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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舞剑 ...

  •   萧济明定心猛地一沉。皇帝年已而立,之前只有先皇后所诞皇太子一名皇子。
      明岐在信中说皇帝龙颜大悦,大捷之时得此子乃天意,亲赐名“晟”,通“胜”之意,大赦天下。
      信中还说大战之后北庭王名声大燥,明定在此战中的功劳也不可小觑,朝廷中对明家的议论也多了起来,人多嘴杂,不乏搬弄是非之人。因着北庭王和明定的关系,前几日朝会上有人公然弹劾明理,说他纵幼子结交藩王,其心难测。幸而北庭王提前与陛下说过原委,陛下未曾在意,反而说是他听说明家幼子才资出众,命北庭王多多亲近,这才将弹劾的折子压了下来。明岐嘱咐说,在戍戎不可张扬,切记低调行事。
      明定谨遵教诲,是以此后拒官职,散封赏,诸多西北军机大事,皆听而不议。

      京城,洛宁,宣政殿。
      朝会散后,明理明岐二人缓步而行,迎面碰上一人,穿着寻常布衣,手指捏着一撮山羊胡,挺着便便大腹,一张长驴脸,红光满面,印堂发亮。
      明理拱手:“王大人。”
      王承笑着回礼:“明大人安好,老夫如今可不敢当明兄一句大人。”

      明理:“听闻夫人喜得龙子,还未恭喜王大人。”
      王承笑容满面,嘴上谦虚,言语间却全是炫耀之意:“承蒙明大人惦记,二皇子聪慧康健,陛下十分喜爱。”
      明岐悄悄耳语:“谁问他了?”
      明理依旧打着官腔:“王大人洪福,令人艳羡。”
      “明大人也不遑多让,听闻二公子深入虎穴,在含丹一住就是半年,实在是勇气可嘉。”王承话锋一转,带了点捉摸不透的意味,“就是折腾了这么久,皇上也没赐个一官半职,老夫都觉得可惜!”
      明理笑了笑,一甩袖子走了。

      明岐稍稍落后一步,路过王承时冷冷地说:“幼弟天资愚钝,比不得王大人,一路靠着后宫粉黛青云直上。”
      王承大怒:“你!”
      明岐说完,正眼都没往别处瞟,三步并两步追上明理,扬长而去。
      明理叹了口气说:“你非要惹他做什么?”
      明理依旧端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山面孔,淡淡反问:“谁让他说烛南?”

      王承铁青着脸,目光看向明家父子离开的背影,暗藏阴狠。
      一位年轻的文官路过,凤眼细眉,十分恭敬地对着明家父子问好,王承眯起眼睛,想起前不久此人曾专程登门贺喜,在一众落井下石的同僚中极为难得。
      谢巍,五年前入仕,本是在御史台做一小小的言官。最初时明理注意到此人因为他写得一手好字,宛若游龙戏凤,深得名家精髓。后面逐渐发现他做事思路清晰,干脆利落,于是一路多有提携。这人几年后又搭上了大司徒夏青阳的门路,转去了天户府。虽然是去了别处任职,但此人倒没有与明家疏远的意思,常常登门拜访,陪着明理下棋聊天,听闻明理对此人评价颇佳。

      天户府,与军机处、布政署、礼仪阁、建稷省和御史台并称六司。军机处掌兵权,布政署从属丞相麾下掌管政务,礼仪阁负责编纂记载,建稷省总领农业水利基建等事宜,御史台掌言谏。而天户府,是管钱的地方,油水丰厚,在此处当差的人非富即贵。
      这位谢大人,年纪轻轻,长得一幅好皮囊,虽然出身不显,但处事圆滑,未来大有可为。他瞧见王承在前方,急忙迎上来笑道:“下官问王大人安!”言语间将自己摆得极低。
      王承笑问:“谢大人好。”
      谢巍:“王大人这是进宫看望小皇子?皇上召见下官议事,大人若不弃,不妨一同前去?”

      二人一路同行,王承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刚刚碰见明家父子,许久未见,太傅风采一如往常啊!”
      谢巍哈哈笑道:“鸣岐一向冷淡,但学问着实很高。明家出帝师,陛下深信不疑,二皇子之后估计也要在太傅座下听学。”
      王承心中一跳,听谢巍话中的意思,倒是与明岐颇为熟稔,但仔细想来,又似乎有其他意味。他问:“谢大人对太傅颇为了解?”
      谢巍笑道:“不敢说了解,只是常听陛下夸赞太子殿下的功课,说是太傅教导有方,太子殿下也对太傅的教导十分推崇。”

      王承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明家与他不对付,今日甚至公然言语欺辱,若是之后得了太子助理,他怕是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况且他的孙子,若是再被明岐教导,将来还怎么得了?
      但眼下他并无官职,皇帝对他亦不再信任,这和了血的牙,终究只能咽到肚子里。
      谢巍没注意王承的脸色,尚在闲聊:“教导皇子非一日之功,来日方长嘛!”
      王承恨恨地想:“是啊!来日方长!”

