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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蒙德篇 ...

  •   (1.)
      重黎她独自去了趟雪山。
      遗迹周边有许多的愚人众活动,思量片刻之后她没有靠近遗迹,只是站在风雪咆哮的高处俯瞰。
      雪山极端的低温对她没有影响,这样的风雪只是吹得她的衣裙高扬。
      有人下山去,有人上山来。
      至冬商人拉斯柯尔尼科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龙脊雪山上给雪山上活动的愚人众赠送物资,通过观察对方找出雪山上隐藏的愚人众据点并非难事,龙脊雪山上恶劣的气候却堵死了这条捷径——在这风雪交加的环境中鲜有人不会迷失方向。
      至冬人在雪地里艰难行进着,但是她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目光平淡,无悲无喜,就这样默默目送他们走进风雪深处。
      璃月有和龙脊雪山相似的地方,早已局部封闭的层岩巨渊,许多愚人众停滞在那里调查和消除灾厄残留的负面影响。
      愚人众的人在提瓦特似乎无处不在。
      只要他们的女皇有所需要,至冬的子民可以为祂献上所有,所以背井离乡和付出生命都不是不可接受的代价。
      冰川冷,雪原寒,至冬的魔神和子民都否定了眼泪而相信铁血与抗争。
      为了那个目的,冰之女皇和祂麾下这个下着皑皑白雪的国度带来了数不胜数的纷争;可是在曾经,端坐于至冬宫的祂是再温柔不过的神。
      作为这段过往的见证者,重黎唯有叹息。
      片面的好坏并非适合愚人众的形容词,而简单的是非对错也不合用于至冬。
      飘远的思绪在凛冽的寒风中散去,她纵身一跃,化为一只火鸟,振动羽翼,往暴风与冰雪最猛烈的最高峰而去。
      她决定离开雪山前再去看看寒天之钉。
      愚人众想找的东西还没有动静,那处遗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有进展;后续就交给迪卢克和西风骑士团去处理吧,她的立场本就微妙,夹在中间更是难为。
      不如归去,重黎心道。

      (2.)
      巴巴托斯躺在风起地的大橡树上休息,指尖时不时抚弄一下手里的六弦里拉琴,即兴弹奏出一阵曼妙的乐音。
      真是一个悠闲惬意的午后……“如果被请一杯晨曦酒庄出品的苹果酒就更好了,”摸鱼的风神感慨。
      但是祂慷慨的朋友今天不在蒙德城。
      就在这时,远道而来的风送来她的讯息,也带来了令魔神之躯的祂都会感到轻微不适的寒意。风在一片华盖中流转,弄得树叶窸窸窣窣,其中携带的那毛绒绒的寒意这才在祂的力量下逐渐消散。
      巴巴托斯回头望那个方位,翠绿的眼眸中不乏担忧。祂发出疑惑,嘀嘀咕咕。
      “怎么又去了那里?”
      在那个方向上,龙脊雪山连绵起伏,顶天立地,庞大的山体到了一定的海拔便被朦胧的云雾所缭绕;随着重黎弄出来的动静,在某些存在的眼中,龙脊雪山的最高峰上环绕的风元素力越发狂躁而凛冽。
      奔狼的领主就是被雪山的动静从好好的睡眠中强行唤醒,祂非常不爽地对着那个方向嚎了一嗓子,引得群狼纷纷响应,一时间奔狼岭中的狼嚎鬼叫此起彼伏。
      而在邻国,正在荻花洲无事闲游的神明也若有所思地望向雪山的方向,眉心不由拢起,那双金色矍铄的双眸也微微低垂。祂抿了一口茶水,有些心不在焉。
      “钟离先生,可是茶水不合胃口?”身旁的人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便出言问道。
      “并非如此,”钟离否认,紧接着评价起主人家希望祂品鉴的茶来。“此茶汤色清亮,滋味甘鲜,醇而平和,好茶。”
      主人家高兴地附和,“正是上好的「秀谷青魁」,滋味甚美!我专门跑了趟宝玦口的那几个老制茶工坊上门收购的……”
      钟离就这个话题与主人家谈论起来,却把寻访老朋友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不久之前方才见过故友,也了解一二她的近况,只是这般心头总是怀有几分挂念;巴巴托斯,那个和风雅搭不上一点关系的酒鬼诗人应该知道更多她的消息。
      ……
      除了这些特殊的存在有所察觉,几乎没有人类注意到这一段时间里龙脊雪山上似无形而无形的震动。
      金发的旅行者一无所知地在雪山的外围探索,身边跟着会飞的小家伙哆哆嗦嗦地喊着,“好冷啊,呜呜。”

