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过去》独牧人

33、找到了

　　小秋突然想起那次在广场的狂欢，虽然地点不同，人也不同，但大家想唱歌的心愿是共同的。她走过去，对吉他的主人说：
　　“能让我弹一首吗？”
　　“你会弹？”李仓云的狗眼非常怀疑的看着小秋。小秋也不太有把握，毕竟几个月没碰了，尴尬的笑着说：“可能手生了。”
　　那青年倒很慷慨，反正生意也不行，再被砸也砸不到哪儿去。把吉他递给小秋，说：“你弹吧。”
　　“谢谢。”小秋笑了，接过吉他试了试手感，开始手是有点僵，渐渐的手指的记忆就回来了。李仓云对此颇为惊奇，他可从来没见小秋碰过乐器。小秋不习惯站着弹吉他，找了个台阶坐下，才开始起音，弹的是世界名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李仓云看她的手势就知道至少是弹了三年以上。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小秋才唱第一段，大家就被她低沉深情的声音吸引了。苏联歌曲总是带有一种肃暮的沉静，好像是融进了它自身深沉的历史里，不经意间扣人心弦，使人怅惘。小秋还在唱：“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水面映着银色月光/一阵轻风/一阵歌声/多么幽静的晚上/”李仓云被她迷住了，很多人被她迷住了，大家都在静静的驻足静听。这支将近流传半个世纪的歌曲本来就有它自身的意味，在这样一个家人相聚的元旦晚上，能听到这样一支怀旧的歌曲使人一下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过往的岁月。最后两段唱完的时候，大家都还沉浸在这美好的回忆当中，都拍着手要她再来一首。这么多人喜欢倒是小秋所料未及的，她微微一笑，又换了首曲子：“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哎—红得好像/红得好像鲜艳的血/那是象征着美好的友谊和爱情—”
　　她总爱这样悠长含蓄的曲子，在这样的曲子中她的心灵与脑里的冥思融合，婉婉转转的抒发着爱意。她谂熟的琴技把吉他弹出了西疆乐器的异域风味，声带唱出的颤音使曲子深情醇美，就像一杯深藏多年的葡萄酒，轻轻摇动液体流光溢彩酒香扑鼻。
　　李仓云心情复杂的看着小秋，他现在深深的觉得小秋不该再回那里洗盘子，要不是她没有身份证，歌厅也太乱，他倒很想把小秋弄到歌厅去。凭这技艺，弹一首曲子还不比辛辛苦苦洗一天盘子多？可是，他为小秋惊叹的同时，又觉得她不简单。他总觉得小秋身上有股贵气，尤其是抱着吉他的时候，低呤浅唱的样子贵不可言。
　　又弹了两首，小秋实在冷得受不了了，就站起来，向围观的人告罪。人们发出善意的笑，纷纷往装钱的盒子投钱，李仓云看着盒里满出来的钱，高兴的同时又有点吃味：
　　“居然比我赚的都多。”
　　“她唱得又多又好。”几曲听下来，小青年对小秋信服得不得了，蹲下身理钱的表情也不再那么沮丧。
　　“经典总是让人回味的嘛 ，现在流行歌那么多但只有经典歌曲才最打动人，所以他们是被歌曲本身打动了。”小秋笑着安慰李仓云。
　　“行了，谁不知道？”李仓云很大度的说，又低头问小青年：“够请我们吃东西的钱吗？”
　　“够，你要吃什么？”小青年把一大把钱装好，收拾起乐器说。
　　“我看见外面有卖烧烤的，就去那儿。”
　　在去的路上，大家相互道了姓名。小青年叫陆风，一向以自由职业者自称，梦想是唱歌唱到北京去。李仓云很鼓励他，并认为能够坚持本来就是种伟大。陆风听了这话心有戚戚焉。小秋看着他们哥俩好的样子笑着不说话。
　　烧烤摊的生意很火，老板已经被排队的人淹没了。李仓云带着他们找了个桌子坐下，先叫了啤酒，边喝边等。小秋是不想喝酒的，但看他们喝得高兴又无事可做也跟着喝。喝了半天看着排队的人丝毫不减，而这哥俩已经从琴技侃到对未来的畅想。小秋听他们越说越不着边，当听到他们以后要住花园小洋楼，进出警车开道的时候，终于无语了。
　　“我去买点儿吃的。”小秋站起来说。李、陆二人看也不看她，只拿火热的眼神盯着对方，好像找到了此生唯一的乱己。小秋摇摇头，从陆风的钱包里掏了一把钱出去买东西。
