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十万斩阎罗》藏大千

83、情杀

　　萧彧回到贡园时脸色依旧发白，折梅关切地问：“三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彧摇摇头，折梅又说：“三公子出去的这段时间，流园那边遣了人过来，说是卫王要请三公子小聚。”
　　萧彧眉头倏地一跳。他今日不过小作试探，便被明定堵了回来，顺便还不硬不软地提点了他几句，或者说威胁也不为过。在他看来，皇帝和明定深不可测，四年前的死局尚能翻盘，何况今日大权在握？再者说，他的母亲死了，楚王不在意他，即便楚王真的赢了，他也落不着一点好，他为何要冒险踏入这场乱局？还不如按照之前与明定说定的，替他做事，就算明定最后不将世子之位给他，至少也会保他一条命！

　　“推了吧！”萧彧心中有了决定，“赵王、卫王在京这段时间，所有的邀约，一概不应！”
　　“可是……”折梅为难道，“这该怎么说呢……”
　　当天夜里，萧彧没有推掉卫王的邀请，反而照常赴宴。两人相谈甚欢，萧彧喝得酩酊大醉，在回府路上不慎摔入莲池，不省人事。消息迅速传开，宫里差了太医来看，说是酒邪上头，湿气入体，加之小腿骨折，需闭门卧床三月。
　　卫王萧桓得知后，亲自上门探病，发现萧彧卧在床中一动都不能动，说起话来嘴歪眼斜，口齿不清。卫王叹息道：“是我误卿啊！”

　　“阿定，你昨日怎么他了？”萧济听到消息惊讶道，“这人直接让你吓病了！”
　　说话的时候萧济正在给明定剥杏仁，明定边吃边说：“三公子明明是喝多了摔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跟他下了一盘棋，说了两句寻常话而已。”
　　萧济把杏仁外面一层衣去了，把白油油的杏仁递给他，笑道：“你要是没跟他说话，估计他也摔不了！”

　　“这个楚三公子，是个聪明人，”明定把杏仁嚼得嘎嘣响，“也是个狠人！”
　　萧济笑着揉了一把明定的脑袋。
　　势力最大的楚国暂且稳住了，赵王和卫王又都在京城，只要不出乱子，有的是时间安排。
　　只是还没等萧济和明定抽出时间来安排这两位藩王，他们自己先出了事情。

　　萧彧闭门修养之后，赵王萧铭和卫王萧桓的往来频繁了起来。萧铭在京城的时间久，吃喝玩乐一样不少，经常约着萧桓一起。
　　对此袁樑倒是跟萧桓提过一两句反对：“天子本就对藩王不瞒，殿下初到京城，行事还是低调些好，整日与赵王一起，未免太扎眼了！”
　　萧桓早就心里有数，对袁樑说：“季文，此事我自有计较。”他是这么想的，天下皆知赵、卫两国关系匪浅，如果他刻意与萧铭避嫌，反而会给皇帝留下一个“心机深重”的印象。不如装傻，该吃吃该玩玩，不用特意避讳。
　　萧桓将这番思量跟袁樑说了，袁樑想了想，不再多言。

　　“又要出去？”任素律拿了外袍来给袁樑穿上，目光盈盈地瞧着他。
　　“赵王在望舒楼设宴，卫王命我一同前去。”袁樑揽着夫人，柔声道，“委屈夫人了，到京城这么久，还没有时间陪夫人好好逛一逛。”
　　“这有什么？我只是担忧夫君，又要饮这么多酒了！”任素律本就一副好颜色，此时眉间微蹙，未施粉黛，更显得一双杏眼秋水涟涟，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轻怜。
　　“我向夫人保证，一定不喝多！”袁樑让任素律坐在自己腿上，搂着她说，“今天是十五，我听说正元街上有灯会，我让侍女陪着你先去逛逛，等我从望舒楼出来，就去找你，好不好？”
　　“你保证？”任素律用手指轻轻点了他额头。
　　“说话算话！”袁樑笑道。

　　到了望舒楼，袁樑发现除了萧桓，萧铭还请了很多人，有的是在朝为官的大臣，还有一些专门喝酒玩乐的狐朋狗友。
　　酒过三巡，席间众人都有了微醺之意，萧铭站起来摇摇晃晃地靠在栏杆上吹风，不经意一低头，愣住了。
　　望舒楼南侧的子夜河边有很多人正在放花灯，一名少妇袅袅婷婷地立在河畔。目如水杏，唇若含丹，说是国色倾城也不为过，萧铭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风中仿佛带了少妇的香气，萧铭深吸了一口气，骨头先酥了一半，整个人靠着栏杆坐在地上，眼神却紧紧盯着少妇不放。

　　“赵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宋恪走了过来，顺着萧铭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只是看第二眼时，宋恪怔了一下，笑容减了一半。
　　“怎么，你认得？”萧铭激动地拉着宋恪。这宋恪是京城有名的风流公子，正事一问三不知，但若是问他房中秘事、风尘女子，他能说个三天三夜！
　　“这是……”宋恪紧皱眉头，总觉得这少妇似曾相识，还待再看，却见河边没了少妇的踪影。

