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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砰然,心动(一) ...

  •   影,在光中渐渐成长,书,在书架上一本本罗放。那本紫色封皮的相册,也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重复以往的习惯,停下手中一切的活计,我步至竹质圈椅前,翻开相册,如同翻开过往,一张张熟悉的容颜再次跃然,或娇媚,或柔情,或干练,或娇嗔……这……是你们留给我的唯一,那么,就让仅存的我来记忆凭吊那段过往吧,至少,在这旧地,有你们的气息……

      司颜火红的身影出现在玻璃门后,吸引了一众男士的目光,只是这些目光在接触到司颜身边的黑衣男人后,悉数像久败上阵的士兵一般——未战已退。
      “莫爷来了。”灵姐略带沙哑的声线微微的透过空气传来,依旧波澜不惊,带着使人平和的气息。
      “听说你请到了个能人?”那男人启口,声音听在夕醉耳里与莫雕航有着几分相似,只是其中多了些莫雕航所没有的沧桑感。
      “沧桑,必是有一番经历的。”冷淡的声音此时传入夕醉的耳畔,夕醉扭头看了看风凝,此刻,她正在转着手中的高脚杯,神情在舞场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恍惚的明灭。
      来不及细想她如何猜到自己的心思,灵姐的声音便再次吸引了夕醉的注意力,“呵呵,在莫爷面前,哪里还能有什么能人呢?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莫爷如果有兴趣,介绍给你认识就是了。”
      说着,灵姐侧身前行,眼角瞥过夕醉和风凝所在的位置的时候,一束昏暗的光正好投影在她的水眸中,使得夕醉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那水眸里掩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随后便见灵姐引着司颜和那人走到离她们不远的一处沙发坐下。
      “不知是谁家的青年才俊?”男人躬身落座,同时摘下了头上的礼帽。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与莫雕航有着四分相像,却在眼底多了一份沉凝。如果说莫雕航的眼如夜半深邃绚烂,那么这人的眼便是将无尽藏于一滴的墨,无光却深黯。
      “想要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就要靠莫爷自己问出来咯。”灵姐神秘一笑,而后转身对着经过身边的招待低语了两句,招待点了点头,转身穿过舞池,走向对面斜倚墙壁侧身而立的玉朗。

      “你说他会怎么反应?”夕醉轻声问道。
      “……”风凝挑了挑眉,并不答话,只是眼睛看了看夕醉身后屹立的高大身影,眼中溢上调侃。
      “嗯?凝儿?”
      “夕醉小姐还真是好兴致。”低沉的声音响起,成功的使夕醉噤了声。

      不理夕醉身后的那人,风凝转过头去看向懒散走来的玉朗,此刻他右手插在裤子口袋,略长的发随着每一个踱步,有规律的在空气中划出弧度。不知是不是这厅内渲染了太多的暧昧,他勾起的唇畔,总让人有一种嘲弄的错觉。仿佛,这世界,本就可笑一般。而要他前来的人,似乎……更可笑。
      “玉朗,这是莫啸天,莫爷。”灵姐略带沙哑的声音抑扬顿挫,不知为何,在舞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司颜小姐共跳一曲?”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司颜小姐共跳一曲?”
      玉朗绅士地伸出手臂邀舞,不理周遭异样的目光,狭长的眸子紧紧锁住司颜上了淡淡胭脂的面容,其中甚至依稀带了一些执拗。
      “唔……跳舞?”司颜秀眉玩味地上挑,看了一眼身边同样一脸玩味的莫啸天,涂抹蔻丹的食指敲了敲紧抿的红唇,歪着头看向玉朗,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玉先生相邀,司颜却之不恭呢~”而后扭头靠近莫啸天的颈侧道,“老爷子,你可不许吃醋哦~”说罢,白玉般的青葱搭上玉朗白净干爽的手掌,绰约地随他滑进舞场。

      “看来我今天错过了不少好戏呀。”莫啸天的嘴角含笑,漆黑的眼中却并没有染上任何情绪,对上灵姐同样无风无波的眸子,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看着滑入舞池的一对人影,夕醉不禁有些意外,司颜,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看来莫某今天错过了不少好戏呀。”莫雕航低沉的声音在夕醉耳边响起,使得正在出神的夕醉不禁皱了皱眉头,刚要说些什么,温热的大手便附上她的,带了些力气,却又不至让她疼痛,回眸,便望进了一潭深邃里,那里不同以往,似乎酝酿着某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风凝小姐,您……有没有兴趣跳一支舞?”有些怯怯的男声此时插了进来,打破了有些僵持的气氛,犹如播放着戏曲的收音机里突然插播了时事新闻一般突兀。
      “好的。”风凝应声,含笑的眼睛掠过对面欲言又止的夕醉和阴沉着脸的莫雕航,微微颔首,优雅地离开这即将火山爆发的现场,最后瞥向夕醉的眼里明显传递了自求多福的调侃。

