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湘北双栖》藏赞伽

8、第 8 章

　　她将名片插进三井的衣兜，即使面前全是五大三粗的男性。
　　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只有想不想。

　　她就是在那一刻，产生了「我就是要给他」的心情。才不管三井寿怎么想，反正她的想法必须实现。
　　任性的家伙。

　　看出石川的好意，德男没有再三阻拦，只是一直用凶狠的眼神注视她，目送她离开。

　　而被抛弃于教室门口的问题儿童陷入昏迷。

　　石川澈叹气，将宫城良田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他不会想让彩子得知自己出丑的，只会用尽方法让她帮忙隐瞒。

　　真沉啊，她拉开出租车的车门。司机看见一旁完全由石川帮忙的昏迷的男高中生，一刻也不敢怠慢，飞速前往医院。
　　她叮嘱护士姐姐一些事项后就回校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事。

　　她的传真机有来信。

　　也许是海报终于起到了原本的作用，石川陆续收到入社申请。来不及一张张批阅，她要与那个家伙踢足球。

　　二年一班，龙宫朝日。
　　足球部部长和篮球部部长的同班同学。

　　「不过，我已经好久没有正式训练过了。」
　　高木说她家是做居酒屋生意的，明明是长相聪慧的知性系女子，却被沉重的家庭负担困扰着。
　　龙宫有一个混吃等死的哥哥。

　　她说好周一的社团时间要来一起踢足球。
　　新晋的女子足球部部长回到学校，操场空无一人。放学铃在二十分钟后响起，制服的血渍没有办法全部洗干净。
　　自下而上望去，天台已经没有那群人的身影。
　　希望他能好好就医。

　　短暂的阴雨到来，石川坐在座位上，瞥见窗外的灰暗。
　　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可是约好了要一起踢足球。

　　阳子和楠的时间安排比较紧张，毕竟是二年级生。新部长忙着处理社团事宜，忙里偷闲前往操场。

　　她等的人始终没有来。

　　小雨淅淅沥沥地亲吻大地，石川坐在教学楼入口附近的楼梯上，直到最后一个同学离开教学楼，保安大叔锁上大门，催促她赶紧回家。
　　“已经很晚了，同学。”

　　被骗了。
　　她笑着答应，冲进绵绵细雨中。

　　身体局促的寒冷传至内心，发凉的手心沁出冷汗。制服鞋踏过水坑，溅起的水花弄脏了小腿袜。石川有一点小小的洁癖，无法容忍这样的糟糕。

　　最后她咨询了高木，龙宫朝日的情况。

　　“你心情不好吗？”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只不过背景音很安静。
　　“是啊。”
　　石川的身上是她的球衣。

　　决定了，足球部的球衣就是蓝色。

　　“神奈川下雨了，你还要出去踢球吗？”
　　“我讨厌被别人欺骗。”她坐在沙发上系鞋带，将长长的鞋带打了两个结。修长纤细的脚与她本人的气质相同，都是一眼看不出「这个人踢足球」的类型。
　　“那好，稍微休息一下吧。”
　　指的是体能训练。

　　她根据短信中的地址打车来到居酒屋。
　　刚打开车门，就听见隆隆的机车气缸发动的声音。

　　脚上的足球鞋与水泥台阶磕磕碰碰，总算结束了折磨的旅途。
　　一家专门面对极道的居酒屋，龙宫朝日的亲生哥哥就是其中之一。

　　尽管是从未见过的人，可根据传真机信件上的文字，她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热忱。
　　用的是学校里的传真机，是因为联络方式被严格管控了吗？

　　石川澈有一部传呼机，窄小的屏幕，粗糙的按键，是父亲为了她的人身安全赠与的。

　　雨后没有天晴。
　　路灯陆续打开，明晃晃的人造光源，想要把她暴晒。

　　路口尽头的房屋散发不正常的气息，门外摆放几张桌子，正有一群人坐在那里喝酒吃饭，豪爽自在。
　　她隐约看见屋内擦碗的女生，戴着眼镜，一头黑长直。
　　说好的成绩优秀的天才少女呢？