      (3.)
      前几日因为时间的缘故,重黎并未按照原定的计划与那位旅行者相遇。
      她并不着急,甚至没有必然的理由亲自去接触对方,所以,除了时不时关注一下旅行者的旅途,她依旧悠闲度日。
      从雪山出来后她就近去了莱艮芬德庄园,而日常忙碌的迪卢克·莱艮芬德也抽出了寸金难买的宝贵时间陪同她吃了下午茶,还聊了些细碎的而平淡的琐事。
      女仆长爱德琳小姐等一会儿还要去蒙德城与商家们商量庄园的物资采购等事宜,重黎便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打算和对方一道回蒙德城——在这段时间里,迪卢克接到了劳伦斯家族的舞会邀请函。
      “重黎女士要去看看吗?”迪卢克捏着那封邀请函问道。他提起一件事情,语气沉着冷静。“舒伯特·劳伦斯正在打蒙德城防卫分布图的注意,愚人众也参与其中。”
      劳伦斯家族,一伙没落了的蒙德旧贵族,他们想要搞事的时机当真是选得微妙。因为龙灾的后续和别的种种原因西风骑士团从上到下都忙碌得不可开交,但就算如此,收拾连继承人优菈·劳伦斯都处于骑士团立场的劳伦斯家族也绰绰有余。
      “我便不去了。”重黎芊芊玉指翻过书页,她对劳伦斯家族注定失败的野望不感兴趣,便头也不抬地回复。她想了想,补充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防卫分布图涉及到蒙德内政,我最好避嫌。”
      迪卢克点头,他放下邀请函,打算之后独自去看看。
      爱德琳离开庄园之前需要安排好庄园里的事务,这对近乎万能的女仆长来说是轻车熟路,时间不徐不疾地流逝,爱德琳她最后指挥着女仆们将庄园上上下下打扫了一边这才准备出门。管家埃泽早已备好了马车。
      “重黎女士,劳烦您久等了。”
      爱德琳不好意思地说。
      重黎摇头,“无妨。”她玩笑着说道,语气却寡淡平平,“借此良机与迪卢克老爷吃了顿下午茶,我不知道被多少人所艳羡。”
      爱德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个玩笑并不似假的,但是被艳羡的对象到底是谁谁也说不准,毕竟人人都有一份见解。
      马车载人驶离了偌大的莱艮芬德庄园,也穿过了附近的村落。
      这次她搭便车直接回了芬恩旅馆。
      重黎下了马车。
      因为苍茫余晖的原因,芬恩旅馆的外墙上攀爬着的爬山虎显得越发郁绿,而背阳的角落木结构上长出来一簇一簇菌伞开裂的慕风蘑菇。看着被爬山虎覆盖的窗户,她突然想到还可以请那位旅行者来清理芬恩旅馆外墙上的爬山虎和菌类,如果报酬适当,旅行者想必不会介意做这种麻烦的委托。
      重黎想着等会儿可以告诉埃利亚斯。
      这种事情先放一放。礼貌地和还有正事要忙的爱德琳告别,白发金眸的女子缓步走进面前这栋上了年纪的建筑里。

