思啊!翟大人都走路,你怎么好意思骑驴的?再说你那头驴……你赶紧把它名字改了!”

      江沉舟耳朵嗡嗡的,还不及答话,抢话状元梅戴也跳到两人中间,道:“那不行,它只对那个名字有反应,不然你叫它霜霜啊,它也听的!”

      蒲从心小脸憋得通红,“我为什么要叫它啊!还有,我问他呢,你老插什么嘴啊!”

      “我……”梅戴气势一下子就下来了,小声嘟哝着,“还不是你咄咄逼人,和要吃了江叔似的……”

      江沉舟看他像个护崽的老母鸡,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走就走嘛,这点路还是走得的。”

      梅戴还在纠结,“不行啊……”

      却听翟松道:“郑大,去雇辆马车来。”

      郑大像是终于不用忍受他们的吵闹,立刻甩下去“好嘞!”就冲了出去。

      江沉舟透过蒲从心和梅戴的缝隙看向翟松,他还是那幅没什么波澜的样子,那双看不出悲喜,也看不出好恶的鹰眸,此刻也正看向自己。

      江沉舟被雷劈了似的收回视线。

      “多谢大人。”

      他低下头去。

      “不必。”翟松简短地回应,又道,“你留在衙门。”

      梅戴半晌才发现这话是对他说的,疑惑道:“我吗?为啥?”

      翟松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太吵。”

      ——

      江沉舟坐在马车的角落,让自己尽量显得像一朵人畜无害的蘑菇。

      实在是太尴尬了。

      翟松本就是不怎么说话的人,一直面沉似水。蒲从心也绷着脸离他远远的,像是他身上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冬天确实不好洗澡,他那屋子跟冰窖似的,他又有着一副见风倒的身体,或许的确不太好闻。

      虽然他连自己身上的药味也闻不太见。

      为了不讨嫌,他就只能尽量坐得离他们远一些。

      还好,乘车的话,去上庄真的很快,一柱香之后,他们就站在了姚府门口。

      姚府家丁见官老爷来,忙不迭就把管家姚喜请来了。

      姚喜一看就是管家做老的了,笑脸盈盈地请他们去前厅喝茶。

      翟松道:“不必了,直接带我去姚王氏落水的荷花池。”

      江沉舟看着姚喜那张贴着薄薄笑容的脸一僵,但很快又堆上了更多的笑,不免也有点想笑。

      翟松还是老样子,自动省略所有的客套和场面话,直接进入主题。

      看样子是没少因此得罪人了,要不然也不能从大理寺少卿落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过对于他们这种干活的人来说,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姚喜带着他们直奔后宅。姚顺虽然是个暴发户,却意外地有些园林搭配上的品味,特别是后宅的院子,亭台楼阁俱全,山石草木得当。

      那座亭子坐落在院子一角,和主屋连着一条蜿蜒的走廊,面对着荷花池。亭子的五面都用夹棉的帘子挡着,只有向着荷花池的那一面是轻薄的纱账。

      如今,那纱账下的栏杆断裂开来,寒风吹着纱账呜呜作响,看着的确是凄凄惨惨。

      江沉舟心想,要是就这样在走廊尽头隔着纱账看过去,亭子里的状况是看不真切的。

      翟松没有先进主屋,而是往亭子走去。

      冬天是没有荷花的,池子收拾得还挺干净,一点枯叶也没留下。但这毕竟是养着荷花的池子,透过并不十分清澈的水面还能看到丝丝水藻漂浮。

      翟松忽然道:“这不是清澈见底、一尘不染的荷花池吧。”

      江沉舟翻翻白眼,道:“但它也的确没有荷花。”

      翟松没有回话,仿佛刚才的发言只是一时兴起。

      亭子里的石桌上放着没绣完的绣活,还有一些点茶插花的器具,角落里放着炭盆,看起来姚家夫人是真的很喜欢在这个亭子里坐着。

      蒲从心打量着这座亭子,又拿起绣了一半的小衣服,是一件小小的肚兜,绣的是只小猴子,一看就是给孩子的。

      江沉舟看到肚兜下面有什么东西,便凑了过去。

      那是一颗孤零零的佛珠。

      翟松也注意到了那颗佛珠,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拿了起来,塞进袖子里。

      江沉舟:“???”

      拿人家东西不好吧?

      但翟松跟没事人一样接着去查看断掉的栏杆,又叫了个婢女来。

      那婢女的穿着就比阿碧要普通多了,许是第一次见到官家,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平时伺候夫人吗?”翟松直接问道。

      婢女道:“夫人……平时大多只要阿碧一个人贴身伺候,我们只做些洒扫的粗活,屋子进得也少。”

      翟松道:“昨日的事,你看到些什么。”

      婢女抿抿嘴,道:“夫人早上起来就身子不爽利,阿碧姐姐叫我们都不要打扰她。我就一直在庭院里扫地,倒是瞧见夫人家的大爷奶奶来了,进去没过一会,就听见‘噗通’一声,之后是阿碧姐姐的叫声。我们就都到荷花池那边去了。阿碧姐姐只说夫人掉到池子里去了,叫我们下去救人,可天太冷了,没人敢下水,后来是阿德下水把夫人捞上来的,上来的时候夫人已经没气了……”

      翟松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问,“你抖什么?”

