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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是梦 ...

  •   更南方的某座城市,早上将近七点,火车站。

      晨曦微光从高楼林立的缝隙里洒向火车站前的广场,偏热带风的树木更为高大,风从远处的海面上吹来,沙沙声一阵一阵,吵闹得刚刚好。

      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大包小包,或悠闲,或匆忙。再远一点,大楼隔出光影交错的一块,白色斑马线点缀着灰黑路面,绿灯亮起,行人过时,又落上其他的色彩。

      其中有一片花里胡哨的尤为显眼。

      靠近南边海的城市,夏天总来得早一些。尤朗起了个大早,眼下挂着两大黑眼圈,脚踩着凉拖就出门,身上却是穿着件非常之骚包的花衬衫,配上五分短裤和那快到肩膀的头发,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高中生,在一众驮着行李过马路的朴素的大妈大叔爹爹婆婆间可谓是“鹤立鸡群”,和拿着喇叭搁这大喊一声颇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他被围在中间,低着头一个劲地敲屏幕,跟在后面的一个大爷着急,疑惑的眼神从他的脑袋扫到那老爷们似的穿着,然后突然坚定,操着不知哪的口音说,“小伙砸,你嘞个走错啦,去海边是往反方向撒。”

      听懂了但没完全听懂的尤朗:“……”
      怎么,他这一身像是要去海里泡澡?

      起床气还没消的尤朗转头皮笑肉不笑地来了句本地方言,这个“方”是真的“方”,更多是口音重的大爷一下子愣了,步子都慢了些,“小伙砸,你说啥勒?”

      尤朗笑眯眯的,刚想再来一句震慑住大爷,兜里在半夜收到一条莫名其妙又让人提心吊胆的消息后就再也没动静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我靠!”
      他当场没忍住感叹一声,再看见简短的“到了”二字后赶忙就走,周围大爷大妈同时被吓了一跳,不怎么好使的眼睛就见一个穿得贼拉凉爽的人踩着拖大步往前走,拖都快跟不上脚步了。

      “哎哟!那是个娃还是姑凉家家撒?”一个大妈掏出老花镜带上,清晰后的目光追随着尤朗去了。

      这边大妈悠闲地看,那边尤朗却是一个火急火燎,深怕温倦迟出了站直接跑了。这事别说挺损,温倦迟那家伙指不定还真干的出来,毕竟眼下他让帮忙的事自己直接帮到家了。

      真到家的那种。
      偏偏方才为了让这人能有点动静,不小心把自己的计划暴露了。

      尤朗艰难地踩着拖,他本就不爱运动,平时是能不跑就不跑,在学校慢悠悠挂着笑走的时候总能吸引一片的女生,都夸他不仅帅、衣品好,还颇有大难临头从容不迫的范,但现实是他“大难临头懒得飞”,也飞不动。

      现在衣服也被大爷大妈嫌弃了,他在这偌大的广场飞奔,算是彻底没了形象,恨不得和脚下这拖大战个三百回合,出战的地方还远着,他的灵魂却已经快出窍了,只希望温倦迟能等等自己这把弱不禁风的骨头。

      另一边,如尤朗所料,正往出站口方向走的温倦迟一手推箱子,一手拿着手机在找旅馆,直接略过了尤朗宣传他家的几条白框框。

      等尤朗逆着人流到出站口,四下一扫,看见一边靠着的温倦迟时,他像是长途跋涉终于到达目的地似的虚脱地松了口气。

      “我的亲哥啊,”他手叉着腰走过去,彻底沦为一副海边老大爷样,“赶上了赶上了,没走就好。”

      “……”
      温倦迟抬起头,他一夜没睡,折腾到这,脸色并不太好,思绪也还乱着。陡然见这么“奇装异服”的人,他都像是习惯了似的,表情纹丝不动,只是因为麻烦人的是自己,才在这等着。

      “打个车回去吧,钱等会转你。”温倦迟提上行李箱,“我先走了。”

      “……不是,你去哪!?”尤朗蹭的一下抓住行李箱,拦着温倦迟道,“你知道高中生多辛苦吗!我起这么早,你给我钱回去就可以了?还有精神损失费呢!”