      (4.)
      次日埃利亚斯就去冒险家协会挂了个委托,但是清理外墙的爬山虎和蘑菇这种烦琐又费劲的委托普遍没有冒险家愿意接手,委托挂了三天才被接下。
      接下委托的有两位冒险家。
      人选有问题又没问题,一位是因为抵御龙灾而风头正盛的旅行者,另一位却是因为霉运缠身而同样家喻户晓的冒险家班尼特。
      “……”这种不祥的预感……非常不妙,是班尼特受害者前期综合症!
      旅行者和班尼特是结伴来的,埃利亚斯憋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借口婉拒。而后,看着眼前热情开朗的少年,青年崩溃又心痛地发现说出拒绝的话自己居然有点过意不去。
      “就,就简单清理一下外墙上的爬山虎,不要做多余的事。”
      埃利亚斯险些绷不住表情,为此,他板着脸说道,只是那语气怎么也透出一股不自信的飘忽意味。
      “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班尼特!”
      对自己的霉运早有自知之明的少年尴尬地干笑,“哈哈,哈哈。”
      “班尼特,还真是辛苦呢。”派蒙感慨,她又说,“店长也是好人,居然真的答应了让班尼特清理房子,不过,房子真的不会塌,呃呜呜。”
      旅行者捂住小派蒙的嘴,心累道。
      “派蒙,你别说了。”
      再说下去班尼特的委托就真的要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空看着好人店长濒临崩溃的脸色默默地心想,随即他又想到好像有很多人都知道班尼特很倒霉。
      然而各种意外总是与班尼特如影随形。
      旅行者和班尼特在清理外墙的过程中不是登脚架松动、喷火器发生故障就是班尼特和清理下来的藤蔓齐齐掉下去还险些砸到了过路的行人。
      布什曼兄妹眼睁睁地见证了在班尼特和旅行者说了句“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之后,刚刚万里无云的晴空没过几分钟就乌云密布,然后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海蒂简直目瞪口呆,半晌之后,她一脸新奇地说,“哥哥,班尼特可真是神奇。”
      埃利亚斯有气无力地点头,认同妹妹的想法。恰巧后面传来班尼特的笑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经历了一连串不幸的少年正和金发的旅行者一同坐在壁炉前烤火,有说有笑的。埃利亚斯补充,“还很顽强。”
      生命力顽强,心理承受能力也是。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今天的工作肯定是完不成了,埃利亚斯悲痛地想。
      埃利亚斯他的悲伤与另一边温馨而欢乐的烤火组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而他的妹妹海蒂显然也不能理解他,跑去和她非常好奇的几个人交谈。

      (5.)
      重黎坐在温暖的图书馆里听到了哗哗啦啦的雨声,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乌压压的天空,她愣了愣,怎么就突然下雨了?
      “重黎女士,您需要雨伞吗?”
      诺艾尔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出来一把雨伞递过来,她很是腼腆。
      “谢谢你,诺艾尔。”重黎接过雨伞。诺艾尔的包里至少还有两把雨伞,她不由笑了笑,“很及时。”
      丽莎不在图书馆,她刚被琴派人叫去了办公室商议事务。重黎给她写了张字条压在书下才带着诺艾尔借的伞离开。

      (6.)
      道路上石砖与石砖之间并不平坦,低洼处雨水积聚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滩,绑带凉鞋踩在里面人和鞋都不免沾染上了水渍。

      (7.)
      重黎回来的时候三位小客人已经离开了芬恩旅馆。
      埃利亚斯说旅行者和班尼特明天还会来,虽然他很想拒绝,但是他们坚持要把这个委托做完……在转述的时候埃利亚斯话里话外满满都是抗拒。
      他说,“班尼特实在是太倒霉了!要是继续让他来清理外墙,天上掉下颗石头把旅馆砸出个大窟窿我都不会意外!”
      闻言,重黎只好笑笑。
      这个时候海蒂拉住了她这忍不住抱怨的哥哥,坚定地说。
      “埃利亚斯,先让重黎女士去换鞋。”
      湿漉漉的鞋和绑带贴合着皮肤,确实不怎么舒服。于是重黎回了房间。