      京城风起云涌暂且不表,戍戎城中倒是其乐融融。
      萧济在中军帐中议事结束来找明定,跨进小院看到房阿驹正在清扫院落。
      房阿驹,就是那日两人在城外偶遇的少年。前不久这位少年带着明定赠他的黄金短刀求见,说愿为二爷帐下杂役,听候差遣。明定派人核查后发现此人所说情况属实,当即应允。房阿驹手脚勤快,沉默寡言,小小的年纪却一派老成稳重,明定很是喜欢。

      “殿下。”房阿驹和季初看到萧济,跪下行礼问安。
      萧济抬抬手示意起身,悄声问:“二爷睡觉呢?”
      季初站起身笑道:“回殿下的话,今日难得,二爷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就在院子里练剑呢!”
      萧济哈哈笑出声:“我不相信,我去看看!”
      明定从含丹回来后,人瘦了许多,总是一坐下看书就是一整天。萧济觉得这样不行,索性拉着他练剑养身。

      明定一开始并不愿意,因为他从小到大,所有武艺只会一样——射箭,其他的一概不会。
      这也不能怪明定,他难产出生,小时候身体不好,稍微动一动就出一身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明老爹请了太医出来给他号脉,太医嘱咐说血汗同源,小公子天生脉弱,不宜太过跳脱,还是要静养。
      静养也不意味着需要在床上躺着发霉,太医想了想说,练练马步吧,活动活动有益身心健康。
      扎马步实在是太无聊了,一站很久像个傻子,明定想了个法子,让季初在他面前举着书翻页,方便他边扎马步边看书。被明

      老爹发现之后小训了一顿,说扎马步讲究的就是修心,一心二用岂不是白练!
      但是儿子不愿意这么无聊,明老爹只能又去问太医,除了扎马步,还能干点啥?
      太医捋捋白花花的胡子说,那就练射箭吧。
      于是明定小朋友就开始了练习射箭之路,这一练他就爱上了!

      明定喜欢一切专注且不无聊的事情,比如看书、习字、下棋,他喜欢每日进步的感觉,喜欢一击必中带来的快乐,喜欢这种宁静的波动与激烈,静水流深,隐而不发。
      所以对于练剑,明二爷一开始是拒绝的。萧济也没有强求,他采用了比较迂回的策略,总是动不动就当着明定的面练剑。
      明定好好的坐在窗前品茶,他就在树下将落花舞得漫天飞。明定睡前靠着月牙门赏月,他就非要踏着月色而来,将剑影与清辉揉成一处。

      明定一开始很烦,但萧济剑法精妙,练剑十分养眼,久而久之,有时候也会动了心思想试试,这么一来二去,就上了贼船。
      萧济一开始教他的剑法主要是为了养生,但后来明定不满足,可能是男人骨子里都有对刀光剑影的向往,萧济渐渐的便也教他一些对打的招数。
      萧济轻巧地跃上内院的墙头,看到明定穿着一身单衣练得有模有样。萧济起了逗弄的心思,捡起放在一旁的剑鞘,踮着脚悄无声息地绕到明定后面,剑鞘一拦,停在明定脖颈前方一寸,沉沉地笑着:“认输吗?”
      “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明定一剑将他格开,喝道,“再来!”

      萧济立刻迎上,二人在落英中你来我往,倒是十分赏心悦目。明定是初学,虽然架势不错,但力道不足。十几招过后,萧济索性弃了剑鞘,赤手空拳跟明定对打,他使了巧劲,瞅准机会一个抱摔,将明定压在地上,拍拍地面,笑问:“服不服!”
      萧济长年领兵,不怒自威,此时恣意一笑,露出了几分少年的意气窕达,明亮又惹眼。
      明定看得一怔,两人隔着薄薄的秋衫贴在一起,对方火热的温度迅速窜遍全身,明定从脖子到脸止不住地热了起来。

      萧济很稀奇地看着他,压低身子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阿定,你脸红什么?”
      笑声带着胸腔都在微微震动,明定心口一阵酥麻,他伸手摘了一朵硕大的菊花,冷不防别在萧济耳后,一脚将他踹下去:“没殿下红,带朵花出去,水云间的姑娘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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