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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抓彩虹进度36%:高山星月夜 ...

  •   黎青岳抢定到的最后一个帐篷,是一间草原特色餐厅,一顶特色的草原帐篷搭一个木制小露台。每一顶帐篷之间相隔很远,帐篷外围有木制栅栏,内设有简单茶台和双人榻榻米,棚顶是透明的,晚餐后可以在这里喝茶、休憩、看星星。
      当朋友圈的图文报道陷落在人山人海和塞车长龙里,他们准备吃一顿正经的晚餐。高山夜晚寒冷,叶虹换了百日的薄衫,穿了贴身薄绒毛衣和冲锋衣外套,黎青岳穿着同款同色的冲锋衣。他们一路相携从光影昏暗之处走出来,等在帐篷露台上的工作人员露出真心的笑容,赞道:“两位真是般配极了。”
      晚餐吃当地的羊肉火锅,工作人员将火锅一应食材都准备好后离开,离开前贴心地说:“您的帐篷是租赁到早晨六点,所以如果两位想看草原日出,可以洗漱后再回到这里,榻榻米下的柜子里有取暖的被子,可以按需取用。用餐期间及之后,若您有需求可以按旁边的呼叫铃,若无呼叫我们不会主动前来。虽然现在是春天,不是最好的观星季节,但近几日云层稀薄,应该也不错。祝两位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叶虹耸耸鼻子道:“这个羊肉没有味道的。”
      黎青岳把羊肉排骨先放下去,等水滚一会儿了,才放肉片,涮一涮,放进叶虹的碗里。他说:“我看介绍说,因为这里够冷,牛羊吃天然牧场的草长大,足够鲜嫩,所以不会有我们平时在餐馆吃到的膻味。”
      叶虹想起昨晚他们聊天,黎青岳讲他在瑞士旅行。她问:“瑞士吃羊肉吗?”
      黎青岳点头:“吃的,羊肉火锅也是瑞士的一种传统美食,据说通常由羊肉、蔬菜、蘑菇、洋葱、面条等配料组成,再加上一些特调的调料和酒精。说起来,和我们现在吃的挺像。”
      他等叶虹咽下羊肉,举起红酒杯和她碰杯。
      叶虹尝一口酒,唇卷一圈口腔,单宁带走油腻,是带果香的酒,非常香甜。她听到一个关键词,问他:“听说?你没有吃吗?去旅行当然要吃当地的食物呀。“
      他们坐在两把藤椅上,黎青岳一拉,两把藤椅原本就不远的距离消失,挨在一起。他瞄一眼叶虹红润的嘴唇,撤回视线看向远处一点点的篝火和断续传来声响的人群,回想着那时候一个人的旅行,更像是一种自我流放。他讲:“在瑞士,羊肉火锅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家庭聚会和社交活动。”
      黎青岳只讲这么一句,叶虹的心却揪起来,她举起酒杯再和他碰杯。
      因为,我孤身一人,我无法加入这样的聚会。
      远处的喧嚣衬得四周更加安静,火锅咕咚,炭火炉里时不时一点热碳爆裂的哔啵声。
      所以,你崇拜一个男人或许不是爱,你欣赏一个男人或许不是爱,你迷恋一个男人或许也不是爱。可当你开始心疼一个男人,心疼一个明明在世俗评价体系里各方面都属于强者的男人时,你爱他。
      叶虹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这么说:“我爱你。”她如此平静地,轻柔地,像随口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地,这么对黎青岳说。
      叶虹含一口红酒,半个身子探过去,学他用鼻尖去触他的脸,唇压上去,温柔的液体渡进他的口腔。黎青岳完完全全地吮吸接过,漏到叶虹嘴角的一滴被他的唇舌一卷也没有逃掉。
      酒精在唇舌中迅速发酵,点燃恋人的身体。
      叶虹讲:“我们现在在吃,迟来的羊肉火锅……这是,对你的奖励……”
      对你独行这一路迟来的安慰。
      黎青岳咽下恋人的馈赠,扶着叶虹坐稳,眼里的破碎顷刻间无影无踪。他笑着说:“我的奖励,等我们吃完,我会自己来领取的。”
      他们吃得非常慢,聊了很多那些黎青岳一个人的旅行。
      黎青岳去的地方太多了,特别是在国外的时候,实验室虽然忙,但是假期也很多,他不知不觉在护照上盖满了章。
      叶虹心疼他的孤独,却同样地羡慕他人生的广阔。在她陷在那间小办公室和电力厂宿舍302房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好远好远。