      (8.)
      这场雨一直下到入夜才渐渐平息,不像是因为班尼特的倒霉,所以,其实就是班尼特不幸遇到了自然的天气现象变化。
      但是这在埃利亚斯面前却解释不通。

      埃利亚斯已经打定了主意结束这个委托就立刻和班尼特拉开距离,并对蒙德城里流传的一种说法深信不疑。
      “不要靠近班尼特,否则会变得不幸:出门就遇到数不胜数的丘丘人和魔物,开宝箱永远拿不到有价值的宝物,雨天走在路上都会被雷劈……”
      重黎和海蒂都不相信这种滑稽的传言。
      其中,海蒂·布什曼对那个善良而又热情的冒险家的遭遇感到非常不满,为此她专门向冒险家协会写了一封反馈信。
      海蒂的这封反馈信谴责了以她哥哥埃利亚斯为代表的这一类人,但是据说信的内容被蒙德的冒险家们得知后大家反而对埃利亚斯表达了深切的同情,谈及故事中的另一位主人公则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家都是先沉默,然后叹气,以一种难以言明的微妙语气开口。
      “班尼特他啊……”
      海蒂气得要死,而埃利亚斯得知时却秒悟了这种情况究竟是如何造成的,看着妹妹气鼓鼓的样子他只好假装不知道地沉默着。

      (9.)
      蒙德的晴天风和日丽,流转的微风裹挟着山野的清新气息奔赴远方。
      风带来清亮悠远的笛音,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欢快有趣,时而平缓如果酒湖的流水,这首明显充满了邻国风格的乐曲在空旷的草野上飘扬,声声悠扬悦耳,令人回肠荡气。金发旅行者就在苍风高地一带拾捡落落莓,听闻此曲,他直起身来,顺便把手心里的落落莓都塞给了半空中飘浮的派蒙。
      派蒙苦苦思索什么的时候措不及防抱住了一捧红彤彤的小果子,她气得想跺脚,初初尝试就怕怀里的果子倒在地上而硬生生收敛了动作。她生气地大叫,“旅行者!”
      “这首歌真好听,感觉和我们在蒙德听到的歌不太一样。”
      “是不太一样,有了!我们去问问卖唱的吧?”派蒙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但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生气地质问。“旅行者你不要转移话题!干嘛突然把落落莓都给我拿着了啊——”
      “……因为想吃落落莓的只有派蒙。”
      金发的少年语气格外诚恳地说道。
      派蒙心虚,“好、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不可以突然把东西塞给我!”
      “好吃的也不行吗?”
      “哎呀!看情况吧!旅行者,我们赶紧去看看吧……说不定弹琴的那个人还在附近!”派蒙也开始转移话题,急匆匆地推着少年就要出发,“直接找到那个人的话我们就不用再去找卖唱的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笛音已经消失了。
      绿茵地上似乎起风了,密密匝匝的淡蓝色蒲公英被吹响高天。高天之上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龙吟声。

      (10.)
      重黎并不清楚她的笛音引起了旅行者的注意,一曲停歇,她就站在原地等特瓦林。
      高耸的山崖临着大海,海浪声涛涛。
      赶来的风龙悬停在她面前,翅翼扇动间的气浪吹翻了许多团雀,唯独小爪子稳稳抓着重黎头发的那只赤团雀巍然不动,甚至于发出欢快的叫声和眼前的大家伙打招呼。“啾~”
      特瓦林哼了声,剧烈的龙息直接把占据了重黎头顶的小东西掀飞。重黎接住这只傻乎乎的毛绒团子,让它缓了缓再放它飞走。
      她眼眸含笑,“特瓦林,你有好一些了吗?”
      “哼,还不错。”龙的身躯过于庞大,声带震动,声音沉闷如雷。
      特瓦林伸出一只龙爪打在海崖上,在重黎借力攀上祂的身躯并在祂的背上坐稳后祂才扇动翅翼盘旋到高空,平稳地飞行着。
      从高空俯瞰蒙德又是不同的景致。
      见重黎心情不错,特瓦林特地带着她在苍风高地多绕了几圈。
      高空之上云气淡薄,风龙的羽翼化开云气,留下车辙一般的双白线。