　　“人呢？人呢！”萧铭急了，顾不得其他，立刻下楼找人。
　　众人不明所以，也跟着下楼去。萧铭左右张望，终于在街角处看到那一抹倩影，少妇被侍女扶着，正要上马车。
　　“夫人？”
　　萧铭大喜过望，只是还未等他出声，就看到一人匆匆上前，握住少妇的手。
　　“这是……？”萧铭僵硬着脖子转头问道。

　　“这是季文的夫人。”萧桓解释了一句，对袁樑扬声道，“有佳人等候，想来季文是没心思再跟我们吃酒了！”
　　“殿下恕罪，”袁樑略有些微醺，连神色都潇洒了几分，“今晚本就答应了要陪夫人逛一逛京城的灯会。”
　　“是我不好，任夫人赎罪！”萧桓哈哈笑道：“那就不耽误季文兄的良辰美景了！”
　　袁樑领着任素律走后，萧铭才缓过神来，他不可置信地问：“那真是袁樑的夫人？”
　　萧桓：“这怎么能有假？”

　　“没想到袁樑的夫人竟是这般模样……”萧铭自言自语。
　　萧桓看他的神色不对，知道他动了见不得人的心思，急忙说：“动不得动不得！这任夫人可是袁樑的心头肉！”
　　“流水无情啊！”萧铭遗憾地叹了口气。站着原地久久不愿离去，像是痴了一般。
　　萧桓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再理会他，转身上楼接着吃酒去了。若不是他深知萧铭好色的本性，怕是会以为此人是个情圣。

　　萧铭又吹了会儿风，自觉无趣，甩甩袖子也准备上楼，却见宋恪脸色一变，猛地一拍额头。
　　“我想起来她是谁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宋恪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认错。这个女人，曾当众拒绝他，让他颜面尽失！
　　萧铭急忙扯住宋恪的袖子：“你真认得她？”
　　宋恪面色阴晴不定：“认得！怎么能不认得呢？！恐怕也不止我一人认得。这位夫人七八年前在京城名头大得很！”

　　“水云间？”萧铭糊涂了，袁樑的妻子，怎么会跟水云间扯上关系？
　　“她就是水云间红极一时的头牌，灵芝娘子！”宋恪恨声说。
　　“什么？！”萧铭惊得酒都醒了大半，不敢相信，“你确定没看错？”
　　“错不了！她那轻狂样子，化成灰我也认得！”这个女人他恨得牙痒痒，曾经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就是他的人了！多少次做梦，他都想把她血淋淋地拆吃入腹！
　　宋恪啐了一口道：“我说之后怎么见不到她了，原来是去外地从良了！”

　　“这……”萧铭不可思议地说，“袁季文怎么会娶一个风尘女子？”
　　“他当然不会娶一个风尘女子，就算他想娶，袁家也不会同意！搞一个破鞋进门，袁家的脸还要不要！这个女人不过就是袁季文养的外室，对外面说是夫人罢了！”什么情之所钟，不过就是见色起意！袁樑的事情，他们这些公子哥也略有耳闻，都嗤笑不已，只是没想到，这个被袁樑藏起来的夫人，竟然是她！
　　“外室……”萧铭刚灭下去的火又有了复燃的趋势。若是明媒正娶的夫人，他自然不敢做什么。但若仅仅是个外室……

　　宋恪看出了萧铭的心思，拱火道：“她算什么夫人！不过是个千人尝万人骑的烂货！殿下对她有意，那是抬举她！”
　　“可是季文那边……怕是不好交待！”萧铭有些犹豫。
　　“男女之事，怎么说得好是谁的问题？”宋恪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道，“这东西入口一点，保管叫她求着殿下尝她的滋味！就算被袁季文撞破，也是那娘们儿耐不住寂寞！”
　　“你！”萧铭愣了一下，心照不宣地大笑，“宋公子的美意，本王心里有数了。只是这小娘子看着就不常出门，本王怎么才能见到她呢？”

　　“殿下，你只需这般……”宋恪偷鸡摸狗的事情做了许多，略一思索，便计上心来。
　　多年前明定和灵芝带给他的屈辱，盘踞胸口久久不能出。明定现如今是云中月，他够不着也不敢惹，但这个灵芝，他还是有办法置她的！
　　又过了几日，赵王专门下帖请卫王及袁樑到梓园小聚。萧桓和袁樑出门没多久，一顶不起眼的小轿便停在流园侧门。赵王萧铭疾步而出，亮明身份后匆匆往内院去了。

　　“陛下，二爷！哎哟！”刘有才踮着脚跑得飞快，没留神差点滑了一跤。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萧济和明定在尚书台看折子，听到声响都抬头看他。
　　刘有才顾不得其他，气都不带喘地说：“不得了了，卫王带来的袁大人，要杀赵王呢！”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