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湘北双栖》藏赞伽

3、第 3 章

　　喜欢的是在阳光下奔跑的感觉，手中能够掌控篮球，站在三分线上投出优美弧线的三分球，带来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哪怕浑身汗水也没关系。

　　哪怕全身酸痛也没关系。

　　毕竟，他可是武石中学的——

　　“我不喜欢运动。”
　　算得上失礼的生硬语气，而站在他面前的石川只有把拳头模拟成麦克风的想法，并没有弯下腰让他显得没有那么受压迫。
　　他不得不抬头去观察她的表情。

　　并无异常，石川澈的呼吸频率没有改变，连眨眼的速率都一如既往。

　　“是吗，感谢您的配合。”她像是刚想起来应该怎么对陌生人释放善意，双眼微眯，终于绽放笑容。
　　不过是一戳既破的那种，根本经不起推敲。
　　而三井寿肯定她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脸部肌肉就已经松弛放下，恢复为生人勿近的状态。

　　医院的走廊清冷安静，常年开着白炽灯，灯管的颜色参差不齐。走廊尽头的大窗才能与外界接触，获取太阳的温度，而深嵌于建筑物内脏的病房排列在长廊两侧。

　　他听见皮鞋与地板碰撞出的回响。
　　进而好奇，她是怎么轻而易举地做到甩开三个远比她高大的男性。

　　他不可避免在石川的身上体会到当时市体育馆门口的感觉。
　　那种只能由他人仰视、艳羡却始终无法触及的痛苦。最要命的是，他曾经不比任何人差。
　　三井寿在胡思乱想，最后决定回到病房与不良少年们一同待着，他们要一起出院。

　　石川的创社事业正在缓速前进。
　　由于经常在外咨询创社事项，而宫城良田似乎被篮球馆牢牢吸引，他们只会在上午的课堂相见。

　　“真想知道她的名字啊。”这一声毫无意义的喟叹成功引起石川澈的注意，她从无所事事地状态中剥离出来，手中的自动铅笔一点点勾画出曲线，用公式与解析铺满白纸。
　　“……别装作没听见，你这家伙。”

　　“欸，居然是在跟我说话吗？”她的样子还真不像故意的，瞳孔震惊地看他：“物理课不睡觉吗？”
　　“废话少说。”宫城良田罕见地打开书本，余光瞥见石川的那页，翻找一会才来到正在讲述的章节，“我想知道她的名字。”

　　“谁的？”
　　诡异地陷入沉思。

　　抓狂的是宫城，双手不断揉搓自己的卷发，试图阻止语言却被石川的表情劝退，一瞬间联想到「石川是不是故意的」这种事。

　　“你真的很奇怪。”轮到她皱眉了，“从刚才就一直胡言乱语。”

　　也许是风吹醒了她饥饿的神经，还有二十分钟能到午休时间，她突然神情严肃地抚摸肚子：“饿了。”

　　“……能不能好好听我说。”

　　显然问题儿童做的都是无用功，因为他眼看石川拿出皮包中的便当盒，朴素的外表与有条不紊的动作——嗯，先好奇她会吃什么吧！

　　然后他就看见满眼过于健康的食物。
　　明显与他心目中高中女生精心准备的便当不符。

　　“你就吃这些吗？”他指指西蓝花与胡萝卜，还有颇有分量的肉，但是肯定是口感稀烂的那种。

　　也勾起了她对美食的回忆。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我喜欢吃的食物。我现在最想吃神奈川的蛋包饭，不知道做法上有什么不同呢。”石川将蔬菜送入口中，而清淡的午餐没有将气味释放出去，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在物理课提前开吃中午的便当。

　　“但是这是必须做的。”

　　她示意餐盒中惨绝人寰的食物，对于尚在发育的青春期少女来说，远远无法满足口腹之欲。
　　宫城一言难尽地评价她的「美味」：“看上去像是常年在健身馆锻炼的上班族会吃的。”

　　“好想吃天妇罗啊。”她惆怅地将残局打扫干净，“可是炸物被明令禁止了。”
　　对于究竟是谁能限制住左侧这位神一样的混世怪人，宫城的兴趣丝毫不减，甚至装模作样地竖起课本；“在东京吗？”

　　“…原来你也对东京怀有憧憬啊。”揶揄的声音格外聒噪。
　　“快说！”

　　说起东京，她明显有了名为「反应」的情绪。

　　“是我父亲的要求，为了体脂率。”

　　“什么？”

　　什么样的运动与家庭需要限制体重严苛到这种程度？

　　“我有说过吧，我来湘北是为了加入国家队。”
　　石川的淡金色麻花辫的线条从未如此柔和。

　　“我的身体并不完全属于自己，它属于事业，属于工作，属于未来，唯独不会任由我掌控。”