      (11.)
      在地面上,派蒙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手指着天空中的一个深色小点告诉旅行者,“旅行者快看,那个是不是特瓦林!”
      地上,旅行者抬头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风龙俯冲时他才看清楚点。他肯定了派蒙的猜测,“是特瓦林。”
      派蒙拿两只手做出一个简陋的扩音喇叭,朝着天空大喊,“喂!特瓦林——”
      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怎么的,风龙没有停歇转而往蒙德城的方向飞去。
      派蒙着急地催促旅行者,“特瓦林飞走了,我们快追去看看!”
      空在想那阵奇特的音乐与特瓦林的出现之间有什么关联,背脊就被派蒙重重推了几下,他回过神来,当机立断决定跟上去。

      (12.)
      高空之上风声呼啸。
      重黎在和特瓦林在交谈,并未注意到地面的呼喊声,后续也没有察觉地上有一大一小苦苦跟在他们后面。

      (13.)
      风龙飞过苍风高地的绿茵地,也用自己那巨大的翅翼在无人的海面掀出跌宕起伏的波涛;祂飞过蒙德城的闹市,也在风起地的大橡树上空盘旋。而途径奔狼的领土那片古老的密林时,特瓦林特意发出了悠远的龙吟来挑衅波瑞亚斯。
      狼王不满地嗥叫,使族民驱赶不速之客。而此时特瓦林已经飞回高天。

      “波瑞亚斯生气了,”重黎靠着特瓦林脊背上的龙翎小声地和祂说。
      特瓦林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肆意嘲笑只能留在封印中修养的北方王狼,“哼呵,随时欢迎那头老狼来废墟找我打架。”
      重黎弯了嘴角又努力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做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她说,“祂会迁怒我呢?我住在奔狼领附近。”
      “俄莱蒙特,你可以搬到废墟,那里几乎没有人类,绝对不会有无礼的人类打扰你的清净。”特瓦林真心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祂建议,“你可以和巴巴托斯在那个大广场上开宴会。”
      “开宴会总不能只有我、巴巴托斯,还有你,特瓦林;偶尔我也会喜欢热闹,风龙废墟太冷清了。”
      重黎先是认真考虑了祂的建议,然后态度镇重地开口拒绝,“我不打算搬家。”
      特瓦林不再劝说,但是飞行的速度明显变快了。“随便你,哼!”

      风龙翅翼带起的气流将重黎的碎发和衣带、裙角通通往后吹拂而起,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和教堂顶上的那些旗子似的被风刮得哗哗哗哗,仿佛人也要飞出去了。这使得她不得不开口——
      “慢一点,特瓦林。”

      她耐心地复述了三遍风龙才恢复了适宜的速度。

      特瓦林高傲地昂着头颅,“你应该用真实的样子,那样才能享受飞行的乐趣。”
      “但是我不想那样,我现在享受的是和朋友相处的乐趣,特瓦林。”重黎笑着说,“和你相处我很开心。”

      特瓦林扭头来看她,重黎只堪堪有巨龙的瞳孔高,对方稍微龇一下牙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这大概会和吃小点心一样轻松。
      她觉得这种设想颇为有趣,但是转念一想她又知道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绝对不能被自己付诸实践——她可不想在特瓦林的躯体里走迷宫,或者是破腹而出什么的,额,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恶寒……果然太奇怪了。
      重黎神色有几分微妙,她晃了晃脑袋以把某些奇怪的东西甩出脑海。