      婢女一副要被吓哭的样子,“大人……我没抖……”

      翟松挑了挑眉,“你没说实话。”

      婢女眼泪直接下来了,“大人!我没有……我说的句句实话……”

      江沉舟在旁边突然叹了口气,“大人,你把人家姑娘吓到了。”

      翟松好似被这句话给沉默了,停了片刻才道:“去把阿德叫来。”

      阿德的说辞和那婢女差不多,他来得晚,下水前见荷花池面一片平静,只能见到夫人的裙角漂在池子上,他没过多久就把夫人捞了上来,可还是没能救得了她。

      翟松听完,问道:“你到时,荷花池已经没有动静了?”

      阿德道:“是。”

      “下水多久?”

      “半盏茶不到。”

      阿德的神情有些沮丧,一边刚把哭泣的婢女哄好的江沉舟瞥见了,忽道:“你没救得了她,错不在你。”

      阿德一下子完全不掩饰自己的难过,道:“夫人菩萨心肠,平日里一直善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我实在是……”

      他作势要哭,那刚被哄好的小婢女也小嘴一扁。

      江沉舟感觉这么发展下去他们或许会哭做一团,忙道:“好啦好啦,你也觉得夫人好啊,那夫人和老爷比起来呢?”

      蒲从心拿个树枝在那扒拉炭盆里的余碳,听到这循循善诱的声音,忍不住道:“你在这哄孩子呢?”

      他觉得江沉舟那个语气就像是在说:是爹爹对你好呀?还是娘亲对你好呀?

      不免一阵恶寒。

      江沉舟倒是不在乎,仍十分慈祥地看着小婢女,“你悄悄告诉我,我不与旁人说。”

      小婢女吸吸鼻子,小声道:“夫人……”

      江沉舟笑眼弯弯地又问:“那老爷对夫人好吗?”

      小婢女声音更小了,“好……很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前夜他们吵了一架。老爷从来没有和夫人吵得那样厉害,我们都不敢过去,远远的只听到各种砸东西的声音。后来,老爷黑着脸出来,自己到书房歇息了。早上我们本想进去打扫,但阿碧姐姐已经拾掇好了……”

      ——

      哄好了小婢女,江沉舟发现翟松和蒲从心已经快走到主屋了。

      他赶紧跟了上去。

      主屋显然已经被收拾过了,床榻地面都很干净整洁,博古架上少了许多物件,大约是被砸坏丢掉了。

      翟松问起这屋里拾掇出去的东西都去了哪里。

      江沉舟心道,自然早就扔了,就算是寻常日子里,大户人家也不会留一堆垃圾过夜的。

      但小婢女道:“阿碧姐姐把那些杂物堆在屋后了,昨日出了那样的事,府里乱糟糟,没人想着扔。”

      她说完就去屋后驮了一个大布袋子进来。

      翟松俯下身去翻布袋子,里面满满都是碎瓷片,裂开的毛笔,残破的笔洗,脏兮兮的砚台,两截的翡翠白菜,凌乱的送子观音像……

      还有几块,被剪得看不出原样的锦缎碎片。

      翟松把那些碎片拿出来拼起来,隐约是小孩子的衣服。

      江沉舟在一边道:“多大仇啊,吵个架把衣服剪成这样。”

      翟松道:“他撒谎。”

      蒲从心一愣,问:“谁?”

      “姚顺。”江沉舟在案几旁坐了下来,“他在堂上表现得不知道姚王氏有孕在身的样子,可他分明是知道的。”

      蒲从心恍然大悟,“他们吵架把衣服剪了,说明他看到姚王氏做小衣服,知道她有了!”

      他又皱起眉头,“那应该高兴啊,吵什么呢……难不成,姚王氏背着他偷汉子了?!”

      江沉舟见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心道:要挨骂了。

      果然听到翟松冷冷道:“不要胡乱猜测,妄下定论。”

      蒲从心一下子委顿下去,“哦……”

      江沉舟坐在案几旁,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发呆。

      翟松走到他身边,道:“这案几做什么用的?”

      姚顺有书房,可那堆垃圾里又有毛笔和笔洗。

      婢女道:“夫人喜欢画画,那是她画画用的。”

      她说着指着墙上的几幅画道:“这些都是夫人画的。”

      她又打开一旁的小柜子,里面放了许多朱砂赭石之类的颜料。

      江沉舟进来时就注意到墙上的画了,还暗忖还好两人打架没拿画出气,虽然不知道这些画是出自哪位名家,题材有些单一,不是百子图就是抱胖娃娃的娘娘,但画得确实不错。

      原来是出自姚王氏之手。

      她到底是多想要孩子啊。

      翟松听完,又去那布袋子里翻找起来。

      江沉舟也忽然意识到,的确是少了东西。

      他也想去那布袋子里翻一翻,不料刚一站起来,就眼前一黑。

      哦豁,完蛋。

      晕过去前,他这么想。

  • 作者有话要说:  舟:我晕倒啦!
    松:下意识去接。
    蒲:有人碰瓷!(飞起一脚)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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