　　她抬起手腕，掌心朝里。
　　皮肤白皙到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掌纹很浅，简直像病人的手。
　　“但是我的双脚非常恐怖。”

　　少数能由自己调令的，是足球与羁绊。除此之外，必须要做完美无瑕、无可挑剔的那个。

　　“你说的我都想看你踢球了。”
　　“篮球少年。”她笑道，“什么时候表演指尖转球？”
　　“正式比赛中不会有人那样做的。”
　　“可是我看的——”
　　“别看那些，有这样的时间不如来体育馆看篮球部训练。”

　　下课铃声响起，宫城条件反射地向外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去哪里。

　　石川看在椅背上，身体后仰，目光投向窗外。
　　没到水无月的季节。
　　蔚蓝的天空到那时会变成什么样呢？

　　问题儿童，不仅是刺头与叛逆。

　　便当吃得早，石川不想在教室里午睡，因为迟早会被琐碎的聊天声吵醒，关键是那些言语不会给她带来任何信息价值。既无法帮她打通老师那里的关节，也无法吸纳更多社员的加入。

　　去商店的小路要路过操场，田径生在做热身运动。口舌生津，总感觉不吃点什么就不舒服。

　　“同学！小心！”

　　一个小小的影子逐渐变大，距离她越来越近。
　　操场中的几人甚至联想到少女的血溅当场，直接晕倒，被人背着送到医务室。

　　这样的提示石川并不陌生，她曾是动用声带发出的人。
　　干净利落地起脚停球，而黑白皮球也完全没了脾气，被鲁莽粗糙的高中男生大力一脚馈赠的惯性就此终止，成为她脚下乖巧的孩子。

　　午时。

　　灿阳。

　　残影。

　　树叶之间互相摩挲的沙沙声，成为唯一的背景音乐。

　　“好厉害的停球！”奔跑到她面前的是一身球服的男生，汗流满面，兴奋地说。
　　“石川，是你啊！”

　　足球部部长高木正在场上，于对方禁区里穿针引线。

　　上一次踢球还是和阳子在公园里的传接记忆。
　　不受控制的想法逃了出来。
　　她二话不说直接跑回大厅的鞋柜，里面有一双银白球鞋。

　　急不可耐的石川并没有发现室内鞋下的一个信封。

　　“我来了！”
　　她提起鞋帮、系紧鞋带后连忙跑过去，大约有十个人，准备踢一场为期半小时的五人制比赛。

　　中圈发球。

　　金发、女生、高大这几个要素叠加在一起，没道理不受关注。
　　很快湘北的足球场就迎来洗礼。

　　“高木！”她大喊一声，向球门看去，却是给高木传球，足球绕过两个防守队员向禁区外线的高木奔去。
　　不可思议地来到他的面前。

　　来不及惊讶，调整射门姿势，左脚内侧，外线小角度破门。

　　石川没有跑过来与他庆祝，尽管这是她在湘北草皮上的第一记助攻。反而是对方的防守成为与高木互相击掌，肾上腺素升高。

　　她只是站在送出传球的位置上微笑。

　　微微起伏的上身。

　　视野恐怖的传球。

　　淡然温柔的样子。

　　回教学楼上课时她终于发现意义不明、用于抒发心情的信，手指夹起后走上楼梯。
　　没想到她是最后一个回来的，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整理教案了。而应该死在篮球馆的宫城立刻像她昨天一样挤眉弄眼，仿佛说「没想到你回来得更晚」。

　　溜是不可能溜的，只会光明正大的进去，与不良少年无异。入学考后土间老师将她带到办公室，随即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知道她的作风是什么样子。

　　和不良一样随心所欲，但愿意回答问题，成绩优异到不正常的东京少女。
　　东京来的……习惯一下吧。

　　“你这么快就收到情书了？！”
　　要知道，从教室外带进来的信封通常具有重大含义。

　　石川澈默不作声，展开信件。

　　「与石川同学：
　　作为一年级生的你竟然那么精通足球，并且与堀田阳子建立深厚友谊，不知道我是否能拥有一个机会，与你相见一面。
　　今晚社团活动前，三年级天台。」

　　…如出一辙的自信到狂妄的语气啊。

　　她不禁开始勾勒来者的模样——也许她也有一顶不受约束的头发？或者喜欢穿长及脚裸的长裙？再或者是那种冷静抑制的大姐头？

　　眼见并不是让人热血沸腾的青春信件，宫城良田丧失了一探究竟的想法，而是催促她赶紧为她寻找那个女生的名字。

　　“彩子，足球部部长告诉我的。”她撑着脑袋思考来信者的用意，却被恼怒的宫城质问：“他怎么会知道的？！”

　　“因为他们都是富丘中学的。”石川少见地露出嫌弃的表情。她确信，宫城已经完全陷入名为恋爱实则是漩涡的思春期陷阱中了。

　　“失恋的痛苦可是能轻松覆盖现在的甜蜜哦。”