　　她的手不应该做这种事。

　　一肚子火气的石川走过去，面色冷淡，双手插在训练服兜里：
　　“我来找龙宫朝日。”
　　为首的男人是她的哥哥，听到石川的话很不满：“你算老几敢这么说话？！”
　　纯粹的酒精上脑。

　　被侵蚀的理智随着饮入的成/瘾性液体消失殆尽。
　　她果然讨厌任何能上/瘾的事。
　　由神经细胞清醒掌控的大脑，是一个人最珍贵的价值。
　　他的行为无异于自毁长城。

　　石川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一人勇闯虎穴龙潭。

　　人多多少少都有拯救情怀。
　　约好的事，不要反悔。
　　不要让自己深陷悔恨的泥潭。

　　人生信条再次发动，她展现出的，是绝不屈服的意志。

　　即使阴云散去，现在的时刻也不会出现烈日。可是一旦束手就擒，不就意味着妥协吗？
　　她不会低下头颅。

　　承诺未来要做到的事、彼此许诺后的誓言、填满心脏的理想，哪个都不会由她率先背叛。

　　“我只是想找她。”她的语气平淡，像讲述今天吃了什么饭。
　　可是面若寒霜。

　　石川从不轻易生气。
　　个人的情绪管理是运动员需要掌握的技能之一，更何况始终作为队长，要比队员更能承担责任、心胸宽广。

　　她感到太阳穴的疼痛，神经元的坏死。

　　气血上涌的感觉，似乎从没有在球场出现过。绿茵场上她是无敌的传球机器、一直前进的攻击型前腰；场外她是异想天开、时而温柔的成绩优异的女高中生。虽然有明显的瑕疵，但可以因为「天才」而包庇。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这座城市不是你的选择。」
　　东京大吗？世界第三大城市，东亚复合经济体。
　　东京小吗？石川她给不出答案。人口密度登顶的东京，要在茫茫人海中准确寻找一个人，绝非易事。
　　可是她能做到。
　　无论什么事情。

　　龙宫的哥哥学着她那副口气，嘲讽地叫道：“玩点有意思的吧。”
　　她岿然不动。
　　“你喝完这瓶酒，再用头将酒瓶砸碎，我就把朝日喊出来。”

　　屋内的龙宫朝日好像被锁起来了，无助地彷徨着，投来的视线体贴痛苦。
　　「不要做那种愚蠢的事情。」

　　被她嫌弃的啤酒，由她的哥哥亲手打开瓶盖，“绅士”地送到石川面前。

　　他不觉得一个小女孩能做得出来。
　　毕竟，只是踢个足球。长相清秀的少女只要多求几下，他就把龙宫朝日放出来。
　　但是她没有那样做。

　　石川终于得知自己最终追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成绩、荣誉、理想、未来…都不是，都不足以形容她执迷的那个。
　　尊严。

　　她不是一出生就能脚踢欧洲、拳打南美的创世纪人物。小学三年级时，偶然得知自己的父亲是职业球员，一生辉煌，正准备退役。
　　她决心将五岁开始的游戏持续下去。
　　因为不想被人说是依靠父亲，她没日没夜地提升自己。
　　脚腕酸痛，趾骨发疼，一眼望到头的足球生涯。

　　但是那又怎么办呢？
　　没有自尊的话，还不如死了。

　　或许，她本就是个性偏执的人，只是妈妈教授的温柔粉饰棱角，使那张冷脸也圆滑温暖起来。

　　“好。”
　　石川澈接过酒瓶，在这个国家，未成年人饮酒是犯罪。可是警/察无法追上轰鸣的机车的时代，不要去考虑那么多。

　　她举起酒瓶，带有浮沫的啤酒由于重力滑下。她张开嘴，任凭发苦的酒液冲刷牙床。一部分多余的酒顺着她的脖颈向下，弄脏了训练服。
　　她此前没有喝过酒，不清楚自己的酒量是多少。赌徒的疯狂她此刻才感觉的到——
　　石川对准自己引以为傲的大脑，挥下墨绿色的酒瓶。