      他想的是逼这人跟自己走。

      但温倦迟只是顿了下,看起来还不是因为惊讶或什么,而是单纯地反应有些迟钝,“嗯,等会一起转。”

      尤朗:“……”
      他真是稀奇了,这位还有反应迟钝的时候?居然还理他,以前不是直接无视吗?在这种关键时刻,尤朗追忆起了以前和温倦迟做同桌的日子,因为并不远,也就大半年前,他几秒就概括出了两个词——冻死和死磕。

      冻死的是他,死磕的还是他。

      虽然也就几秒,但温倦迟已经走出十米开外了。他看着这不算陌生但也不熟悉的景象,恍惚了一瞬。因为离开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尤朗也没想到,一看他这位前同桌转学的频率就是那种一去不回的风格,谁能想到,在这个凉飕飕的清早,他会来接这人?

      想不想的到都这样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作为一位仗义人士,尤朗绝对干不出把人丢这的事情,当然人愿不愿意是另一回事。于是他死乞白赖但颇有策略地追了上去。

      在温倦迟等到车打开门的时候,他从后一个偷袭,把人推进去后也跟着上了车。司机大叔在前面眼珠子都愣了,看着后上车这位“奇异人士”嘴唇直哆嗦,“那个,你们一起的吗?”

      他说话有口音,一听就是本地的,尤朗抢在温倦迟之前飙了一长串方言,大叔听着听着表情突然变得极具正义感。温倦迟在一旁冷漠旁观,等这两仿佛相见恨晚似的人终于没在对眼后,他冲司机报了一串地名,“先去这,下一个地方等会说。”

      尤朗一听是自家,对着后视镜又开始使眼色,忙里抽空的大叔收到信号,毅然地点了点头。

      车停在小区门口,尤朗下去后,大叔很着急似的,边抹脑门上的汗边说,“小伙子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急事,就只能送到这了,你下车再等等?”

      他说这话的时候,车屁股那刚好“咔嚓”一声,温倦迟偏头瞥了眼正做贼似的搬行李的尤朗,都懒得跟司机解释了。
      “知道了,谢谢。”

      温倦迟下了车,太阳晃得人晕,他在一旁树下靠着,冲抓着行李箱跟护什么似的尤朗说,“不麻烦了,呆不了几天。”

      “这就对了啊!”尤朗猛地一拍箱子,“就是待不了几天所以不麻烦啊!”

      “……”
      “你还没说到底发生什么了,既然你找了我,我也大清早起来了,你就得负责。”

      “……”
      这人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越来越不正常了吗?

      温倦迟抚额,虽然不是很想理,但依旧对其中某个用词纠正道,“有对象。”

      “有对——”
      “……”
      尤朗是个有什么事都摆在脸上的货,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

      所以他是一句话给自己推进小三的坑里了?
      不是,狗屁的小三啊?!
      有对象又是什么鬼??

      跌宕起伏的心历路程最后定格在“对象”二字上,尤朗脸还僵着,“哈哈”几声后脑子都没过地问,“男的女的?”

      “男生。”温倦迟毫不避讳,因此也没过多停留解释,“箱子可以还来了?”

      “这必然不可能。”
      尤朗在问的时候就冥冥中有了答案,等听到回答的时候,也没怎么惊讶,反而有种“这才是对的”的感觉。

      “不错啊,归来半年都有对象了。”尤朗欣慰地笑了下,但又想到这人撇下对象来这,居然紧张起来,“那你来这不会是……被发现了?你爸妈不同意?阻拦你们?”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不对:“你那爸妈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吗,难道是对方家长不同意?那也不对啊,不同意也不至于把你赶这么远吧?”
      “难道是……”

