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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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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哥就快回来了,快躲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出来!”少女不停地叮嘱。
“你也快躲好,被他发现会打你!”母亲忧心忡忡。
“别多说了,不论他怎么敲门,你可千万不要开门!”这件事最最重要,她不容她多讲把人推进房内。
“臭丫头,你给我滚出来!”
少女还没来得及躲好,家里的大门已经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小子一脚踹开。
“怎么,躲起来不敢见人了?”年轻男人年纪虽不大,此刻却早已酒气满身,“好,你们都躲起来,看我有没有办法找到人!”
男人疯狂砸着屋里的东西,所有能发出响声的、会分解成碎片的东西无一幸免。
最后男人猛地打开衣橱的门,狞笑着看着其中缩瑟成一团的少女:“还要继续躲下去吗?”
少女惊得瑟瑟发抖,被男人一把揪了出来。
“哥……”
“你怎么那么笨!人家卖你也卖,你就不会放机灵点?警察来了也不知道,我那些翻版牒呢?”
她拼命的摇头。
“不许再摇头!说话!”男人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被……被警察抄走了……”
“什么!”男人火更大了,对着她瘦小的身子一阵拳打脚踢,“你是死人吗!你不会跑吗?知不知道那些翻版牒我们花了多少钱,你一次全给弄没了!”像是不解气,他又顺手抄起一旁的电话冲她砸了过去。
“我知道错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少女痛得四处乱躲,但哪里躲得开。
“啊……”她惨叫一声,头发被他一把攥在手里。
“死丫头,我让你跑!你身上有多少钱?”他边说边往她身上翻去。
“哥不要拿走……那是我们这个星期的生活费啊……”少女边哭边喊着想从他手中把钱抢回来。
结果被他一把推了出去,狠狠撞上桌角。
母亲再也躲不下去了,哭喊着从房里冲出来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她到底是你亲妹妹,为什么你这么狠心?她会死的!”看着女儿脸上触目惊心的鲜血,母亲哭得撕心裂肺。
男人冷笑了声:“终于肯出来了吗?钱呢?把钱交出来。”
“哪里有钱,有钱也早就被你榨光了。”母亲紧紧揽住女儿,“你让我们走吧,你妹妹需要看医生……”
“看医生?看医生要花钱的你不知道!”男人凶神恶煞地拉开嗓门吼了起来。
母亲缩了缩身子。
男人继续道:“你有钱吗?你还有钱给她看病?”他照着少女身上又踹了一脚,“不就是流点血,死不了人!明天记着把脸给我擦干净,我还要带出去见人!”
“你要把妹妹带到哪?”母亲心中警铃大作。
“翻版碟卖不了她还能干什么?幸亏我认识几间夜总会的老大,跟他们说说明天带她过去做服务生……”
“夜总会!天哪,那种地方?你怎么可以把妹妹送去那种地方!”
“我不去……”少女顾不得脸上的泪水和血水,紧咬下唇不住摇头。
“你不去?”男人黝黑的双眸透出嗜血般的冷酷,“明天早上我回来要是看不到人……”他冷哼一声,“你们知道后果……”
随着砰地一声关门声,白冰的思绪回到现在。
这就是她的人生,她足足享受了二十三年如此丰富的人生。
忽然间,她很想大笑。
这么多年了,她没有过多的要求,只希望能摆脱他的阴影不再受他控制,重新开始过平静的生活,这样很过分吗?为什么上天要如此苛待她,太不公平了!
“警察局里说得不清不楚,可不可以告诉我今晚……哦不,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应该是昨晚才对,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被人抢劫?或者……有人要绑架你?”他体恤她精神受创需要时间修补伤口,但这时间也太久了吧,他已经陪她晃了足足五条街,她还是一言不发!