      “特瓦林,去风龙废墟。”
      她主动提议。

      特瓦林心情很不错,于是祂很配合地调转了方向。隔着石门天险,另一端就是璃月,而他们的目的地在此关隘的西北方。

      祂们很快进入风龙废墟。
      重黎出神地望着下面,从高空俯瞰这座古城遗迹是一种很特别的视角。
      风龙废墟古老而又封闭,昔日华美的宫室如今只余下断壁颓垣,而野生的动植物和魔物在这里蓬勃生长,当然,这里也有较之外面更多更危险的魔物和丘丘人。
      更甚者,人们传言这片旧城的废墟之中埋藏着昔日暴君的宝藏。
      危险、神秘以及宝藏的诱惑。
      这些特质吸引了许多的冒险家和学者,他们前赴后继,却鲜有人能够进入风龙废墟的深处,只因风墙围绕。
      想到别的事情,重黎她不由眼睛里流露出几分笑意,而就是这星星点点的笑意使得那双淡漠的金色眼眸温柔下来,宛如流萤照亮夜空般。
      这里有没有龙卷之魔神留存的宝藏重黎不清楚,她倒是知道废墟里很多宝箱都被旅行者和他身边的小精灵给扒拉干净了。
      盗宝团洗劫都没有这么干净。
      当真是不放过视线之内任何一个宝箱。

      流转的千风拖举起特瓦林辽阔的双翼,使得祂的飞行更加轻松。

      载人回到高塔之上的巢穴,特瓦林收拢了几对青蓝紫相间的漂亮翅翼用一种舒服的姿势伏卧在地上,粗壮的龙息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声音。
      特瓦林祂一道普通的呼吸就能把普通人吹飞,这是真的。

      重黎从祂的背上滑下来,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背靠着特瓦林坐下。
      过了片刻,她拿出来了笛子凑到嘴边发出气音,一段悠扬的旋律随之飘扬而出,悠然如风,洋洋洒洒。风龙则顺势阖上了眼睛,伴随着笛音入眠……
      她说,“特瓦林,你睡一会吧。”
      她要为特瓦林取出最后残余的微量毒血,这也是为什么重黎今天会在海岬上用笛音召唤出风龙。
      旅行者有净化之能,但是上次他们的战斗和治疗严格来说落实过于仓促,毒血腐蚀了特瓦林几百年,毒素已然深入祂的皮肉,而绝非止于表面的毒血。
      重黎同样有一定的净化能力,此前她无法治愈特瓦林,而在旅行者给特瓦林剔除了大量毒血之后她便有足够的把握做好善后。

      (14.)
      旅行者利用锚点才没有跟丢风龙,硬生生完成了一段极限的蒙德全境一日游,最后他和派蒙追着线索进了风龙废墟。
      但是他和派蒙在附近找了一圈又一圈也没发现那庞大如山的巨龙身影。
      “特瓦林会不会在那栋塔楼里?”派蒙指着遗迹中心尚未倒塌的圆顶塔楼问。小家伙露出苦恼的神色,小脸皱成一团,“之前解除的风场又把那里包了起来,完全没办法进去找嘛。”
      旅行者望着严密的风场。
      半晌,“派蒙,我们回去了。”
      “啊,为什么?”
      “不能打扰特瓦林休息,”空一锤定音。他说道,“正好今天的委托都完成了,我们去找温迪。唔……祂最有可能知道刚刚我们在苍风高地听到的音乐。”

