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棋》栖安语

2、第二章 谈风

　　萧晏瑾什么脾性她怎会不知，否则当年也不会让先皇把众多皇子中的萧晏瑾派出去了。
　　倘若当年萧晏瑾没有走，那么现在在皇位上的，就是萧晏瑾。
　　虽非太子，可先皇在他身上耗费的精力实在是太多了，若不是当初国师说七皇子乃是暴君转世，太子之位都落不到萧均乘手上。
　　对于这样的萧晏瑾，萱太后只能点点头，见状萧晏瑾也不多做停留，也不管萱太后要用什么方法，也不管会不会影响黄家和郁家，起身拿起一颗龙眼塞进郁时祁的嘴里。
　　“走了。”
　　郁时祁也不敢多问，辞别了扶额皱眉的太后就连忙跟上萧晏瑾的脚步。
　　萧晏瑾这人和他单独呆在一起时，鲜少说话，只在有人时才玩心大发的逗逗他，说过分吧，也没伤害他，反而还给他买好吃的，说不过分吧，他又一脸霸王样儿。
　　“黄越记是想借你让他的女儿爬到我的床上来，你还敢娶？”
　　郁时祁正在想事没注意到他停下来了，一个不注意就撞上去了，连忙退后几步弯腰道歉。
　　“对不住，臣……没注意……………”
　　片刻沉默后他才想起萧晏瑾刚才在说什么。
　　恐怕黄越记想的是他和萧晏瑾小时候关系好，萧晏瑾此时回京，倘若要建立势力也是从他这里开始，所以才如此。
　　“幸得王爷提点，否则臣还被蒙在鼓里，臣不胜感激……”
　　等了半天没等到头顶人说话，郁时祁又不敢抬头，可他的腰酸，他都站了一天了，本来腰就很不舒服。
　　“喻之，少说些客套话，你就如你爹所愿了。”
　　郁时祁听到自己的字还一愣，抖着胆子抬起头时，萧晏瑾已经不见了。
　　如他爹所愿？他爹的愿望是什么？
　　等到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了，方殊见他回来连忙去迎。
　　“大人……”
　　“无事，爹爹可在？”
　　方才萧晏瑾说他爹的愿望，现在看来有些事情他需要问问了，朝中本就是一滩烂泥打群架，倘若不连接紧密一些，就会散开。
　　“老爷此时在书房同二公子讲话。”
　　“好，我饿了……”郁时祁摸摸饿瘪的肚子看着方殊。
　　方殊方才还为他担心，见他如此，不仅笑出来，点点头到“小的这就去为大人布菜！”
　　郁时祁看着方殊走远了才转身向着郁章的书房走去。
　　郁章和郁故林不知道在说什么，郁故林似乎在劝说郁章，可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二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了。
　　“喻之？”
　　郁故林叫了声。
　　“是我”
　　郁时祁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郁故林病殃殃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头疼还没有好，郁时祁忙走上前扶住他。
　　“二哥啊……都说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郁故林打断了“是是是，头疼未愈，莫要出门。我今日只是来问问父亲入宫的事，你莫要担心。”
　　郁故林是当朝太子的老师，因为这次病倒已经一个月没有给太子授课了，这两天天天都要入宫去，却都被父子俩拉住塞回卧室休息了。
　　郁章见他如此固执也没有办法“那你明日可以去……不过芷月要跟在你身侧。”
　　郁故林没想到他转移话题转移的如此之快，可是回头看见郁章的眼神只得无奈点头，临走时还是道“爹，我还是不同意你的做法，我也不会让他那么去做。”
　　看着郁故林病殃殃的身躯，郁时祁还有些心疼。
　　“喻之。”
　　郁章的声音把他唤回来。
　　“爹，今日瑾王回来了。”
　　意料之中的，郁章只是淡定的点头，并没有多么出乎意料的表情，郁章是武将，自然知晓这些事情知晓的多，听到这句话只是身子歪来歪去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到他没事才松了口气。
　　“来，坐下，听爹同你说。”
　　郁时祁坐在郁章对面，捡起一颗果子就吃，郁章看着这个饿极了的孩子叹口气叮嘱道“同你讲了，早起点儿，得吃早饭，看，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
　　郁时祁理亏，笑笑道“那倒没有，爹你放心好了，我已经让方殊去给我做了，回去就吃。”
　　郁章点头，这才开始了他今天的正题。
　　“喻之，如今瑾王回来了，朝堂中就不仅仅是太后，陛下和左相的势力了，瑾王的势力虽未建立，但你也能看得出来，朝中大臣已经开始拉拢瑾王了，我们郁家自始至终都是先皇的守卫者，先皇一逝，就是陛下的守卫者，可现在……”