“我很感激你出面保释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家休息吧。”她不想讲话,只想一直走下去。
“这也难怪,你身上的衣服早就破得不成样子了叫人不误会也难。还是披上我的外套,免得到时候又有警察找你麻烦。”他已经说了很多次,但她就是不听。
“闭上你的嘴!”他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清静一下。
“你也真是大意,为什么出门不带身份证?不然也不会弄得这么狼狈了。”他自顾自说着,硬是把外套套在了她身上。
“我狼狈也不干你事!”她一把将外套甩回他脸上。
“瞧,我早就看出你有心事,偏偏你又不肯讲出来,出事了吧。”这种倔脾气,他就知道。
“不过你怎么会惹上那种人的?”没道理会跟他们有交集啊,他依旧不死心的问。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冷着一张素颜瞪着他。
“你说这话真是可笑,不用我你为什么又打我电话?”
“你……”她气得牙痒痒,开始后悔打电话给他。不然她顶多在警察局坐到天亮,他们对她根本提不出任何告诉,她反而用不着听他在这里罗哩罗嗦。
“把事情说出来不好吗?警察局听到的哪些是事实?”
“别那么多事好不好。”在怎么样都是她自己的事。
“我了解,我了解,你现在是身心受创,当然不愿意……”
“你了解个鬼!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
“我不了解,你就说到我了解不就行了。相信我,我可以帮你。”她为什么非要如此固执?
“帮我?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她嗤之以鼻。
“我没有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所以你该把自己的事说出来,这样我才可以判断怎么能够帮助你。”只要她心里痛快,他不介意贬低自己。
“你怎么这么烦人?”
“我是好意。”他跟在她身后说得诚恳,“不管发生天大的事,都不要自己一个人来抗。”
她定定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我记得我从没给过你好脸色,为什么你还肯帮我?”弄不懂,她真的不明白:“你一个人闲得无聊,没有事情可做么?”
“帮人一定要有理由么,你是我的员工,只有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你才能安心为公司做事,不是吗?”
他热心又诚恳的模样让人看起来真是很……讨厌!
他这张脸从未像现在这般让她讨厌过。
他想知道是吗?好吧,她的哥哥一定不会放过她,而她也不能再继续留下,那么……告诉他或许他会给她的消失安排一个合理的理由。既然要讲,她忽然很想知道她说完后他的表情会不会有变化。
“好,我告诉你。”她冲着他大声地说,“我被人卖了。被我的亲大哥卖了!卖了!卖了……你够清楚了没有!”
他震惊了。
很快,他已恢复如常:“想哭就哭吧,憋在心里对你不好。”
她愣了愣,没想到他变脸还挺快的:“你知道什么?哭,哭有个屁用!”
“就算心情不好也用不着说粗话。”他皱着眉。
“说粗话?说粗话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我是什么善男信女吗?告诉你我什么坏事都做过,我不是好人。别把你那可怜兮兮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不需要任何人怜悯!”
或许走了很久她真的累了,或许是觉得摆脱不掉他的纠缠干脆坐下来休息。总之,此刻的白冰看到不远处路边的长凳,立刻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扭过脸去不看他。
“我知道你小时候一定受了很多苦……”他急急追了过去站在她身前,没理会她的呵斥,心里只为她感到委屈。
“受苦,你知道什么叫受苦么?受苦……受苦有什么了不起……”她从来不介意自己受苦,但他……他根本不是人!
“你明明不愿忍受,为什么还要受他控制?你的人是自己的,心是自己的,他凭什么卖掉你?”
“不明白么,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永久性的提款机,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提不出想要的钱,就干脆把我卖了。”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在我印象中你是一个敢说敢做的人。”他不能相信这……
“是吗?或许你太看得起我了。”她笑了,笑得有点歇斯底里。
“别这样,相信我。我会帮你摆脱他,永远地摆脱他。”声音低低哑哑充满稳定的安全感。
“你?”她的目光滞了一下,迷惑地望向他的眼。
“哭出来吧,你把自己压抑得太久了,你需要释放自己。别介意旁人的看法,你就是你,哭吧。”
她怔怔地望着他。
很久了,久得她已不复记忆。但是,忘记,真的能够忘记吗?白冰徒然摇头,泪水如涌泉般溅洒。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从未出现在这世上。”
“别说傻话。”他的大掌轻轻抚上她的肩。
“你懂什么?”她斜眼瞥了他一眼,语声转为呢喃,像在说给自己听一样,“从出生到二十三岁,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哥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一场永远也醒不了的恶梦。”
见她不再那么抗拒自己的靠近,他也轻轻坐到她身旁:“你的家人呢?他们不能保护你?”