      舞池里已经换上了一首轻快的爵士曲子,风凝看着远处舞步纷飞的司颜,以及她对面默契搭档的高瘦男子,几天前照相馆的场景不禁跳了出来……

      “你睡的可够么?”风凝到的时候,夕醉已经偏坐在舞厅一隅的长沙发上。
      “还好,谢谢你早上的便笺。”夕醉扯开一个微笑,脸上却带了三分的倦意,这日间的浅睡,想必是如何也无法顶替夜晚的深眠的。
      “在合适的时间做该做的事情,你便不会如此疲惫。”风凝随意地让自己陷入长沙发的另一边。
      “合适的时间……”夕醉轻轻重复,然后摇摇头,轻语道,“什么算是合适呢?这个世界,颠倒的事情本就不少,多我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也不少了,呵……”
      “每个人对世界而言,都不过是几十万分之一,可是对你自己而言,那便是百分之百,通透如你,又何必执着于世界呢?”
      “呵……人总是有自己的轨迹的,不是么?通透又如何?当轨迹里注定了是要浑浑噩噩过活的人,却生就了通透,那么如洋教的教义里所说,这通透,便也变成是一种原罪了。”夕醉的话语越发轻了起来,说到最后,仿佛是在梦呓,连呼吸也是细微的,甚至睫毛在这一刻似乎都是静止的,空间里唯有唇瓣翕合,昭示着空气还在流动,时间还在继续。
      “夕醉……你要学会放过自己。”说完这一句,仿若是累了。凤目微合,风凝轻轻向后靠倚了过去,便不再言语。
      日间的夜未央是静的,不喧闹的,甚至是有一些死寂的。许是建筑的缘故,白日里灯光却也是不停歇的,只是并非像夜晚的五色,而是单纯的橘黄,带了一丝日里的温暖,纯净得仿佛这里是基督徒所信奉的天堂。
      “你们两个怎么了?一人一边,很累?”灵姐的高跟鞋敲击地面,打破了一室的静寂,问话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关切。对于这些在她舞场里讨生活的女子,她一向平静的眼里,也总是带着些许怜惜。其实如果细细品味,那里更多的,应该叫做回忆。那似乎是她一直在找寻的,那些过往的记忆。
      记忆,便是那些想要记得却又不自觉时常忆起的过去。总是当时光再也无法倒置,人们才会从时间的缝隙里寻一些蛛丝马迹,用以凭吊,用以回忆。奇怪的是,在不远的未来,却又会为这逝去的现在默哀,那时再去找寻,再去试图重现现在的场景,只是即使重现了场景,此刻的一些感觉却也只能用一声叹息来替代,终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仿制的。
      “嗯…昨天晚上没睡好。”夕醉的声音有点暗哑,像是刚刚醒来一般。
      “嗯,上车再休息会,我们今天去拍照。”
      “怎么想起来拍照了?”
      “我结识了一个奇人,前不久从法国回来的,学艺术,还摆弄照相机,我觉得挺好玩的,正好想到可以拍几张照片放在回廊里,就和他提了提,没想到他当了真,昨天打来电话说让我带模特过去,这不就叫上你们几个了。”灵姐紧了紧身上的针织披肩,在夕醉侧边的沙发上坐下。
      “嘻嘻……不是人家看上你了,用我们几个当幌子吧?”司颜爽利的声音传来,引得沙发上的三人向她看去。
      “死妮子,就你迟到,还在那边乱尥蹶子!”灵姐笑骂着起身,“都到齐了就走吧,我们也不好迟到太久。”说罢,率先穿过大厅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呵呵,这照相馆还真是稀奇,上镜头之前看来还要先把体内杂质排干净。”夕醉懒懒地开口,她实在是有些倦了。
      “他不喜欢人迟到。”灵姐吹了吹刚刚换上的茶水,有些无奈地答话。
      “已经是第三杯茶了,或者说,这玉先生是知道我今天精力不济,需要拍照之前给我提提神么?那我宁愿以补眠的方式。”
      “既来之,则安之吧。”站在窗口的司颜突然开腔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了这间照相馆,司颜便格外的安静。一直只是默默地站在临街的大大的玻璃窗前,望着街上来往的电车行人发呆。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没有思想。
      “夕醉,如果困了,便闭目休息会。”风凝将手中的盖碗放下,随后起身走到另一面玻璃窗前,望起窗外的景致来。这里是照相馆的一楼,对面立着一家茶楼,进进出出的人不曾停歇,状似悠闲地生活,却又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仿佛,站在这里看着这些进出,就是生活的一种态度——旁观的态度。就好像在做着一个属于他人的梦,梦里梦外,演的都是他人的戏份。这份感觉,使得一切突然变得不真实了起来。
      “让几位小姐久等了,老板请您几位二楼坐,请问哪位先来照相?”甜美的嗓音唤醒了室内的几人。
      “你们谁先去?”
      “我去吧,晚上还要赶个场。”司颜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街道,嘴上却答了灵姐的问。
      “我不照了,累了。”夕醉突然启口,“灵姐,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了。”虽然口气是征询,人却已经起身。