      (15.)
      “卖唱的果然在这里!”比旅行者先一步进入天使的馈赠的派蒙发出惊呼的声音。“呜哇,迪卢克老爷也在!你们好啊!”
      吧台内充当酒保的火红发色青年只是冷淡地微微颔首,而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的绿衣服少年则是转过身来和他们打招呼。
      “诶嘿,好久不见了,旅行者!还有派蒙。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和迪卢克老爷谈起你们呢——最近的旅途怎么样了?”
      “很顺利。”
      空简单地回答,坐到了旁边空着的椅子上。
      派蒙神气活现地点单,“我要落落莓果汁,旅行者要假日果酿。”
      来的次数多了,派蒙已经记住了天使的馈赠不会卖给她和旅行者酒,理由是未成年人不可以喝酒,派蒙都不知道怎么反驳。而温迪……
      自从他们和迪卢克老爷一起去解救特瓦林之后,长得也像个未成年人的温迪终于可以从天使的馈赠买到酒了,甚至这位富有而慷慨的莱艮芬德家主经常主动请买不起酒的吟游诗人喝一杯珍藏的佳酿。
      吟游诗人活跃着气氛。
      “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冒险故事和整个提瓦特最好的吟游诗人分享吗?我打算把你的冒险之旅编为最最扣人心弦的诗篇,然后大家都会知道你们的鼎鼎大名了!嗯,这叫做‘代为宣传’……嘿嘿,说不定会有佩服你们的商家给你们打折呢,心动不如行动吧。报酬的话……只要请我喝一杯苹果酒就好!”
      空还没说话,派蒙已经吧啦吧啦把他们这几天的冒险故事讲了岀来,并且再一次抱怨了雪山上糟糕的天气。最后,讲故事讲得意犹未尽的派蒙咕噜咕噜喝了果汁,飘过来向温迪说起来他们的来意。
      “温蒂,你知道今天有人在苍风高地弹奏了一种很特别的乐器吗?就是声音呜呜呜的,唔额,和风一样的声音。”
      飘浮的白色生物手脚齐用地比划着——这种用来形容声音的方式过于抽象了,迪卢克·莱艮芬德抬头看了一眼,心想。
      “派蒙想说的乐器是笛子吧。”巴巴托斯撑着下巴故作沉思,然后他笑着说,“那是一种古老的璃月乐器哦!笛子是‘吹奏’的吹管乐器,发出的声音就像派蒙说的那样,和自由不羁的风很像呢!旅行者也听到了吧,感觉怎么样?”
      空回忆了一番,他摇了摇头。
      “我和派蒙听到的曲子曲调像是自由的风,但是更像是……云,平静的,悠扬的……淡薄缥缈的云。听到那首曲子,我就像是看到了一位站在高处看云的,”他纠结了一番,最终放弃了正常的句法也要描述出自己的第一印象。“吹笛子的人像是那种,我在野外和各种遗迹里常见到的蓝色仙灵,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很哀伤的样子。”
      迪卢克调酒的动作一顿,但是转瞬又恢复了正常,他敛眸思索。
      空的描述看似和派蒙的发言一样唯心而抽象,但是见过本人的他们很容易对号入座。代入具体的形象去理解旅行者的这番话,这样来看,空的描述其实相当贴切。
      某位仙人喜欢站在璃月的高山上看云,看云时恰如山间的云气一般淡泊平和;她喜欢坐在临海的高崖上望海,望海时恰如崖上的塞西莉亚花一般清冷脱俗。
      哀伤,当然也是存在的。
      温迪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片刻,他鼓掌鼓掌,“哇偶,这可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欸?卖唱的你果然认识吹笛子的仙灵!”派蒙凑近了瞧,语气非常肯定,她还重重地点头以加强自己的气势。
      “诶嘿,她可不就是仙灵,是位很漂亮的女士哦!就像塞西莉亚花的仙人一样。”
      塞西莉亚花?
      旅行者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他在芙萝拉的花店遇到的一位女子,当时芙萝拉说过的话——“嗯,刚好有位店里的老主顾……还是位非常厉害的学者呢。”“欢迎下次再来重黎女士!”
      空恍惚听到当时的雨声,仿佛回到了当时的场景,那位白发金眸、气质沉静的女子回眸瞥来,冲他还有派蒙友好地笑了笑。
      嗯,对方确实很有塞西莉亚花的清冷气质,但是……空沉思,那个时候他完全没有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那种仙灵的哀伤。
      空问,“可以引荐我认识吗?”
      “嘿嘿。”看着空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巴巴托斯俏皮地眨了下右眼,补充说道。“不止我认识哦,迪卢克老爷也认识她呢。比起我这个落魄的吟游诗人,当然是风度翩翩的蒙德贵公子更讨女孩子的欢心。”
      巴巴托斯一脸谜之怅惘,但是这种浮夸的表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装的。
      可他的话里充满了诱导性的歧义。
      迪卢克默默看着隐姓埋名却不怎么认真的风神,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重黎女士提起这位名焉不祥的老朋友时有时会露出那样微妙的嫌弃的神情。他主动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旅行者你想找的是我的一位长辈。我可以直接带你去见她。”
      派蒙点头点头,“好啊好啊!”
      双方迅速商量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期间,绿色的少年左右望了望就消失了,迪卢克发现连带着酒柜上的一瓶蒲公英酒也被祂带走。迪卢克没什么意见——那瓶酒本就是要献给风神的,只是过程有那么一点不对。
      派蒙疑惑地挠了挠头,“咦,卖唱的怎么走了?”

