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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深更半夜,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出租车,容易靠着自己的一双腿,愣是一路狂飚,生生跑到红吧。
      容易觉得自己跑得这么快,绝对和红吧这个名字给他的血压加持脱不了关系。
      红吧这个地方,在他们这片是个很另类的著名地点,也可以说既是社会大混混的打卡圣地,也是学校小混混们的朝圣区域。
      里面鱼龙混杂,发生什么事都不算稀奇。
      容易现在只要一想到周则身处其中,心血管都像架了把机枪一样突突直跳。
      毕竟周则老实木讷,跟自己混了这么些年都不敢大声说话,对着个生人连头都抬不起来,周则在红吧,还能有什么好事!
      现在容易也不敢想周则是被谁、是被怎么带去的红吧,他现在只想赶紧确认周则的安全。
      等容易跑到红吧,喘得简直和破风箱一样,满脸都是汗。
      容易抹了把脸,汗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模模糊糊他就看见周则低着头靠着路灯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有两个人围着周则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容易顾不上其他,大喝一声猛地冲上去将正冲着周则伸手的那个人撞开。
      那人吓了一跳,又被容易猛撞了一下,一声“操”愣是在嗓子眼里转了八个弯才变着调地飚出来。
      另外一人也吓了一跳,忙喝道:“干什么呢!看清楚了!”
      容易一听是个女声,也不禁愣了一下,晃了晃脑袋才看明白这俩人好像是在照顾周则。
      那女人的皮草外套搭在周则身上,刚才被他撞飞出去的男人一身酒保打扮,正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旁边还有一个摔碎的玻璃杯,水渍已经在地上流成了一小滩。
      酒保站起身来,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抱怨道:“做好人还做出事了,这什么疯狗跑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容易心里绷着的弦彻底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喘了好几口气,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满嘴铁锈味。
      容易仰着头看了两人一眼,脑子逐渐转过劲来,更何况这男人一身酒保打扮,这两人肯定都和红吧有关系。
      容易刚想开口说上两句,却一张嘴就呛了冷气,咳嗽了半天才把气喘匀,哑着嗓子道:“实在,实在不好意思二位,我这今天太着急了,我这朋友胆小,咳,也不知道谁把他带这见世面来,今天给两位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
      那女人听完,对着容易道:“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今天也是我和这小朋友有缘分,你把他领回去吧,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是这小朋友自己来的,没人带他来。”
      容易听完不由得怔了一下,可也不容他细问,那女人又说了声“走吧”,就带着男酒保转身进了红吧。
      容易叹了口气,也不好再问,只能连搂带抱,费了半天功夫才把周则扛在背上。
      周则在他背上歪歪扭扭,总是左摇右晃,容易老是担心他掉下去,只能时不时停下来调整一下姿势。
      容易来时的力气好像都被消耗光了,背着周则觉得简直重的要命。
      偏偏周则的头又倚在容易的肩膀处,张着嘴呼呼地吹着气,吹得容易心头火起,这小子现在身上冰凉,唯独脸蛋和吹的这几口气暖烘烘地,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容易晃晃悠悠,一步拖一步地往前蹭着,走到半路,也懒得往前再看,只埋头往前走,反正这夜深人静,也没人闲得发疯在这街上乱逛。
      只是这路实在有点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晃回去。
      容易和周则两家住在老城区,位置不算偏,是这一带的老城区。
      从零几年,这一片就传出拆迁的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那种暴富的机会好像明晃晃地吊在了每个人眼前。