　　“干嘛说得这么通透啊，就好像你也体验过这种幸福的感觉。”
　　他发现石川澈表情的瞬间裂痕。

　　“不会是真的吧？”他凑近距离观察她的每个微表情，誓死要看穿石川的一切伪装。
　　同样吸引了手执课本的老师，他严厉制止了少男少女过于亲近的关系。

　　但是她已经没有心情为宫城考虑了。

　　那种感情。

　　怎么不算是恋爱。

　　可是无法让双方都幸福的感情，怎么能算作恋爱。

　　「石川，你是不是想成为世界第一中场？」

　　「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否认，而是圣诞节的氛围下她的鼻尖都被冻红，可不是想要听他这样的询问。

　　「因为我会嫉妒。」

　　「你的规划中，没有我。」

　　燥热的时间一去不复返。

　　鲜血涌动的感觉可以无数次在球场上重复，可是彼此许下诺言的那一刻，她找不到与之相比的替代。

　　“你刚才就像是怀念过去的居酒屋大叔，抱着啤酒杯不肯撒手，红着脸还有酒糟鼻子，嘴里还扯些脏话。”

　　石川没有反应。

　　一定给她带来极其严重的影响吧。

　　安静的教室中突然产生一道悠长刺耳的挪动凳子的噪音。

　　刚布置通读课本作业的老师眼睁睁看着后排的石川澈走出教室，然后像是刚想起来在上课：“老师，我想去洗手间。”
　　秃头男人即使再不爽也不会阻拦少女的需求。

　　结果她这个洗手间上到了社团活动前的十分钟，宫城早就飞奔往篮球馆，无心在意她的出勤。

　　茜色正好。

　　深红的浓意包裹着天台上的二人，这里平时也许有人来小憩，但此刻只属于同样制服的高中女生们。

　　“石川。”
　　她没有问是从哪里得知她的名字，栏杆附近的女孩大概只有160，发型很文静。

　　等到她转身，石川澈看见一张涨红的脸与害羞的神情。

　　“我想…我想成为你的左边锋！”

　　充满青春气息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成无知少女热烈的邀请。她似乎不明白字句背后的深意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一味地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情，怕自己被拒绝后的眼泪与不堪。

　　倒是石川很惊讶，她确信这是与少女见面的第一次。

　　破釜沉舟的决绝在少女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笃定会被拒绝。
　　她一直自说自话，石川全程作为旁听者，安静听完她的全部心意。

　　在炽热感情的最后，她说道：
　　“如果是「东京第一」的你的话，一定能将我从伤病中拯救吧！”

　　她的领结与石川澈的颜色不同。
　　二年级生，为了掩人耳目才把她叫到三年级的天台畅谈。

　　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双手插兜。出现那种忧郁的神情。
　　“湘北连女子足球部都没有。”

　　“会有的！都会有的！无论是神奈川，还是全国联赛，不管是陵南还是神户，我们能创造出属于湘北的时代！”

　　天真又热血的梦想。

　　“有时候人是需要面对现实的。”石川澈的眼前浮现出自己曾经的模样，射门姿势没有变，热爱的心始终如一。可是有一个心魔仍未烟消云散，她把其成为诅咒。

　　来自他的诅咒。

　　“我已经面对现实过一次了。”少女的眼睛中终于掉下泪水，泛红的眼角努力捕捉她的每一个动作。“在下不想再失败一次了。”

　　关西人的口音。
　　她内向害羞的原因。

　　“我是大阪市立登美丘中学的足球部部长。”

　　谁人都有逆袭的愿望，更何况那一年，她带领登美丘历史性地杀入大阪都市圈决赛。
　　而神户的统治一如既往。
　　拥有神户胜利船等诸多俱乐部的神户，足球氛围一直很浓郁。而登美丘的队员大多是上国中后才开始踢足球，在王者之师的光辉下黯然退场。
　　就连一向以速度著称的她也无力回天。

　　望月楠讨厌失败。
　　伤病将她带到神奈川，因为母亲不愿再支付她高额的住院费。
　　就在她心灰意冷、打算将落灰的球鞋塞入床底，专心学业当乖乖女的时候，石川澈出现了。

　　她像陶瓷。

　　那种传球水平，掌控大局的能力，仅凭一人就能轻松梳理清楚全队的进攻思路。
　　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

　　而是难得的人才。
　　…虽然不知道自己一个二年级生为什么要对新生用敬语。

　　打动石川是那么简单，她能感受到另一颗心跳动的缘由，她也在乎。
　　有一种奇异的温柔。

　　“今年是我踢足球的第十年。”
　　“我目前为止的人生中，从未获得过任何集体奖项。”
　　“即使是，「东京第一中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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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ok新角色，七人制足球已集齐三枚碎片
初恋是谁已经很明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