　　走之前还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好好绑紧辫子，真不知道为了什么。
　　她自嘲的嘴角向上，嘲弄的表情一览无余。而后两秒，鲜血蔓延，金发也无法幸免于难。

　　我是清醒的。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破碎的玻璃碎片落进衣领，她不耐烦地理理衣服，左手甩出残破的啤酒瓶。

　　撞到墙壁，发出华丽的脆响。
　　然后再毁身于此。

　　血迹甚至盖过了右眼，就连视线也逐渐发红，和宫城中午的状态一模一样。
　　她没感觉痛，反而有股莫名的畅快，紧盯大喇喇坐在竹条编织而成的椅子上的龙宫。

　　“轮到你了。”

　　想不到他真对自己刮目相看，没有趁人之危，把她“请”出自己的势力范围。

　　“你很有胆量。”
　　“不需要你的认可。”

　　身体的每个关节都在隐隐作痛，长时间宛如苦行僧的严格管控的肉/体，没有同主人一样快速接受堕落的魅力。

　　困扰龙宫朝日的枷锁被解开，她几乎是立刻冲出来，没有看过哥哥一眼。
　　当她身穿一身蓝色站在路口时，龙宫就已经知道那是谁。
　　可是她出不去。

　　挺直的脊梁不曾弯曲，龙宫心疼地撑住同为少女的另一人向外走去，自动屏蔽一群男人的垃圾话。

　　小巷外，石川拿出一张面额很大的纸币：“你是不是没吃饭？去那边的甜品店吃点东西吧。”
　　龙宫朝日犹豫着不敢接过，可是饥肠辘辘的肚子提示了她束手束脚的原因。
　　直到相同制服的女高中生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她足球鞋的鞋钉，也渴望着对方的疼痛。

　　她准备以飞踢的方式入场，并且真这么做了。
　　没有受气还要原谅的道理。

　　第一脚冲向的就是龙宫的哥哥。

　　球鞋的鞋钉不同于跑鞋的，长达三厘米的长钉光是看着就痛。为了紧扒草皮，它们在水泥地上只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兴许是酒壮怂人胆，她不想考虑后果，意气用事也随便，全凭自己的心情。

　　被踹翻的桌子后是相同的怒火。
　　斗殴声吸引了另一伙无所事事并且游荡于城市中的不良。

　　“什么事？”
　　铁男点燃香烟，从小巷中走出：“金黄头发、穿着球衣的女孩在跟一群人打架。”
　　打架的事情见怪不怪，可是穿着球衣，性质就不同了。

　　……还是她。
　　那条像麦穗一样的辫子，比她的性格还有标志性。

　　三井寿并没有从中午天台的挫败中恢复，他简单处理伤口后，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堕落的程度，再次找上铁男进行无意义的游街活动，覆盖憧憬的想法。
　　毫不坦率的家伙。

　　石川与宫城的关系不错，居然已经到能互相搀扶着走路的地步。
　　那是因为宫城没有她高啊。

　　经过几秒钟的思考，即使是一年后无脑冲进篮球馆没事找事的不良少年也无法忽视她的困境。

　　况且，不可能是她主动挑起战火。本着所有热闹都要掺一脚的理念，三井寿率领自己的兄弟们一同加入与他们无关的战场。

　　映入眼帘的是被人抓住头发、上半身后仰的石川。额角的鲜血还在往下涌，模样很是惊悚。
　　对方伤势最重的一个家伙气急败坏，直踹她的小腿。
　　看吧，人的本质是不会被所谓的「豪气」掩盖的。但在这个关键时刻，她的脑袋有点混沌，酒精操纵下的躯体，她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他们似乎想强迫她跪下，却啃到了硬骨头，她朝那群人的脸吐口水。
　　任何一个心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放任不管。