      “……”
      “一个不对,别难道了。”温倦迟忍了几个后,还是决定让这人闭嘴。他没打算留下,在这听尤朗扯也只是单纯地累了想歇会,“走了,箱子还来。”

      “别介。”尤朗坚持守护自己的仗义,“这‘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多个人多个主意嘛,走了走了,热死。”

      温倦迟:“……”
      他可能是抽风了才会找这人。
      算了,抽风就抽风吧。

      -

      几百公里外,同一个时区里,却是个阴沉沉的暴雨天。

      暴雨还没来,但天上的云从能被看见开始颜色就不停地加深,像是被不断注入了稀释后的墨水,不仅黑了还膨胀了。大风一刮,落叶被卷得老高,在半空中无助地打着旋。

      但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这一切都被隔绝在外,唯有暖光照亮目之所及的每个角落。

      床头的闹钟指向七点,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紧跟着响起,被子倏地被掀开大半,南肆屈着一条腿,因为头晕微蹙的眉在发现一旁空荡荡的时候皱得更深了。看来真的是梦?他混沌的意识艰难动了下,但越想那梦越真实,于是当自己眼瞎地又扫了眼房间确认。

      行,好像还特么真是梦?早知道不醒这么早了。

      南肆大剌剌地摊在床上,宿醉一场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懒得出。梦里温倦迟的怀抱依旧清晰,他眯着眼,趁着头晕劲,试图把那难得的好梦再续上,但不成想这晕乎劲不仅没起到催眠的效果,还像个钻头似的在他脑袋里钻,一句话形容就是这脑袋不要也罢。

      觉是睡不下去了,南肆撑起身,慢了好几拍地意识到这是肖昀的房间,他在床上摸了半天,最后在旁边柜子上找到自己的手机,一打开,是南菀女士和肖昀的消息,昨晚到今早都有,最近的在半个小时前,肖昀问他睡醒没,说等会过来。

      但没有温倦迟的。

      那一刻,南肆没有觉得失落,或者说有,但被无端升起的巨大的心慌盖过去了。

      聊天界面停留在昨天喝酒之前他说很快回去,以及对面的一句“等你”。

      检查网络,退出再进去,刷新又刷新。

      加载的圆圈很顺,但南肆只觉得心脏越来越堵,再一次退出来的时候,他指尖一顿,点进了屏幕最下方那个绿色的图标,上面显示最近的一次通话记录是前天晚上,和温倦迟,而昨天并没有。

      没有……吗?南肆翻着通话记录,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同时夜里那个梦又在脑海里浮现,让人再一次怀疑起它的真实性。是梦吗?温倦迟发生了什么?自己又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重要的事?

      像是怀揣着世界上最复杂的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南肆进卫生间简单洗漱完,脸上还挂着水就满腹心事地开门出去了,撩开帘子,是肖昀和那个男人。

      “早。”肖昀精神得不像是宿醉一晚的人,他给南肆倒了杯水放桌上,说,“先喝点水吧。”

      随即觑到南肆脸色:“怎么,做噩梦了?脸色这么差。”

      “那床垫还是新买的,睡着挺舒服,又喝了那么多酒……”肖昀似是认真地在寻思,片刻一拍手问,“难不成你认床?”

      “……”南肆放下水杯,面无表情道,“所以你是干了什么这么精神。”

      他本意只是嫌肖昀吵想让这人稍微静会,但对面两人的反应生动形象诠释了什么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南肆:“……”

      选择直接跳过这一趴,他直接突击式地问,“昨天有人来过吗。”

      “嗯?你说阿姨吗?”脑袋里画面还卡在不可言说的昨晚,但肖昀的反应依旧很快,“她本来是要来的,我说来回折腾麻烦,又不是小孩,让你住这就行。”

      “所以没有?”肖昀也不像是在说谎,南肆半信半疑地又问一遍。

      “没有。”肖昀答得很平静,还能调侃上几句,“你梦里见鬼了可能。”

      难得好“梦”且正心慌的南肆:“……”

      “滚。”
      “你才见鬼。”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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