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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反向输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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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治疗，而是审讯。
这是叶秋暝在这个疗养院的第三天，几乎每天都有冷面的护士小姐过来问他一些问题。
“你的名字是……”
“身高……”
“体重……”
“伴侣是……”
主观上他不想回答，因为答了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叶秋暝算是明白了，在某个清晨，他一睁眼到达的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坚信程砂不存在。
那么什么是真实的？
然而客观上，他不受控制地在这里又将问题的答案复述了一遍。
护士小姐问叶秋暝，“你的名字是……”
“叶秋暝。”
“你的伴侣是……”
“是程砂。”
护士小姐冷漠道：“错了，小朋友，你才刚满八岁，是不会有伴侣的。”
这里没有镜子，无法让叶秋暝看清自己现在的样貌，但他低头看着自己分明是成人的手，怀疑对面的护士小姐是否在睁眼说瞎话。
这是未成年的手吗？！
这些人尝试给他洗脑，而他居然不能置之不理，还在一直回答，这令叶秋暝十分费解，甚至怀疑自己再这样重复对话下去真会被洗脑成功。
“你的伴侣是……”
“我男朋友是程砂，我很爱他，好不容易追到的，他是存在的，我男朋友是程砂，我很爱他，我男朋友是程砂……”叶秋暝决定给护士小姐重复一百遍，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反向洗脑。
护士小姐，“……”
“不好意思，叶先生，程砂是不存在的。”
叶秋暝一拍掌，“哈！你露馅了吧。”
之前还是小朋友，现在就称呼为叶先生，可见这些“人”也知道他并非一个八岁小孩，已经做实洗脑了。
“这位小朋友，你真是我见过最难缠的一个病人。”最后，护士小姐姐的冷脸几乎快裂开。
她没能说服叶秋暝，灰溜溜地走出病房，至少在叶秋暝眼里是灰溜溜地走出病房。
而当房间只剩下叶秋暝一个人，他收起所有幸灾乐祸的神情，闭上眼睛，睫毛不安地颤动，嘴中念念有词，他念的是，“程砂存在，程砂是存在的……”
只要默念这个真理就能让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是二十四岁的叶秋暝，不是八岁那个。
他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打电话，他们说：“叶先生，叶夫人，叶秋暝小朋友实在病得太重了，这里没有一个病人像他那样，始终坚信一个不存在的人是自己的伴侣。”
“他的意志十分坚定，简直不可理喻，我们甚至怀疑，就连疗养院的专业人员再和他对话下去，都要被洗脑得相信程砂的存在。”
“难道程砂真是不存在的吗？”
难缠的叶秋暝瞬间睁开双眼，好好好，可见胜利在望，敌方都要被他的坚持搞到怀疑自我了。
他听到电话传来貌似父母的声音，他们坚持认为，“不不不，我们从来没见过一个叫程砂的人，何况他才八岁，怎么可能有伴侣？！”
八岁，又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叶秋暝现在心情非常复杂，和“父母”分开的这几天，他反而逐渐清醒，或者说他一直处于沉沦与清醒之间会更加合适，从叶秋暝醒来的第一天他就认为这只是个梦。
是的，意外早在八岁时发生，他的父母早就过世了，那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秋暝逐渐将这个，因为过于压抑，而当做奖励自己的梦境当成现实的？
不知道。
他在与“父母”的相处间不知不觉变得更加不清醒。
后来的几天，每天都是不同的护士小姐给叶秋暝洗脑，也许一直派一个人非常有可能被反向洗脑成功，造成巨额的精神污染，所以……只好派不同的人。
实在因为叶秋暝是个执着的恋爱脑，所以怎么跟他洗脑程砂不存在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并且这些天，他逐渐观察到其实不止他一个人在这被迫接受洗脑，虽然叶秋暝并不清楚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但他们的确正和叶秋暝经历一样的事——被审讯。
“你的名字是什么？”
“你的身高？”?
