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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绝生 ...

  •   北庭王一言九鼎,三日后果然披挂上阵。两军阵前,蒙格依旧先开始骂人,阿查保负责把骂人的话翻译成大周语。徐让这几年努力学习含丹语,所以此刻他变成了输出的主力军,不依不饶地骂回去。
      一来一回,骂来骂去,两国的脏话不可避免地带了火药味。
      蒙格:“一群卑鄙无耻的小人!明定呢!本王要跟他说!”
      徐让:“做你的春秋大梦,二爷这会在京城呢!哪有时间来见你!”
      蒙格:“本王只信明定,他不来,决不和谈!”
      徐让:“和谈个鬼!今天来此就是要揍你!”
      蒙格大怒:“谁揍谁还不一定!”
      徐让:“那就试试吧!”
      蒙格:“来啊!怕你吗!”

      何先雍听得心惊胆战,想扯着萧济问一句:“这个和谈的走向是不是不太对?嗯?!”一句话还没问出口,一只羽箭擦着他耳朵射过去,两边已经开始打了起来。
      何先雍手忙脚乱地扯住缰绳,抬手抹了一把耳朵,果然满手是血,他哀嚎:“我命休矣!”
      萧济及时过来安慰他,温柔地说:“将军有伤,不宜劳动,可先回城中歇息。本王熟于兵马之事,将军尽可安坐帐中,静候捷报!”
      “好!好!多谢!”何先雍满口答应着,头也不回地策马往回奔。

      “殿下,现在我们该如何?”梁钧低声问。
      萧济目光复杂地看着何先雍远去的背影,沉声道:“追!”
      据军报,何先雍率部正面迎敌,含丹军自知不敌,退回境内。何先雍乘胜追击,深入含丹腹地,与含丹军死战两日,大胜而归!

      王承接到捷报,激动万分,大笑道:“老夫得一员猛将矣!”
      王承长子王伯封质疑道:“父亲,何先雍为人保守,谨小慎微。捷报说他深入腹地,儿子担心,所言非实!”
      王承不在意地说:“这就是你不懂了!战场上瞬息万变,机遇难求。含丹军败逃,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何先雍又不傻,当然会一鼓作气杀将过去。此战是大胜,这点毫无疑问!就算他的军报写得夸张了那么一点点,也无所谓!”
      王伯封颔首,不再多言。
      王承满意地将军报又看了一遍,赞道:“有此猛将,无惧藩王也!”随即下旨封何先雍为大司马,立刻还朝庆功!

      西北戍戎城,何先雍的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准备还京。北庭王萧济亲奉黄金千两,前来送行。
      萧济朗声道:“还未恭贺大司马!”
      何先雍滚下马背,连连道:“这如何使得!”
      “此番大司马来得匆忙,本王未曾好好招待,若大司马日后还有机会来此,请千万多留些时日,容本王略尽地主之谊啊!”

      何先雍汗颜道:“惭愧!何某能有今日之荣光,全赖殿下倾力相帮!今后若有需要何某的地方,殿下尽管开口!”
      萧济笑得意味深长:“那本王先多谢了!”
      大军开拔,滚起漫天的烟尘,萧济迅速变了脸色,眼中一片血色,低沉又短促地下了命令:“跟上去!”
      “是!”

      ***
      王承呷了一口茶,猛地甩手将桌上的折子挥落在地上。不知为何,近日他心跳得很快,总是焦躁难安。
      他直觉一向很准,但他怎么想也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情。陛下重病,北庭王被困在西北,含丹方才大捷。现在他就是实质上的万人之上,形势简直是一片大好。
      “这真是!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呐!就开始想东想西!”王承自嘲一笑,收了思绪,接着看折子。
      “哟!”刘德丰迈着小碎步跑进来,蹲下身子把散落在地的奏折收拾一番,“大人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不该问的少问!”王承懒得看他。正在这个时候,一位身穿盔甲的禁军进来禀报。

      “禀王大人,修成侯在宫门前吵嚷,说是……说要进宫见太后!”
      王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修成侯说的是明定。他拧眉问:“他好好的要见太后做什么?”
      禁军答道:“修成侯应该是醉了,说是思念亲人,要进宫与太后一起住。”
      “放屁!”王承破口大骂,“他算个什么东西!还想进宫?!青天白日,宫门失仪!你们不用管他,直接乱棍轰出去!”
      “大人,要不,老奴去看看吧!”

      王承警觉道:“你去做什么?”上次虽说衣带诏是一场误会,但王承总觉得刘德丰和明定之间不简单。
      “大人,修成侯是明家最后的人了,若真是打出去,未免太难看。”刘公公轻声细语地说,“再说了,禁军下手没轻没重的,真的给打坏了,旁人该对大人说三道四了!老奴去看着,大人也好放心!”
      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王承低头一想,说:“我与你一同去!”
      明定穿着一身花蝴蝶般的彩衣坐在地上,外袍松垮垮地披着,衣衫不整,浑身酒气,一看就是刚从烟花之地出来。
      王承皱着眉骂道:“皇城门下,成何体统!”

      刘公公一溜小跑过去,低声劝着,明定一开始不听,兀自吵嚷着要见太后,直到刘公公说太后前些日子出宫去了临清山庄,明定才作罢。
      王承冷眼看着这一切,理智告诉他刘公公的举止言谈都很正常,但他看着刘公公与明定在一处,心里就止不住地发慌。他思索片刻,吩咐禁军说:“修成侯近日神智不大清醒,你们找个地方,把他看管起来,省得如此他整日不务正业,丢了列祖列宗的脸!”
      “是!”