“我出生没多久爸爸就去世了。六岁前,妈妈在的时候还能照顾我,但这之后……哥哥比我大四岁,他一点也不把妈妈放在眼里。他不但对我又打又骂,大一点后对妈妈也是一样。他是男孩子,发起脾气力气大得惊人,妈妈也阻止不了。”
“为什么不找邻居帮忙?或者警察也可以……”
她苦笑着:“那样只会让我们更惨。”
望着她泪流满面而苍白的脸,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那些年,我什么都做过——坑、蒙、拐、骗、偷……他逼我跟他一起配合,什么手法都用过了,我也是不折不扣的小太妹。”
“你们一点也不怕被人报警?”
“他说我还小,就算被抓到也不会被怎么样。”
“他这么折磨你们,为什么你们不逃走?”
“十几岁的时候个已经混□□了。我们并不是没逃过,但他始终是我大哥妈妈不肯逃得太远,结果……”她泪眼低垂。
“只会被他发现,把你们打得更惨……”隐隐猜到会是这种结果,单亲耳听她说出来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一样的疼。
“你那时还小无力抗争,但现在为什么还……”
“五年前我母亲去世,我终于鼓起勇气再一次逃走,而且成功了。虽然身处另一个陌生的大城市,但我却一点也不怕,因为我知道我可以在这里重新生活、重新开始。为了防身,我学了空手道,又进了家很好的公司工作,还认识了我一生中唯一的朋友。我不想改变,我真的不想毁掉这一切!”她抓住他的胳膊说得激动,“为什么他要来,为什么偏偏又让我碰上他?我真的欠了他吗?”她抽噎的喘着气,一口呼息顺不过来身子不住颤抖。
“你没有欠他,你不需要再帮他更不需要受他摆布!”他大声地要她听清楚。
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威胁你?他用你的过去威胁你?”所以她才会怕他,才会一直筹钱给他受他的摆布!
她没有回答,但脸上的泪却没停过。
越在乎的事物,就越怕失去。一旦失去了,便痛不欲生,活生生再受一次沉沦。所以她避免去“在乎”,甚至到了排斥的地步。可是这一次……她仍然无法不顾及她唯一的朋友,她真的不希望在她心中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听我说,你已经从新开始了,你不再是过去的你。就算他再找上你也用不着怕他,大不了报警。你有正当的职业、正常的生活,而他……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他说的肯定。
虽然她依旧没有什么大反应,但是她听进去了。不可否认他的话有很强的安抚作用,她忽然觉得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你坐过来一点。”她哑声说。
他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依言而行。
“肩膀借我靠一下。”
陡然靠上他的肩膀,苍劲的松香气息填满了知觉,稳定而安逸……可不可以,即使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就让她这样依偎着?
然后,她放声大哭。
骤然的靠近令他有点不知所措,他端坐着一动不敢动。
浓郁的松馨包裹住她,男人与女人和气息,勾织成一颗密实安全的厚茧。
良久良久,她止住哭声突然抽身站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原本我打算辞职,不过现在我会考虑你的建议。谢谢你那么晚还来保释我。”说完她好像面对陌生人一样,拔腿就走。
喂……她怎么可以这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你不要胡思乱想!”他急急的自她身后追了过去,“等一下你还来不来公司上班?”他刚问完就连连摆手,“还是不要了,你回家好好休息一天什么都不要想。要是你哥再来找你,马上打电话给我……喂!”他开始用喊的,“你走慢一点,你究竟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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