　　他与铁男对视一瞬，抄起手边的武器冲了上去。

　　怎么会看到垃圾桶桶盖…

　　石川陷入短暂的失神，靠着椅子，任由两伙人相互殴打。

　　“就算是不良，也应该知道不能找女孩子的麻烦吧！”
　　说出来的话很帅气呢，她想。

　　结果看见跟一群人中最弱的那个打得有来有回的三井寿。

　　明明之前是打篮球的吧？怎么身手那么笨拙。刚才独自勇闯狼穴的几分钟，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打群架。
　　一定要不择手段。

　　来不及提醒三井身后的偷袭者，她使出全身力气抓起竹椅飞奔向前。他以为石川澈终于神志不清、敌我不分准备痛击殴打宫城良田的行凶者，却发现她闪过自己的位置、从侧翼稳准狠地将椅子砸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痛呼一声，看起来伤势不浅。

　　身侧停止动作的女孩子，浑身凌乱，满脸是血。凑近了闻，还能闻到浓重的酒味。

　　“你喝酒了？”三井寿皱紧眉头，以为是一次酒后发狂。
　　石川点头，手指却指向路口的方向。那里驻足另一个少女，手腕处是装满甜品的塑料袋。
　　“她想和我一起踢球。”

　　即使一只眼睛发肿到睁不开，洁癖患者有一身血迹，可是石川却感到幸福。

　　……她是不是被酒精荼毒了？
　　还以为是什么苦大仇深的理由，没想到就是这个啊。

　　“不要…觉得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读懂三井寿表情的不解。

　　面对亲手打晕了自己哥哥的一年级生，龙宫朝日的做法是——用手帕擦去了石川眼窝的血渍。
　　她任由眼镜娘动作。

　　止痛喷雾席卷全身，浓重的药味盖过酒气。
　　“…无可救药的笨蛋。”她轻骂一声，检查石川的伤痕，“没有必要的——”

　　石川看到她的眼泪。
　　自责，不甘，屈辱。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明天，不可以再逃跑了。”

　　龙宫朝日神色一变，像是起誓一般伸出四指：“绝对不会！”
　　她的梦想本就是在球场上驰骋，而不是终日待在居酒屋，做客人们吃的小菜。

　　得到承诺的石川终于放心地晕倒。

　　“石川…石川…”
　　鼻尖有消毒水的气味。

　　醒来时是在洁白的房间，这个房间设置，应该是她吧。

　　“你醒了？”主治医师无可奈何，“一点都不爱惜身体。”
　　“那是必要的。”石川身上的病号服松松垮垮，“我坚信等价交换的道理。”
　　“省省吧，captain。”铃木亚美掀起床单，露出两条青紫的腿。
　　“你要怎么跟你爸解释？”

　　石川澈发挥了她的长处。
　　电话那段的父亲怒不可遏，为了一个人而受这么严重的伤，居然还去打架，这是风纪不正！整整通过电话线说教十分钟，以「你赶紧养好伤」结束。

　　“是损失性创伤吗？”她尝试走路，还可以，没有感受到无法忍耐的疼痛。
　　“不是，表皮创伤，休息几天就好了。不过依你的恢复能力，大概明天就能活蹦乱跳了吧。”名义上的主治医师手中端着咖啡杯，慢慢品味香气。

　　钟表来到一个比平时更晚的数字。
　　“是谁送我来的？”她问，将血腥的衣服塞进亚美给的书包，准备穿着病号服回家。
　　“一个头发很长的少年…不会是你男朋友吧？”女人的戏谑隐藏不住，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心态。
　　“没有那回事。”眼见石川没有掩饰，大方地告诉她不想听的答案，铃木亚美也没了兴趣，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好目送侄女离开。

　　她是父亲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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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穿球鞋的石川战力＞不良时期的小三
第四枚碎片集齐！
石川眼中的小三由于出场太频繁，已经不一样了
（大概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的心态）
打架这种事，更何况是和不良少年，都会害怕；而石川勇气的原因在于，她是个对足球偏执到什么都要做到的人，球场上的聪明人，对队友来说的傻子，对自己而言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