      叶虹诚实地这么同他讲,黎青岳却笑着摇头。
      叶虹迷惑。
      一瓶红酒到底,算是酒足饭饱。黎青岳给锅里加一些清水,关上碳炉阀门等火缺氧熄灭。他将坐着的藤椅退开些远离餐桌,捞过叶虹,两个人窝在一起。冲锋衣特殊的面料摩擦得悉索作响,像一种暧昧的音符。
      黎青岳说:“我跳过伞,爬过雪山,深潜海底。可是,你相信吗?我从来没有逃出过那一场夏日的暴雨。”
      你相信吗?我发过的所有疯都是那么地平静,我的心跳一直遗失在那年的台风暴雨里。

      那一年,叶虹的奶奶没有熬过那个夏天。在奶奶的坚持下,叶虹报了名成为一个高一学生。正式开学的前一天,奶奶走了,叶虹跟着叶健安回到永安村为奶奶治丧。奶奶将老屋留给了叶虹,这让叶健安整个治丧过程都易爆易怒。
      黎青岳开学一周没有见到叶虹,去医院知道叶奶奶去世了,叶虹的小灵通一直无法打通,他只能天天去送叶虹的街口等。等不到,他开始沿着一条街询问,问一间老板姓叶的五金店铺子。
      终于,在一个炎热的下午等到了叶虹。叶虹无精打采地跟着叶健安,黎青岳担忧地走上前拉住叶虹。
      叶虹整整三天多没有睡觉了,脸憔悴得像裹了盐的腌菜,头发黏糊糊趴着。但是她没有精力在意这些,见到黎青岳她哭得干涸的眼睛又涌出泪水,她揪着黎青岳的衣角,流着泪,只懂得重复一句话:“奶奶走了,小灵通摔坏了……奶奶走了,小灵通摔坏了……”
      少年黎青岳慌着手脚给她擦眼泪,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被叶健安重重一推,摔在地上。他眼见叶健安推搡这叶虹进门,大声骂她:“你去哪里认识地这么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难怪邻居说有乱七八糟的人打听我们家,原来是因为你!”
      叶虹被叶健安推搡得跌靠在墙上,她嗫嚅着什么,但是完全被叶健安吼叫的声音压下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这么乱来,难怪你奶奶被气死!真是老糊涂,还把老房子留给你,我看迟早被不三不四的人骗走!滚进去,再让我看到你跟这样的人来往,你就别念书了,滚出去打工!”
      叶虹被叶健安最后一句吓得仓皇,她必须要念书,必须考大学,那是奶奶的遗愿。她还没有成年,她还需要住在这个家里。
      黎青岳要冲上去保护叶虹,但叶虹大大的眼里满是惊恐的眼泪,她无声对黎青岳说:走,快走!
      小小的叶阳出来看到流泪的叶虹,叫了妈妈出来把叶虹带上楼。
      黎青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分昼夜游离在之前送她的街口,终于在一次叶虹出门买面粉的时候遇到她。
      叶虹已经平静了很多,也瘦了很多,一袋重重的面粉压得她纤细的四肢似乎要断掉。
      他们在一个老旧的窄巷里,面面相对,相顾无言。
      是叶虹先开口:“爱德华,你开学念高三对吗?”
      黎青岳点头。
      “那你不用上学吗?”
      “我,我只是联系不上你,想看看你发生什么事……”
      叶虹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小灵通被我爸爸发现生气地砸了……我没有办法联系你。”
      “没关系!你,你还好吗?”少年的眼睛一半藏在红色头发下面,紧紧盯着她。
      叶虹看到他头顶冒出的一节黑发,她说:“我好喜欢你……的红头发。可是,我们还是学生,还要考大学对吗?开学了,或许你需要理一下发。你是一个好人,我不想别人因为你的红发误会你。”
      少年的眼睛闪烁着,手握紧又松开,他说:“好的,我,我去理发,好好学习。那……我们……”
      叶虹实在担心他考不上大学,在那个年纪,念书考大学在她眼里是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而且,是她必须去实现的,奶奶的遗愿。
      叶虹说:“爱德华,我们,定一个约定好吗?我们不能早恋,我们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你,你给我做一个榜样吧。等明年,你考上大学了,我在车站等你,我们再一起去坐17号公交车,好吗?”