“你的体重？”
针对个人，有些问题设置得并不相同，叶秋暝是伴侣，而隔壁那哥则是……
“你最放不下的事件是什么？”
然后叶秋暝就刻意地没去听，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似乎答案令这些人非常不满意，所以问题又被重复了一遍，就像对叶秋暝进行“心理辅导”那样，然而同叶秋暝相反的是，到第二天，当护士小姐再重复朝那人问出相同的问题。
“你最放不下的事件是什么？”
隔壁大哥失控了，叶秋暝听到一阵砸杯子、掀桌子的声音，好好好，还挺激烈的。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为什么还要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不想再说了！”
隔壁大哥破防了，想必那件放不下的事肯定很有料，就像叶秋暝之前长时间得不到程砂的消息，所以变得焦躁，甚至和父母闹脾气。
不过牵扯到程砂就会很容易不理智，然而，现在想起来，叶秋暝只觉得自己闹脾气的方式似乎有些幼稚，用不吃饭的方式威胁父母，不过他当时是怎么平静下来的呢？
叶秋暝记得自己说了一句“没什么”，似乎同什么不对劲的事件妥协了，然后，他就一路来到这里。
至于隔壁很激动那哥，护士小姐走后，仍旧发了会疯终于累了，到下午，护士小姐又来孜孜不倦问他，“你最放不下的事件是什么？”
这次，他妥协了，隔壁回答：“没有，我没有放不下的事了。”
回答……正确！
这回，叶秋暝听到护士小姐发出愉悦的笑声，语气十分亲切，这实在让叶秋暝难以想象，因为这几天，不论哪个护士小姐到他的病房，都是一副冷脸不太高兴的亚子，可能他就是传说中的鬼见愁吧。
这回，护士小姐温和道：“恭喜你，先生，您已经彻底康复，可以联系您的家人来接您出院了。”
叶秋暝，“……”彳亍，针不戳啊，出院。
而后透过窗口，他看到来接隔壁的是一个女人，她打着黑伞，因为叶秋暝的注视同时抬头向上看，叶秋暝看到她的脸。
和墙皮一样白的脸，眼眶周围的皮肤内部有黑色丝状线条，像血丝，瞳孔没有眼白，她注视叶秋暝朝他咧开嘴，是微笑，也许并无恶意，但联系起他现在被认为是个神金，有人会对从窗户往外望的神经病患者微笑吗？
而且顶着这张脸并不会让人感到亲切，说认真的。
隔壁的大哥倒是没有变脸，是正常人脸，看到那女子也没什么表情，似乎在他眼中，那女子并不古怪，他们渐渐消失在叶秋暝视线中。
然而不过多时，有人敲响了房门，叶秋暝说请进，想看看今天的护士小姐准备了怎样的说辞给他洗脑。
来的人却是叶秋暝最开始见到的大师。
叶秋暝还站在窗口，回头看了眼孙医生，毫无芥蒂地朝他微笑，“是你呀，大师。”
忽略叶秋暝嘴里的称呼，孙医生开口，“小朋友，你已经看到外面那个人了吧，只要病治好了就能离开，你不想离开吗？”
原来是这种方法，叶秋暝笑了。发现硬来不行，就选择用诱惑的方式是吧。
不过理智告诉叶秋暝，他最好不要回答这个医生说，我想离开。这是一种意识上的妥协，他可以想，但不要让它们知道。
见叶秋暝不回答，孙医生直接开始cue流程。
“你的名字叫什么？”
“你的伴侣是谁？”
那这次叶秋暝完全是主观意愿地回答了，还是最初的版本，给孙医生直接整无语了，将记录的本子一摊，你怎么还是这个回答，没救了。
天天问同样的问题好像有点无聊，而且护士小姐都被折磨得不再来问叶秋暝问题了，换医生本尊来。
叶秋暝突然站起身，给孙医生整得一抖，大概是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叶秋暝发癫说要把他抓起来。
“放心，我只是想问孙医生一些问题。”
好好好，没动手动脚就行。
游戏内并不是所有人都具有杀伤性，有时候玩的就是机制，因此它们显得更加真实，一不小心还真有可能被玩进去还不自知。
叶秋暝要开始问了，请问，“孙医生，你有思考过每天来到这里的意义吗？”
孙医生直接：啊？
他需要思考意义吗？现实中的精神科医生要么因为情怀，要么就是因为工作养家糊口，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他们只是机械地一遍遍重复问题，将送来的人彻底改造成顾客需求的模样。
他们在服务于顾客，对于叶秋暝，顾客是叶秋暝的“父母”。
“你有思考过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为什么你总是要询问一些问题？为什么你总是面见一些人，然后向他们询问一些错误的问题，而且大部分人最后都接受了，然后你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让这些人离开，你不觉得奇怪吗？”
“等等，等等……”这一连串问题让孙医生难以应付，同时它也忍不住在想，对啊，我为什么每天都在重复千篇一律的事。
因为设定如此，它是医生嘛，每天都会自动在脑海中生成一些问题，然后去询问患者。
其实最开始，程砂也反问过路聿秋的弟弟路聿宁，问他到底为什么喜欢程珂，当时那家伙愣是没回答出来，陷入混乱。
与那时会将角色的意志强行扭转回来不同，这里的角色，显然更加灵活，自由度更高，也真会产生思考、困惑，所以一旦有人戳破真相，清醒会变成一样痛苦的事。
最后，叶秋暝开始反问孙医生，“你的名字是什么？你的身高是多少，体重呢？你知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哇靠，孙医生好像真的从来没照过镜子！
“我的名字是……孙医生。”
“不对，不会有人的名字叫孙医生，你叫孙什么来着？”
“就是孙医生……”
“不是，这不符合常用名，你看，我叫叶秋暝，医生是一个职业，孙是你的姓，不会有人就叫孙医生。”
叶秋暝看到孙医生的瞳孔逐渐放大，与此同时，它正常的人类皮肤终于变得惨白，眼白的部分渐渐消失，它捂住脑袋，不停重复，“对呀，我叫什么名字？我为什么每天都要来这里，我的身高是多少，体重是多少？”
像它们想麻痹叶秋暝的自我认知一样，叶秋暝发现这些“人”，也是可以被反向洗脑的嘛，就像他持续不断地告知护士小姐，程砂是存在的。
以至于护士小姐联系他“父母”时，甚至也开始相信程砂存在的事实，这就是隐藏规则，要不就是被洗脑接受他们的世界观，要不，也能尝试一下洗脑他们。
“好了，好了，让我来告诉你。”叶秋暝不害怕地上前安慰这位被自己的患者搞疯掉的医生，“事实上，你不算存在。”
这还不算洗脑了，有部分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