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侠客》听枫不听榆

4、第四章

　　云游归山数日，这天阳光正好，云游习惯性的躺在藤椅上晒太阳，一条黑蛇盘在他的膝盖上，一副悠闲惬意模样。
　　当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云游还没反应过来，看到来人笑了一下，随即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那人笑笑，佯装恼怒：“你在我衣服里藏蛇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当然要来找你。”
　　“不过一条无毒蛇，至于么贺玄逸。”云游从藤椅起来，把贺玄逸带到凉亭。
　　“说吧，什么事？”云游边问边给他倒茶。
　　“就是，我的一个朋友，中了一种毒，所以……”贺玄逸后半句没说完，被云游冷声打断：“帮不了。”
　　“为什么呀，”贺玄逸急了，“他中的毒特殊，平常大夫都说没办法。整个瑜朝，医术你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不是不想帮，是……咳咳咳咳……”话未说完，人倒是咳的够呛。
　　云游缓了一会，慢慢喝了口茶，苦笑道：“你也知道，我连我自己都治不好，更何况是救别人呢。”
　　“吃药还不见好？”贺玄逸明显变得着急起来。
　　云游苦笑：“快三年了，全靠药吊着。”
　　“既然可以用药吊着，那这毒必定有药可解。”“没办法，即便毒解了，我自己吃的剧毒也会要命，迟早得死，反正已命不久矣。”
　　“真的不行吗？”贺玄逸央求着，眼神楚楚可怜。
　　风吹得更加剧烈，树叶沙沙响个不停，吹凉了杯中的茶。
　　云游最终妥协：“你……唉，罢了，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带他来，就当还你的人情了。”毕竟他从来不想欠人人情。
　　“自然信得过，多谢。”
　　贺玄逸打算下山，刚到院门口，又转过来，表情尴尬：“下山时……”
　　“蛇白天不出洞，晚上就不一定了，”云游抛过去一瓶药，“你应该用得到。”

　　贺玄逸把人带来已经到夕阳西下时，云游将人安置在另一个小院。
　　云游把手搭在那人手腕上，思索一番，问道：“中毒多久了？”
　　“三日。”贺玄逸老实回答，随即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有救吗？”
　　云游问道：“病状？”
　　贺玄逸思索一番，回答：“第一日是简单的发热，全身长红点，第二日是胸闷吐血，第三日就开始抓狂。”
　　“嗯……要是没出错，你朋友中的应该是一点红，是一种西域剧毒，中原不常见，但是药……”
　　“需要什么，我去找。”
　　“衍苍山上药材众多，只不过，我要的这位药长在悬崖峭壁上，难度较大。”云游道。
　　贺玄逸：“没事，药材就交给我吧。”
　　云游：“我同你一起去，不然你不知道长什么样。”
　　越往深山里走，植被越茂密。山间小路不常有人走，时常有蛇缠绕在枝干上朝路人吐蛇信子。
　　“要治这一点红，最主要的药材就是白兰草，这种草只长在崖壁上，叶片有白有绿，类似兰草，而我们需要的便是白兰草的白叶，所以，采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吗？”云游走在前面，讲着讲着，感觉身后的人呼吸愈来愈急促。
　　转过身一看，贺玄逸被吓得小脸煞白。
　　“怕了？”“谁怕了！”
　　看贺玄逸强撑，云游玩心一起，吓唬他：“你身后有条五步蛇。”
　　“啊啊啊——”贺玄逸大叫，看云游一脸得逞的奸笑，顾不得形象，开始嚎：“啊——云游，你怎么能吓我——”
　　“好了好了，进来时我已经在你我身上撒过药了，没有蛇会靠近。”
　　“……哦。”贺玄逸神情恹恹。
　　云游：“对了，你那位朋友叫什么？”
　　贺玄逸：“习凛，也是个江湖名医。”
　　云游：“听说过，苏城习家是中医世家，上面出过好几个御医。”
　　贺玄逸：“他中毒也是一个意外……”
　　云游打断他：“我对他怎么中的毒不感兴趣，既然已经知道该用什么药，就赶紧把药配好。”
　　折腾了一夜，贺玄逸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云游帮贺玄逸披上薄毯，灭了烛火，动作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走出小院，回到自己的住处。
　　晚上的衍苍山万籁俱寂，皓月当空，云游沿着石子路往住处走，渐渐的，渐渐的，眼前的灯火慢慢模糊。
　　云游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向一边倾倒……
　　云游醒来时眼前烛火摇曳，习凛正在给他施针。
　　守在一旁的贺玄逸见他悠悠转醒，便开始号啕大哭：“云啊，你不知道我当时看到你倒在院子的样子，吓死我了，啊——”
　　那模样，声泪俱下，活像死了个人。
　　“行了，”云游有气无力，但还是忍不住嘴贫：“别哭啊，不知道的以为你哭丧呢，人没死被你整的跟死了人一样。”
　　贺玄逸看他还有精力耍嘴皮，便开始讲述刚刚所见。
　　“你不知道，你躺在地上的样子有多吓人，我都快吓死了。”
　　见云游一脸不信，贺玄逸接着讲：“你别不信，当时你一脸惨白，面无血色，我都快感觉不到你的呼吸了。”
　　“嗯，我知道了。”云游说罢，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若是在这样拖下去，什么也做不了，不如拖着这残破不堪的躯体，继续做没做完的事。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磕到脑子了？”贺玄逸打断他的想法他也不恼，转头向习凛道谢。
　　“你救了我一命，是我该谢谢你。”
　　云游慢悠悠走下床，喝了口水，看向贺玄逸：“你托我帮的忙已经做完了，明日一早便下山罢。”
　　“你这是……行吧，多谢云兄救习大哥，多有叨扰，请云兄海涵。”
　　云游目送两人离开，关上门，整个人就颓废的靠在门上，把头扬起。
　　他依稀想起，当年的他，小小年纪，天赋卓绝。
　　十五岁便开始下山治病救人，精通药理，不管什么疑难杂症，他都能轻松治好。
　　嗅觉、听觉、触觉……异于常人，砭、针、灸、药各个精通，可如今已是一言难尽。
　　曾几何时，他骄傲的对师父说要救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怀着慈悲之心，以医治疾苦为己任。
　　扶危救困，医者仁心。
　　如今不过是海上泡沫，山涧云雾，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都是如此虚无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