      (16.)
      风出现在哪里都不足为奇。
      重黎借用风神的力量设立的风墙能迷惑走旅行者,却拦不住风神本尊。星星点点的青色光芒扑烁,下一秒风龙废墟的塔楼中便出现了一个扎着两只麻花辫的绿色的少年。
      特瓦林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只是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对方。
      嘘,别吵到她。
      巴巴托斯眨了眨眼睛,向伙伴比了一个“我不说话”的手势——
      女子倚靠着巨龙的躯干睡着了,安安静静,而那支竹制的笛子被随意放在一边。
      她现在这副纯白的样子可不多见。
      绿色的少年摸着下巴观察祂这位老朋友,又抬头看了看眼睛重新闭上了的特瓦林,祂眼珠子灵活地转了转,决定离开一会儿去找迪卢克·莱艮芬德借用一个留影机。
      这么重要的一幕当然值得留影来纪念,而且祂也有东西向隔壁的老爷子交差了。
      风说走就走,说干就干。

      (17.)
      天黑了,风龙废墟的一角却充斥着饭菜的香气。
      巴巴托斯在石锅里一一放入胡萝卜、土豆和洋葱,又提前兑好了汤汁要添加的调料。等到锅里的汤开始变得浓稠,祂舀去锅边涨起的浮沫,加入各种粉末状调料,又盖上锅盖,让锅里的食材开始自由发挥。
      这道杂烩菜的用料传统而朴实,烹饪方法也简单便捷,严格考究下来,它还是一道从数千年以前的孤王时代流传下来的蒙德传统菜肴。祂不是第一次做,重黎也不是第一次吃,只是以前……
      绿色的少年尝了尝味道,满意地点头。
      “重黎你快尝尝!嘻嘻嘿,正宗的风神杂烩菜,味道一级棒!”
      重黎低头看原本是丘丘人的锅的锅,又环顾了一圈原本是丘丘人营地的地方,久违地感到了无语。她没有拒绝巴巴托斯殷勤舀送到她手边的一碗杂烩菜。
      借用丘丘人的锅烹饪,嗯,习惯就好,大多数冒险家在野外都是这样的。
      重黎非常淡定地喝了一口汤。
      巴巴托斯则是留了祂自己的那一份晚餐之后拎起石锅将剩下的一大锅杂烩菜倒进了特瓦林的大口里。特瓦林非常配合。
      画面怪怪的。
      重黎心想,单看体积的话特瓦林能够一口一百个巴巴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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