      可惜流言往往并不可靠,直到现在,破楼烂街几乎碾碎了每个人的美梦。
      如今这片老城区夹在一栋栋高楼大厦里,蜷伏其中,只有一两盏昏黄的灯光乘人不备,偶尔闪烁几下,颇显出一种猥琐的意味。
      半夜两点半,容易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可左右看了看,容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敲响周则家的门。
      周则和他妈的关系颇为奇怪,饶是容易这种粗线条的也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那种奇特而冰冷的氛围。
      容易虽然没和任何人说过,可容易总觉得周则一家,妈不像妈,儿子不像儿子。
      可周则和他妈长得很像,眉眼轮廓,瘦削下颌,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
      但周则他妈就是不爱搭理周则,也不总和周则一块待着,俩人有时候简直像是住在一屋里的陌生人。
      就像今天晚上,周则迟迟不归,周则他妈居然连个电话也没打,好像这个儿子怎么样都无所谓似的。
      容易小时候犯浑,不懂事,有一回当着周则母子的面问过俩人为啥不一块吃饭,容易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周则脸上的表情。
      他从生出来就没见过一个人的表情能变得那么快,变得那么委屈,眼泪几乎一下子就填满了周则的眼眶,他吸鼻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显得那么明显。
      可周则他妈就跟没听见似的,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地扔下三字:“没必要。”
      容易现在想不起当时自己的感受了,但是从那以后,他就也不爱和周阿姨一块待着了。
      容易一开始是很喜欢周阿姨的,周阿姨对他始终温和有礼,每回容易他妈有事出门,把容易托付给周阿姨的时候,周阿姨总会给他准备零食,准备切好的水果,在亲切地摸摸容易毛茸茸的脑袋瓜。
      况且周阿姨那么漂亮,容易那时候就总喜欢往周则家跑。
      可是容易并不喜欢小周则,小周则也长得漂亮,可是人木木的,只像个洋娃娃,却没什么意思。
      而且容易那时候总感觉周则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每回周阿姨摸他头的时候,周则就会从屋子里偷偷探出头来,瞪大了眼睛狠狠盯着容易,显出一股小心翼翼的仇视来。
      直到容易长了几岁,才对周则的这种敌意来源有所察觉。
      周则嫉妒他,嫉妒周阿姨对他好,那种浅浅的好意是周阿姨偶尔才愿意向周则展现出来的。
      后来随着周则年龄越大,周则母子间的关系也越发冷硬,容易就不再往周则家里跑,而在容易问出那个问题之后,他就开始把周则带回自己家吃饭了。
      容易从裤兜摸出钥匙,熟门熟路地打开家门,木门门轴的金属轴已经很久没上过油了,悠悠地发出吱呀的一声。
      门内安安静静,容易他妈又不知道上哪倒腾她的服装生意去了,也能算是个事业型女强人。
      容易一把拍在墙上,把灯按开,又扭身一摔,把周则甩在沙发上。
      周则实在是醉的厉害,这么摔了一下都没醒。
      容易从柜子里把周则的被子翻出来,也不管哪头长哪头短,一股脑地蒙在周则身上,到玄关把鞋一蹬,把灯关上,就准备回屋睡觉。
      可没成想一转头,就发现周则那小子把眼睁开了,一双大眼,水汽蒙蒙的,直勾勾地望着容易。
      愣是把容易吓了一激灵。
      容易低声操了一句,琢磨着周则没喝过这么多酒,又被他背了一路,可能是硌着肚子了胃里难受,许是想吐。
      只能任劳任怨地又找着垃圾袋,哄小孩似的把容易扶起来,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祈祷他快点吐完。
      可是容易拍了半天,容易一点吐的迹象都没有,反倒是仰着脑袋接着看容易,给容易烦得够呛。
      容易也不拍了,绕到前边一把捂住周则的眼,毛茸茸的睫毛在容易掌心里刷来刷去,刷得容易心里一阵憋屈:“吐不吐啊祖宗,你不吐就赶紧睡,我还等着明儿你醒了和你算账呢。”
      容易又捂了一会,感觉睫毛刷来刷去的频率慢慢变低了,心想周则估计是要睡了,就慢慢地把手移开。
      结果却正和周则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只不过和刚才不同,周则的眼睛不再汽蒙蒙的,流转的水光盈满了整个眼眶,好像轻轻一眨眼,那眼泪就会落在容易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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