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为上》泗上

2、第二章 蓄谋(A)

　　太阳照常升起，校园里自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昨天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那片发生过惨剧的土地又被许多不知情的学生踩了上去，留下一层一如往昔的尘土。

　　一个故事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结束了，校园里又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毕业典礼即将在大会堂里举行，人潮都向那里涌去。

　　校门口还设置了一些纪念打卡点，不少穿着学士学位服的女孩儿在合影留念。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东海集团董事长的车队，十几辆豪车在行人的注视下缓缓驶入校园。

　　这里面坐的可是学校引以为豪的传奇人物应为民。

　　他似乎对学校感情很深，每几年都会来参加学校的重大活动。

　　“同学，这里不能进去。”两个保镖拦住楚怜的去路。

　　这里距离应为民停车的地方还很远。她远远地看见应为民在众人的簇拥下下了车，步入会堂。

　　这就是她和他的距离，最多，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楚怜立在原地良久，她的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两个保镖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失了。

　　“同学，你知道教五3号多功能厅怎么走吗？”

　　她侧过头，是一个男人。准确地说，他叫许衡，神农研究院里最年轻的项目主任。楚怜知道他。

　　他的履历非常漂亮，年纪轻轻就从哈佛医学院毕业，留校做过两年助教。

　　他在国外参与过多个生物项目的研究，其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发表的一篇关于艾滋病的研究论文引起了学术界不小的轰动，楚怜都读过。

　　他的身上有一种精英气质，在外人眼里他应该是青年才俊的代名词了。

　　许衡面露难色，显然没听明白这位同学给他指的路线，她指的似乎太模糊了一些。

　　他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有限，容错率也不够了。

　　中江大学是全国面积最大的大学，光是操场就有五个，第一次进来的人必然会转得晕头转向。

　　“我带您过去吧。”

　　“那真是太好了。”许衡顿时转忧为喜。

　　“我读过您的论文，许老师。”许衡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我是生物医学专业的，我叫楚怜，现在在读研三。”楚怜解释道。

　　“这可真是巧了，你研究什么方向？”

　　“癌症。现在唯一能治愈癌症的药物就是东海生物的多因，但是一粒白色的多因就需要三十万，一个晚期癌症病人要吃三年才能完全治愈。没有一千万，根本不可能治愈。我想寻找一种更低成本的药物治愈癌症。”

　　“即使是一千万的成本，多因也供不应求。”

　　“但那些有钱人不是用它来治病的，他们只是把它当作一种养生仙丹。”楚怜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多因原本是被用来治疗癌症，但是早些年它在有钱人的圈子里有了更广泛的用途。

　　“它能让人健康地快乐到极点，没有任何的副作用，还有美容的功能，确实算得上灵丹妙药。”许衡补充了楚怜的话。“真的，连我们研发药物的都没有想到它会有这种用途。”

　　“前面就是三号厅了。”

　　“你想进来听一听吗？这次学术会议讨论的话题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会议室不算大，里面才来了四五个人，见到许衡进来都纷纷起身打招呼。里面的人，楚怜也算认识，都是学术圈里鼎鼎有名的学者，后进来的有两位，是中江大学生物医学专业的退休教授。

　　楚怜在这群德高望重的长者面前显得格格不入，倒引人注目。

　　“许主任，这位是？”有人好奇发问，不知情的会以为他把女朋友带进来了。

　　“我的学生，她叫楚怜。” 楚怜知道他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然解释起来又要多费口舌。

　　这样，楚怜就以许衡学生的身份在其中落座。

　　会议的主要议题是分享关于生物医药方面的前沿信息。

　　许衡的分享倒是让楚怜很感兴趣。

　　他讲的是他在神农生物药物研究院里领导的项目，他命名为“lemon”，lemon是一只亚马逊热带雨林里的母猩猩，是许衡在亚马逊科考的时候带回来的。

　　lemon的身上携带着重要基因信息，或许能成为破解艾滋病的钥匙。

　　会议在进行了两个小时后结束了。

　　许衡还在收拾电脑，楚怜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怎么样？有收获吗？”许衡率先开口。

　　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礼貌的笑容，看起来风度翩翩，很有亲和力。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在英国长大的缘故，他的身上有一种传统英国绅士和儒生气质结合的味道。

　　“我觉得您的议题很有意义，说不定真的能发明出治疗艾滋病的特效药。”

　　“这种药是一定会有的，只不过谁发明出来就不一定了。”

　　“到中午了，能去你们食堂吃饭吗？”许衡接着说。

　　“要刷卡，我带您过去吧。”

　　“你有别的事吗？耽误你一上午真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要去食堂吃饭。”

　　二人并肩走在通往食堂的樱花大道上，这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中江大学的樱花树都是七八十年的老树，树冠长长，能延伸到路上。

　　“你也是毕业生，怎么今天没有去参加毕业典礼？”