　　郁章欲言又止，郁时祁大抵上明白他要说什么，现在的萧均乘无非就是一个傀儡，提线木偶一样的任由萱太后摆弄，即使他确有很深重的心机一时半刻也没有办法摆脱萱太后。
　　“爹，你是想投奔瑾王？”
　　郁章“你意下如何？”
　　郁时祁倒不反对，萧晏瑾确实是当下整个朝堂中最靠得住的存在，军权很大一部分因为攻打大羽的事情还握在他手里，这天下，只看萧晏瑾的心情。
　　但萧晏瑾毕竟是个杀人魔，小小年纪就可以冷不丁的抽死一个属下，长大了也好不到哪儿去。
　　“好”
　　郁章如此打算自然有他的道理，在官场上，而今郁章也摸爬滚打了快三十年了，很多事情他们考虑的不周到。
　　“但爹需要你的帮助。”
　　郁时祁“什么？儿子的小小官职……”
　　郁章“你那两个妹妹，秋南年纪小，以安不懂官场……再者瑾王想必也不会对王妃熟稔的这种地步，所以爹想让你靠近瑾王，用你来表示郁家的真心。”
　　郁时祁：？？？
　　莫不是萧晏瑾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他见过坑爹的，头一次见坑儿子的。
　　郁章摸着下巴歪嘴嘟囔“要不是老二不同意你男扮女装……”
　　“？爹，你的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儿正常官职人员想的吗……你觉得瑾王需要一个男子做王妃吗……”
　　郁章耸耸肩上下打量他“那可说不定了，听闻今天光天化日之下……瑾王就将你虏进宫中，那不知他……”
　　眼看着郁章的八卦之心憋不住了，郁时祁打断他道“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不是身为瑾王下属的哥哥去？”
　　郁章“回了京后，你哥哥同瑾王的联系必然会少，可你同瑾王幼时相识，今日见了也如此熟络，想必会很好相处。”
　　郁时祁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和萧晏瑾之间的关系。
　　他突然又想起今天萧晏瑾耍性子离开之前的那句话。
　　少说些客套话？
　　他可不可以理解成萧晏瑾也希望他们二人之间像好朋友一样？
　　毕竟仔细去想，萧晏瑾周身真心的朋友不多，走进他心里的人一直寥寥无几。
　　“好……我尽量吧。”
　　可他也只能说个尽量，毕竟现在情势不同了，小时候还能无忧无虑，什么都不顾忌的在其他小朋友面前编排两句萧晏瑾，现在他给人家提鞋的资本都没有。
　　再者，郁家在官场上虽然混的风生水起，郁时祁却只是一个正五品的中散大夫，每天闲的都快怀疑人生了，哪里能承担的起这样的重任，对于朝堂他也知之甚少，几乎每日只是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充个数而已。
　　但郁家另外三个人倒是混的不错。
　　郁故林是太子太傅，从一品的官职，这样的官职在朝中拉拢的人很多，但郁故林总是一脸漠然，然后拉开距离，久而久之，众人也觉得这太子太傅油盐不进，看起来和谁也不亲近，只是有知识的花儿罢了，过两年太子冠礼，便谢了。
　　而郁昶风随为正三品的小将军，却常年在外，这个将军头衔得来的原因和萧晏瑾封王的原因是一样的。
　　这一回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郁昶风是有头脑的，但不多，他心中有些事情或许明白，但他不说，唉，就是玩。
　　就算做了盟友，彼此之间总有一层玻璃，看得到对方，却不知道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无法相信盟友的人，不能作为盟友。
　　郁章是正二品的尚书令，没日没夜的操劳，腾出时间去处理私事都不错了，更别说去拉拢人了，虽他人有意靠拢，可郁章却是个死板的人，郁故林是看得出来不愿意，郁章是看得出来不想做，郁昶风是看得出来不想懂。
　　这看来看去也就只有一个郁时祁有点儿脑子，懂点儿兵法，会点儿知识，虽为散官，但人家官职在这里放着，拉拢也不是不行。
　　离开书房郁时祁回去吃了个大饱就躺在榻上发呆。
　　萧晏瑾不是个省油的灯，暴虐是他的代名词，若要执意拉拢，也只能他先踏出这一步。
　　记得小时候萧晏瑾刚来书院那会儿，不过七岁，他那年六岁，刚入学就碰上这么个硬茬，那一年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了。
　　小时候的萧晏瑾根本不听道理，他的喜怒哀乐就是道理，可是仔细一想，却对他向来很好，得知他喜欢吃梅花香，每每梅花一开就会给他带来些吃。
　　后来还经常带着他去街上玩儿，不过遇到刺客的概率大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