      黎青岳点头。
      “那,我们平时……”
      “平时没有办法联系了呀,小灵通坏了,我没有钱赔给你,更没有钱再买一个……”
      “我可以再给你买一个!”少年急切地讲。
      叶虹摇头:“不行呀,那太贵了。”
      “可是!可是!”少年急得眼睛都红了。
      叶虹指指他的背包:“有笔吗?”
      少年拿出一个厚重的笔记本和一支签字笔递给她,她在不显眼的地方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号,上得少。但是……”她递给他,承诺道:“我一定会找机会和你联系的!”
      后面整整一年,少年叶虹和黎青岳都将彼此的□□当成树洞,不定时地在上面留言、交流近况,少年人觉得彼此虽然没有见面,但灵魂上已经无比亲密和熟捻。
      他们期待了整整一年的17号公交之旅,失败于一场台风暴雨天。更糟糕的是,叶虹登录□□的频次太低,等她再次有机会上Q,她的号码被盗了。
      阿彩和爱德华,彻底断了联系。

      “我在车站等了你一天……那天车站停运,候车厅昏暗湿热,一个人都没有……”
      “我真的去了……对不起,我出的真是馊主意……”
      叶虹流着泪讲。
      后来她回家发了一场高烧,高烧结束之后,她发现□□被盗了。
      再后来,她以为那个红头发少年是她年少的一场梦。
      黎青岳吻掉她的眼泪,说:“不是你的错,是我失约了……”
      黎青岳的妈妈在国外出了事故,他妈妈的国内好友冒着暴雨开车将他送到飞机可以起飞的城市,他就这样飞走了。后来,他再上□□,无论他说什么,对面都没有回应。
      直到有一天,叶虹终于上线,她在网络另一头说她需要五万块钱解决一些麻烦。黎青岳找妈妈借了钱,转账后,对方删掉了他,他才知道,叶虹大概是被盗了号。
      “很傻对吗?我知道你不是会向我开口借钱的人,借的还是这么大一笔钱。但是,我想,万一呢,万一是你,真的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万一你受伤了,万一你生病了,万一你父母不让你上学了。”
      他们躺在榻榻米上,幽蓝的天幕上星星繁密,但不慎明亮。黎青岳看着星空说:“当我知道那头是骗子的时候,我竟然松了一口气。我想说,至少证明你只是被盗号了,你没有发生不好的事情。”
      “只是,因为和我妈妈借钱,我只能答应她整个暑假都陪在她身边。那时候,她和我的继父因为公司经营产生分歧,在闹离婚,她说需要我在,以防真的离婚分割财产被欺负。”
      “可那时候,你才十八岁,你第一次出国……”
      叶虹从他怀里爬起来。她的泪汹涌得滴落到黎青岳的脸上。
      她为他哭,也是为自己哭。
      她并不是要在这种时候刻意想起陈蓬生。
      可是,他们当初几乎没有互通真实性名,他被骗了钱,却从未怀疑她的品格。
      而当年,她和陈蓬生算得上朝夕相处、赤诚以对,虽然他从未承认,但是那年在派出所门口,陈蓬生最后留给她的眼神不是“我相信你”,而是,“别闹了”。那是击垮她自尊的最关键一锤重击,所以才会在他母亲叫她离开时,就那么离开。
      黎青岳头靠在硬枕上,手心手背被叶虹的眼泪浸湿。他把挺阔的冲锋衣拉链拉开,露出穿着的柔软里衣。他轻轻哄着叶虹隔着柔软衣料,把脸放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嘘……宝贝,你听,你哭得我心碎……”
      叶虹听不得,她现在是摔倒的孩童,看到在乎她的人拿着糖果哄她,可她大声嚷着自己摔得多痛。
      “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你怎么来得这样晚……”
      她的泪水湿透了他的胸膛,他无可辩驳,坐起来托起她的脸去吻她。
      “我的错……以后我们不说了……”黎青岳想,以后要少讲从前的事情,多讲未来。
      叶虹却不依,她在黎青岳的亲吻里抽泣着说:“不、不行……你要把你独自旅行的每一站都讲给我听……我都想知道……”