　　楚怜忽然停下了脚步，眼睛盯向路旁。

　　许衡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对男女在实验楼下嚎啕大哭，几个人在旁边手足无措地劝慰。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是依然的父母。

　　学校官方给出的回复是，因为依然患上了抑郁症，所以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且她之前有多次去心理健康咨询室做心理疏导的记录，档案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她的死没有任何可以值得追究的地方，毕竟是她自己不想活下去的。

　　依然的父母是从农村来的，几十年如一日地在土地上挥汗如雨地耕作，好不容易培养出了一个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的研究生，可是，一个电话打来，犹如晴天霹雳，人说没就没了。

　　这能找谁说理去？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许衡问。

　　“我也不知道。”

　　两人继续向前走，到了食堂，里面还没到用餐高峰期，几个人气火爆的档口只有零星的人在排队。

　　“这家的卤肉饭很好吃。”

　　“嗯，那就吃这个吧。”许衡打开手机要把钱转给楚怜，却被她拒绝了，说这顿饭是请他的。

　　“我前段时间面试过神农院。”

　　“嗯？怎么样？”

　　“没过。”

　　“国内的好实验室很多，森山也不错。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推荐你去那里。你发过两篇sci，论实力也是够的。”

　　“但是，我还是想进神农院。”许衡听懂了楚怜的言外之意，是想让他帮忙推荐。

　　“神农院一直都是一套独立的用人体系，抱歉。如果你想进别的实验室，随时来找我。”

　　楚怜知道自己已经被淘汰过一次，希望渺茫，摆在自己面前唯一的机会似乎只有读博一条，可是那又要花上几年的时间。
　　走投无路了。

　　过了几天，楚怜敲响了她的导师办公室的门。

　　“你的成绩在学院是名列前茅的，以你的水平进入神农院应该不成问题。”她的导师也有些疑惑。

　　“可能是面试的时候说错了什么话吧。”

　　“毕竟是全国第一的顶尖实验室，想必与你同期的竞争对手也是高手如云。”楚怜这段时间一直在求他帮忙，但他确实与神农院少有往来，帮不上她的忙。

　　“朱教授是你的前导师，他是从神农院出来的，这方面他应该帮的上忙。我已经帮你联系他了。他说这两天会给你回电话。”

　　朱志平，楚怜最不想接触的人。

　　当初楚怜是看中他的神农院背景才投入他的门下，但是……

　　除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晚上，楚怜的室友出去聚餐，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寝室里打开电脑，插入u盘。

　　这是依然的遗物，在楚怜把她拉住的时候塞到了楚怜的手里。

　　里面只有一个文档，是一封长长的举报信，足足有两万字。

　　依然本来打算用生命把它交给警察以此让警方重视从而进行调查取证。可在最后时刻，她把她交给了楚怜。

　　朱志平是一个衣冠禽兽，他一直以来都隐藏得很好，在外人面前他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没有人不会相信他是一个好人，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

　　但是，只有那些受害者才清楚，他是怎样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胁迫她们与之发生关系。

　　他做的非常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开始总是以一副关心学生的面孔出现，然后慢慢地开始试探着身体接触，见到女学生不敢质疑反抗就开始变本加厉。

　　楚怜没有看完依然的举报信，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因为证据不足而结束，学校为了掩盖丑闻，也会偏袒他。

　　甚至，朱志平可能会反咬一口，说她患上了臆想症。

　　这都只是依然单方面的说辞。

　　如果不是楚怜经历过，她也不敢相信，堂堂大教授，会做出这种事情。

　　可是，楚怜的反应快，找到有实力的追求者换了导师。

　　她本来可以站出来，跟他撕破脸，但是为了不影响自己以后进入神农院，她选择了沉默。

　　可以说，她间接地害死了依然。如果当时她愿意站出来，这场惨剧根本不会发生。

　　而现在，她仍不能站出来。

　　朱志平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约她见面。

　　地点是他的车上。

　　车停在一个偏僻的郊外。

　　他先要搜遍楚怜的全身，以防止她藏着窃听设备。

　　他做梦都想着这个女孩，楚怜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皮肤雪白的，身材很棒，眉目含情。

　　他也知道她不好对付。她的性格很硬，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但她一点就着，绝不会吃亏。

　　她连危险都是迷人的。

　　她没有举报他，连朱志平都很惊讶，但他现在明白了一切。

　　原来她是有弱点的，而且这个弱点就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按理说，作为中江大学生物医学专业优秀毕业生的楚怜完全可以凭实力进去的。

　　“明天晚上有一场神农院的学术晚宴，有个主任我问过了，他手上正缺研究员。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他认识。”

　　“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吗？”

　　楚怜没有回答。

　　他们并排坐在后座，朱志平的半个身子都贴在了楚怜的身上，一只老手攀上了她的大腿不住地抚摸。

　　朱志平已经五十岁了，他感觉自己正掉入一个美妙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