　　夜里的冬风很冷，小秋呼了一口白气，更紧了紧衣服，快速窜进附近的超市，捡着吃的乱拿一气，然后到收银台结了帐。她在超市门口看着闪着霓虹灯的大街，街面上有一层灰白朦胧的雾，这让这条街显得凄迷神秘。这里其实还是美的，只是她内心突然感到一阵伤感，这是在陈家将近十个年头第一次在外过元旦的夜，或许以后也是。想到这里，她呼吸不过来，她的眷恋依恋爱恋统统压在她的心口，让她想就在这里大哭一场。
　　少女的情感是最不易控制的，它有时甚至会超出理智控制主人的一切。它就像一把钝刀子，一点一点的割磨小秋的心脏，小秋眼里的霓虹灯变得更加迷蒙湿润，然后闪成了无数彩色的小点。她一低头就有热热的东西从脸颊滚下。为防人看见，她埋着头快步离开。
　　“小若！”小秋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竟会听到那个人的声音？这是怎么可能的事？她稍停了一下，就立刻向前走了，只是加快了脚步。
　　“小若！”陈景瑞确定前面的女孩是陈若，他叫了她一声，女孩没有停下。陈景瑞忍不住又叫了一声。他本可以快步跑上去掰着女孩的脸确认，但他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脚软了。他站在原地，心跳如鼓，他为找陈若已经花费了太多的心力。这两个多月他的希望每次高高升起却又被摔得粉碎，被反复在希望与失望中来回折磨，心志不坚的人怕早就疯了。陈景瑞认出前面的人是陈若，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再也遭不起失望的打击，所以他站在原地腿重得迈不出一步，嘴也干哑得喊不出话
　　小秋，原名叫陈若的女孩听到那一声更清晰的叫喊，忍不住回过头。后面来来往往都是人，只是没有陈景瑞。陈若自嘲的笑自己自做多情，转过身刚走，她又听到了那声呼唤，真真切切。
　　“小若！”
　　陈若定睛一看，人群后面的不是陈景瑞是谁？她万万想不到陈景瑞会在这里，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手足无措。陈景瑞见确定是她，再也没有犹疑，仰头长疏一口气就向陈若走去。陈若木头木脑的呆在原地，见只有梦中才出现的陈景瑞向她起来，可是，她忽然想到了米爱君，想到那个人生厌的脸，陈景瑞跟她的肌肤之亲……
　　陈若脑里一个炸雷把她炸醒了，脸忽而变得惨白。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她不知道能否忍受他们，她不知道能否不恨他们。所以，陈若逃了，逃得毫不犹豫。陈若脸色的变化落在陈景瑞眼里，陈景瑞就有不好的预感，然后，果然见她又逃了。
　　陈景瑞对陈若恨得牙痒痒，他简直不知道她是哪颗星球来的，难道到了这个地步还要逃？陈若一跑，他什么都没想就追上去，陈若被自己内心的痛苦煎熬得毫无理智，只想摆脱陈景瑞，什么也不顾的往前瞎跑。陈景瑞自然不能像她那样，跟在她后面还要绕开她撞倒的行人。但陈景瑞毕竟是成人，陈若靠着先前的狠气一冲过，慢慢的体力就跟不上，陈景瑞最终在街边按倒了她。
　　“你倔什么倔？跟我回家！”陈景瑞用力的抱住拼命挣扎的陈若，只想把她绑回去，吊起来狠狠的打。
　　“我不回去，不回去！”陈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像奋力破茧的虫一样拼命的拗动着，只想挣开陈景瑞的桎梏。陈景瑞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找到她，心里恨得想把她抓回去关上一百年，怎么可能放了她？看她还只想逃，想自己辛辛苦苦把她养那么大都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气愤，也不管街上人都看着，提起巴巴掌就在她屁股上“啪啪”几下。
　　自从跟着陈景瑞，还从来没被打，更别说打屁股。陈若脸上挂不住，心里更悲愤，推开陈景瑞就冲到了马路上。
　　陈景瑞被陈若用力推倒，还没挣扎起来就听见人群一声惊呼。他坐起身体，肝胆欲裂的见一辆红色私家车冲向陈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