      当天夜里,明定刚从迈出水云间的大门,就被一伙人明目张胆地扣押起来。
      “修成侯,得罪了!”为首的那人声音粗哑,“皇上说您近来太过放纵,要您在这静静心!”
      什么地方都没有牢狱最为妥当,“当啷”一声铁门落锁,将明定与外界隔绝开来。
      明定算了算时辰,倒也不急,安安稳稳地坐下来闭目养神。可惜即使在牢狱中,也有人不想让他安生。

      “哟!这不是修成侯吗?”一个令人生厌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空间里莫名瘆人。
      明定眯起眼。对面的牢房角落里有一团东西,那团东西挣扎半晌,终于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挪到铁门前。走廊的火把照亮了他的脸,熟悉又陌生,总是挂着笑的面庞阴森可怖,仿佛来自地狱的怨鬼。
      “谢大人。”明定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淡淡道。
      “哈哈哈!你竟然还认得出我?你怎么敢认得出我!”谢巍将铁门摇得乱响,吼道,“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明定闭上眼:“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去你妈的!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拜你所赐!”谢巍吼道,“含丹的军报是你的杰作吧?!军务处里有多少你的人!你让他们把含丹的军报偷走,事后再模仿我的笔迹偷偷放回来!把私通含丹的屎盆子扣在我头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的杰作!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谢大人,这桩冤假错案,你熟悉吗?”明定豁然睁开眼。

      含丹军情是他设计散播出去的,借用水云间这个消息聚集地,很快就散播到了王承线人的耳朵中,这些线人很快就会让王承知晓,在王承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王承养出来的线人,认钱不认人,相当没有节操,他们能听命于王承,自然也能听命于别人。明定在其中安插了自己人,在军务处搜查时,将伪造的军报作为谢巍隐瞒的证据,做实了谢巍知情不报、勾结外敌的罪名。

      是不是觉得很冤枉?明定看着眼前的谢巍,觉得无比痛快!仿造笔迹,被诬陷叛国,锒铛入狱,身败名裂!熟悉吗,谢巍?你曾经加诸在我父亲身上的痛苦,我通通要讨回来!
      我从来不是被打一巴掌就只还一巴掌的人,这血淋淋的痛苦我要你拿命来还!与父亲不同,不会有人来证明你的清白,朝廷不会给你平反昭雪!你、你的后人,将生生世世背负着叛贼的罪名,这是你背信弃义、残害忠良的代价!

      “你故意的?你故意的是吧!用这种方式给你爹报仇?”谢巍的脸扭曲成可怕的模样,咯咯笑道,“王承那个老杂种!这么明显的陷害也看不出来!”
      明定讥讽道:“也许他看出来了,但你现在对他来说没用了,他恰好只是需要一个让你死的理由而已!”
      谢巍猛地用身体撞向铁门,咆哮道:“你怎么这么恶毒!你们明家已经平反了!你也封了修成侯!一应荣光富贵都没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明定:“我要父亲、兄长、嫂嫂,所有的亲人都活过来!”
      谢巍吼道:“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已经死了!”
      “那你就亲自下去,给他们叩头谢罪!”
      明定脸上浮现出怨毒的笑意,谢巍瞪着他,喃喃道:“你疯了!你就是个疯子!你为什么不去找王承?他才是始作俑者!都是他算计的!我没办法,是他逼我的!你怎么不找王承算账?!”

      “我当然要找他算账!”明定眼尾如锋,像是暗夜中夺命的尖刀,“不要急,就快了!”
      “你能怎么报复王承?”谢巍嗤笑出声,嘲笑明定的不自量力,“他刚刚大败了含丹,何先雍的部队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皇帝在他手里,军权在他手里,未来的太后是他亲女儿,未来的天子是他的外孙!你只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侯爷,能拿他怎么样!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活着出去吧!”

      “是谁告诉你,何先雍和他的大军,能回得来的?”明定突然问。
      “怎么……?你什么意思?何先雍回不来?!”谢巍磕巴了一下,逐渐睁大了眼睛,“难道……你勾结了外敌,要在回程路上设伏?”
      明定静静地坐着,专心侧耳听着什么,没有理会谢巍。

      “这真的!”谢巍突然大笑出声,“先前你隐瞒含丹军报,险些导致耽误边境军情,如今又要伏击朝廷军队!明定,你还真是有反骨!也不枉‘乱臣贼子,封侯拜相’的批命了!明家一门忠烈,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东西?!你对得起老师和太傅的在天之灵吗?”
      “哈哈哈哈哈!”明定仰天大笑,笑声透出三分胸有成竹,三分痛快,还有三分恨意,“含丹军报?含丹与我朝互为和睦友邻,为何要突袭我朝边境?从来就没有什么含丹军报!”
      “什么?!”谢巍惊呆了。

      明定:“何先雍只是领兵去边境转了一圈而已,战场在哪他都分不清!王承还指望他打仗?真是个笑话!”
      “可是含丹大捷!这可做不得假!”谢巍惊呼出声。
      “含丹不说,何先雍不说,他领着八万人究竟是去打仗了,还是去休养生息了,谁知道?”
      “可是含丹为什么要配合他做这样一场戏?”谢巍恍然大悟,“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啊,含丹也只会听你的!”他又不解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就算这场战争是假的,但何先雍说话间就要回来了,几万大军也会跟着他回来,京城还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中!难道……难道何先雍竟是你的人?”

      外面突然间响起阵阵马蹄声,这是大军班师的声音,何先雍终于回来了!
      “蠢货!”明定冷冷地笑着,眼中晦暗不明,“谁告诉你,回来的是何先雍?”
      明月高悬,苍天在上。王氏不死,我不能生!
      谢巍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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