      黎青岳的吻渐渐升温,他的手已经避开了叶虹的冲锋衣在安抚她。
      他说:“好,我们可以,一起再去我去过的地方。其实,很多地方,我已经忘记了那里有什么样的景色……”
      一颗被失意孤寂占领的心,装不下任何闪过瞳孔的风景。很多时候,我们会被大自然震撼,但更多的时候,我们记得某处,是因为我们想记得同行的人。
      夜深了,远处的篝火熄灭了,露台上只有餐桌上一盏灯亮着,让一面帐篷在黑暗里透进一点点光亮。
      为了躺着观星,他们没有打开帐篷的灯;为了保暖,他们锁上了帐篷的入口。
      一切都像,事先为他们的行事便宜做好了准备。
      担心气温太低,叶虹的上身衣着完好,除了被堆在胸口的一团胸衣。而下面,裤子挂在膝盖,她像坐在一张温热的椅子上,一手抓住膝盖间的裤子,一手抓住身后环着她的手臂。
      叶虹想起上午骑马,也是这么地颠簸,但是,身后赤裸的人却素来温驯的马还要温和多了。他绝不会让她有摔倒的风险,却又绝不会轻易让她着陆。
      黎青岳的裤子被踩在脚下,冲锋衣被铺在他们的身下,平素爱出汗的是叶虹,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的皮肤会变得烫手而泛潮。
      叶虹一向不会克制自己的声音,但是,这里虽然安静,却并不代表没有人会过来。她脑海里唯一一点清明,是咬住抓着的黎青岳的手臂,提醒自己,小声点,小声点。
      叶虹喘着气要求道:“我,我想看你……”
      她想要面对面的拥抱,想要看他痴迷而满足的神情,想要亲吻他嗬嗬喘息的嘴。
      然后叶虹被放在了榻榻米上,她自己蹬掉了双腿的束缚,四肢缠绕着她赤裸的恋人。
      黎青岳背着光,叶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借着微微的光线看到他头顶的头发翘起来,像一头意气风发的雄狮。
      黎青岳亲吻她的脚踝、腿窝,把她穿着袜子的脚心贴着自己的脸。
      一种相似而又不同的失而复得锤击着他们的神经和心脏,心脏慌乱而激动地跳着,兴奋的神经唆使他们更疯狂一些。
      风吹云动,月亮的光辉和着星光洒在叶虹的脸上,她脸上的汗沾着发丝贴在额头和脸颊,她抿着嘴唇忍住那些冲撞而出的吟阿,而她的眼睛,扑闪着睫毛下面的眼睛那么专注地注视着他。
      黎青岳想起高三那年,冬日早晨晨练时从他班级队伍跑过的叶虹的脸,操场的大白灯照得她的脸那么清晰,他甚至可以看清她额上的汗珠。
      黎青岳低低地叫她:太迷人了,阿彩!噢……阿彩!宝贝,我的宝贝,我爱你!爱你……
      叶虹一时分不清是他的表白还是重凿更打动她的心,她只能用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腿圈在胸前,喃喃地回应黎青岳:嗯,爱你,爱你……
      黎青岳突然侧身伏在叶虹的身侧,一些滚烫溅到了叶虹的腰侧。叶虹还在瑟缩,他吻回叶虹的唇:“早知道……应该做好准备的……我的人生好像总是因为你而出现意外,我爱死这些意外了。”
      没有人比从事保险行业多年的叶虹更懂安全保障的重要了,人生处处是意外风险。但是,叶虹想,他让我变得敢于冒险了,让我成为爱情里的冒险家。
      黎青岳套上里衣,穿回衣物,将垫在下面的冲锋衣裹起来放在旁边,重新抱回叶虹。
      像打扮洋娃娃一样,将她穿戴好,还把她冲锋衣的帽子给她戴上。
      叶虹软软地挂在他的身上,他笑一笑,温热的大手在游弋,不时重重按一下,他说:“别失望,宝贝,会到的。”
      最终还是用上了榻榻米下的被子,但是他们错过了日出。
      当高山上的第一抹阳光照亮他们的脸颊,他们正魇足地相抵而眠。
      感谢透明的帐篷顶部,高山的阳光格外耀眼,天光大亮催促他们自然醒来,拥有回到房间洗漱的时间,赶上了叶阳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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