      “嗯……好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灵姐也不勉强,以夕醉的状态,即使照出相片也不会是她想要的效果,与其如此,不如让她去休息。
      “凝儿,你呢?要继续等么?”司颜已经随着化妆的小姐上楼去做准备,灵姐遂又征求起风凝的意见。
      “看看也不错。”冷淡的声音淡淡地回道,目光并没有离开对面的那家茶楼。
      “在看什么,那么出神?”
      “在看忙碌。”
      “忙碌?”灵姐随着风凝的眼光,也看向对面的茶楼,却正巧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因为偷窃未遂而被抓,于是一群人纷纷扰扰地围了上来。“我只看到了贪婪。”
      “贪婪……”风凝似乎刚刚回神,扭头看向灵姐,只来得及捕捉到对方灵眸里在闭合前最后一丝情绪,说不清是什么,只是,很炽烈。
      “好了,我们上去吧。”深深吸了一口气,灵姐睁开眼睛,潭水再次波澜不惊了起来。对风凝悠悠一笑,而后率先步上楼梯。只是不知怎么,那背影让风凝有一瞬间的错愕,仿佛灵姐挺直的脊背正在无形的巨轮下被碾压,而她正是顶着这巨轮在前行,勉强却坚韧。只是,每一步似乎都带着壮烈的气势。
      “还发什么呆?快来。”灵姐扭头,发现风凝还立在原地,倏然又是一笑,仿若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楼上与楼下相比,是另外一番场景。一袭巨大的白色布帘占据了迎门的一整面墙。在幕景前摆放着一些木质的基台,基台上空空的一片,还没有放置任何道具。空置的相机犹如沧桑的老人,对着正面白色的布帘守望,仿佛对面站着一个人,那人是从亘古以来便于它相依相伴的爱人,深情,执着。
      一串高跟鞋的脆响从布景后面的门内传来,伴着的还有一声声的环佩碰撞之声。司颜玲珑的身段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红色的露背小短衫,配一条长至膝上的短裙,脚下一双高跟鞋用丝带缠绑在小腿,整个人仿佛从希腊神话中走出的阿芙罗狄忒,性感而妖娆。
      “司颜,你自己选的衣服?”灵姐微微皱眉,虽然她本意是希望能够通过照片再次掀起一波高潮,却并没想……
      “我看很好,司颜小姐的眼光很不错。”温润的声音伴着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与声音不符,男子有着略长的发,狭长的眼和略尖微翘的下巴勾勒出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谢谢,你可以拍了。”司颜看到来人,并不像以往一般热情,而是浑身透出一股冷然,与那人的疏离相对峙,在空中强烈碰撞了起来。
      “玉朗……”灵姐似乎想说什么,却在看见玉朗眸子里的不满时候停住了声音。
      玉朗不再多说,走近相机,白净纤长的手指开始摆弄起相机上的各种零件。
      “你可以想象你在任何地方。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你自己。”随着室内灯光完全暗了下来,温润的声音如魔魅般回荡在空空的屋子里。使人仿佛置身空荡的电影院,而这声音,便是那唯一的旁白。
      或许女人天生对镜头便是敏感的,面对这奇异的物什,自然而然地便可以将身体的黄金比例完全的展示。又或许这黑暗的屋子给人太多的安全感,进而激活了司颜内心深处的另外一个自我,司颜的身体,表情,都在聚光灯打在身上的时候沉静了下来。玉朗也并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像是耐心等待猎物有所动作的猛兽,而他手中的相机,便是扑食猎物的利器。
      忽然,司颜的身体动了起来。各种妩媚的神情出现在那张原本妖娆的脸上。举手投足之间,聚万千风情,回眸顾盼的一瞬,集天下容华。似乎,这一秒,她便是这世界的中心,是所有目光的焦点。她唯一的职责便是舞出一曲世纪华曲,像怒放的玫瑰,将所有热情释放,用花君子傲临的态度审视这世界,嘲弄这荒唐。
      而与之交相辉映的,便是不时在室内响起的快门声。此时,司颜仿佛在唱一部歌剧,而那闪光灯便是恰到好处的低音,提点着节奏,把握着进程。整个过程除了司颜身上的铃铛发出的声响,没有人发出一声喟叹,这时段,仿佛连呼吸大声一些都是一种不礼貌,一种对神圣的亵渎。

      随着照相机的快门又一次轻响,室内的灯光突然全部暗了下去,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醒,骤然陷入恐慌,风凝感觉到就连身边灵姐的手也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啪~”一声脆响传来,似乎是司颜的方向。
      “司颜?”有些迟疑的,灵姐询问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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